他身上有一種清冽的酒香氣。

張鈴鐺想起半個月前第一次喝酒,那是爸爸生日,張鈴鐺偷偷嘗了小小的一口白酒,又辣又嗆……

朦朧的人影在眼前浮現。

張鈴鐺抬手揉了揉眼睛,再看向蹲在她面前的吳官,她疼得快要精神潰散,看不真切他清雋慍怒的面容。

張鈴鐺又抬手揉了揉眼睛,她總是忍不住想要掉眼淚,鼻息吸了一口氣,滿腔清冽渾厚的異性氣息。張鈴鐺當下就有些心煩了,他凜冽氣息讓人頭皮發麻,心跳加速,就像是個患病的人。她身上疼極了,聲音軟軟糯糯的,像是一團棉花糖,「哥哥,能不能讓我回去保護公主?」

吳官「嗯」了一聲。

他慍怒緊蹙的眉梢,舒展了,清雋的臉龐上似乎很快又掛上一抹郁燥,站起身手插兜里,才意識到穿的一襲修身道袍。

吳官撇了撇嘴角,想起收到情書的場面,好幾個都叫他「小哥哥」,跟眼下的瘦蘿蔔丁形成鮮明反差。

吳官一本正經:「小鈴鐺,你以後不准叫我哥哥!」

張鈴鐺重重點頭,一瘸一拐的從他身邊走過去。

身上數十道鞭痕結痂,止住了血。

她一動,扯動了傷口,幾道深深的傷口又向外湧出血珠子。

從前覺得不能忍受的痛楚,此刻張鈴鐺都有些麻木的忍下來了。

居然不哭了?

吳官感興趣的望過去,發愣漆黑的鳳眸流竄著探究與戒備,落向一地滴落的血珠子,目送著張鈴鐺腳下鞋印子,深一腳淺一腳,遠去。

「吳官,你為什麼對她,總是特別的寬容?」李越美委屈抱怨道。

吳官收斂遠眺的目光,殿門外一片青磚石,早已不見那道跛腳走遠的小身影。看多了一個人哭的樣子,知道那個人很能哭,突然有一天她就不哭了,吳官就感到難以接受這場變故,犧牲掉了他唯一的樂趣。

「不知道。」

吳官走了出去,背對著回應了一句,語氣蕭索又落寞。

幾片枯落的葉子飄落。

李越美拿出一張全家福,是清晨山腳下無意中發現的,正是張鈴鐺丟失的那張唯一的全家福。

她重重地丟在地上,惡狠狠地踩了幾腳,想到什麼,又俯下身將全家福照片撿了起來。

有一抹香味,瀰漫在空氣之中,像是胭脂水粉細膩的香塵,又像是玫瑰甜膩的香味,又像是濃煙攝魂般嗆鼻又令人著迷的香味。

李月華隨著黎越走進,下意識地捂住了口鼻,眼睛驚懼地打量著狹窄半橢圓的一方洞宇,入眼處無一不是活靈活現的春宮圖像,一幅又一幅,毫無違和的鑲嵌成一方世界,旖旎又香艷,李月華被指縫間掩不住的香氣熏得頭暈目眩,恍惚間,看到無數玉女玲瓏有致的身體以輕紗覆蓋著,柔軟的舞動間若隱若現的誘惑,耳邊像是有香艷的呻吟旖旎喘氣聲,李月華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看到了前邊的黎越,迴轉身子,眼睛發紅熾熱的望著她。

「啊——」

李月華逃了兩步,就被人摟住,拖回了洞內。

「救命啊——小嗚救我——」李月華絕望的聲音,一遍又一遍,最終在衣衫布帛撕碎的聲響中,一點點地弱了下來,「救我……救我啊……」

壓在身上的黎越,忽然停住了更進一步的侵略。

他不動了。

很長時間都沒有動靜。

李月華大著膽子睜開眼,發現黎越睜開的眼底,木訥呆滯,像是失去了靈性。

遲疑了數秒,李月華用力地推開了黎越的胸膛,扯緊了開裂的衣襟遮羞,抬眸望過去,一瘸一拐的張鈴鐺衣衫染血,臉頰紅腫鞭痕上涔得血珠子已經乾涸結痂,有數滴汗珠子滾滾流淌過結痂,刺得人看一眼都覺得難受。李月華瞧見,她的眼睛,原該是靈氣愛哭愛笑的率性,不知何時起變得,木訥呆然,像是也失去了靈性,只是偶爾會眨一眨眼睛,會專注地望著一個人。

張鈴鐺意念微動,手中攝取囚禁了黎越靈識的攝魂卡,憑空消失了。

公主一身狼狽,髮髻鬆散,白凈的臉上沾了幾處灰塵,幾處齒咬痕。

「小嗚。」公主無助的聲音,無助的眼神,低低啜泣,「你來了,真好。」

張鈴鐺一瘸一拐走過去,腿上炸裂的幾道鞭痕,每一次動都扯裂肌理,涔出血珠子,對疼痛的感知能力減弱了起來,她俯下身,拔了黎越的一件外衫,遞給了公主披上,又蹲下,細細地替公主理一番凌亂的髮髻,用公主從前給她的那方手帕,替公主擦拭臉上的灰塵髒污。

公主恢復了如常的雍容姿態。

張鈴鐺站起身,洞內空氣里漂浮的一股馥郁的香味,讓她更頭疼了。

身上的傷口覺得又癢又疼。

張鈴鐺邁開步子,「公主,我們快點離開這裡。」

李月華站起身,大著膽子過去踹了黎越幾腳,他都沒有反應,呆愣愣的半睜著眼的痴傻模樣,就跟被人攝取了心魂。

「小嗚,你對他使妖術了嗎?」李月華追著小嗚腳步,出了洞穴。

張鈴鐺一臉鬱悶:「不能是仙術嗎?」

李月華吐了吐舌頭,一臉俏皮,重新呼吸到新鮮空氣,思緒又開始活絡了起來。

李月華問道:「那他會死嗎?」

張鈴鐺搖頭:「不知道。」

李月華走上前,動手把石洞從外邊滑動的石門給推堵上,沒有外力,裡面的人輕易出不來。

李月華拍落手掌中的粉塵,「小嗚,我們離開此地吧。」

張鈴鐺猶豫了一瞬,「嗯」了一聲,懷裡的三顆合歡丸,她終究是不想用出去,也沒機會用出去。

兩人一路離開。

到了半山腰,張鈴鐺身體上就傳來一陣陣酥麻發軟的異樣電流感。

噗通——

腳下一軟,連著往下栽了幾個台階,張鈴鐺摔得一團血肉模糊。

「小嗚,你身上怎麼這麼燙?」

扶她的李月華,燙的下意識地收回了手,很快又重新探出,握住她的手臂,把張鈴鐺扶坐了起來。

張鈴鐺聽到了一泓泉水傾瀉的聲響。

她爬起身,頭腦發脹,身體燙的要自燃,直到她一頭扎入冰涼的泉水中,一切的惡感,才漸漸的消散。

李月華追過去的時候,張鈴鐺已經昏迷,身體懸浮在水面上,李月華費了好大一番勁,才把張鈴鐺從水裡拖出來,拽到附近一處洞**,奇怪的是,這洞**,有一團燃燒的篝火,暖意融融,卻不見有人的蹤跡。

李月華把張鈴鐺拖進去擺放好。

聽到洞口傳來聲響,李月華抬起眸子,望了過去,頭皮頓時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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