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威想了想,也同意下來,從公文包里取出早先準備的兩份租房合同,一支筆,「女孩,你要是願意一次性交半年,我可以給你每個月減免一百元房租。」

老太太急得滿頭大汗,拉著張鈴鐺的手腕,嚇的要哭出來了,「小雨煙呀,我們哪有這麼多錢揮霍?就租500那處地方吧!奶奶求你了,奶奶的小雨煙一向懂事聽話,這回為什麼不聽奶奶的話啦?」

張鈴鐺張了張嘴,什麼話也沒能順利說出來。老太太抬手握拳敲打著左心窩,一臉哭喪,「哎喲,哎喲,我這老不死的沒本事,不能讓奶奶的小雨煙過上好日子,哎喲,哎喲,我怎麼不早點進棺材,我怎麼不替年輕的兒子兒媳去死呀!」老太太越捶越重,砰砰響。每一擊都像是砸在積水中,在張鈴鐺心底里激盪出一圈圈的猶豫跟委屈,自己真不願意跟外人擠一個屋裡,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真煩啊。

「老太太,大可不必這樣。」反應最快的張國威適時出聲阻攔道,「按月交也是可以的,我照樣給你少一百房租。「

老太太停下捶胸,垂淚道:「人老啦,又要供應孫女上學,又要供應兒子兒媳欠下的一屁股債務,哪兒有那麼多精力賺錢?現在小孩子都不懂,這錢是一年比一年不好掙了!」

張國威深有感觸道:「是是,現在小孩子跟我們那個年代怎麼能比得了?我們是苦日子熬過來的,今天有一頓明天沒一頓的熬著,現在孩子哪頓敢餓著他了?那些個電腦手機,我都玩不來了,買個東西,天南地北,幾天功夫就給你送到,時代進步得真快,跟不上了。」

張輝突然開口道:「爸,天黑了,趕緊整完,帶我去吃飯。」

張國威好像這才發現自家兒子,瞪了他一眼,「病了瞎跑什麼?晚上我去給你買苦瓜肉粥,現在趕緊回去等我電話去。」

張輝「嗯」了一聲,還是不肯走,眼睛看看老太太,又望望一臉糾結的張鈴鐺,這倆貨從頭到腳透著寒酸氣,他看久了心裡就發悚,張輝目光轉向板著臉的張國威,「爸,我用自己壓歲錢來付房租吧。你別給我整什麼怪事了。」

張國威吊著眼睛,涼涼透著威脅的眼神拋了一抹給自家兒子,「喲,有壓歲錢了不起啊?自家老子的話都不肯聽了?等你老媽回來,看我怎麼讓你老媽修理你!」

張輝雙肩無力塌下,垂目嘆息,自家老媽是理財高手,家裡可流動資金經自家老媽巧手一轉,就會變成無形資產,少說也要好幾年才能連本帶利回到手中。每個月老媽子都會提前準備一份理財規劃表,固定開銷,「補足意外」開銷,備用開銷等之外,就沒有輕易支出的項目;如果自己要跟自家老媽子拿零花錢,還得寫申請表,填寫零花錢用處等瑣碎事項,關鍵這零花錢還是暫借出來的,以後得還。

命脈被一下戳中,張輝就老實了。

張國威轉過目光,從哭喪臉的老太太面上掠過,看向依舊在糾結的張鈴鐺,「女孩,你想租五百的,還是九百的?」

九百的也不過為了配合女孩先前提過的要求,實際上是要兩千二百。

「就要五百的!就要五百的!」老太太一直嚷嚷,「我現在就給錢!」老太太一把將五百人民幣塞到了張國威手裡,「老闆,你拿著!聽我的,這事我能決定!」

張國威眉頭緊緊蹙著,縮回了手,又把五百塞回老太太手裡,退後一步,跟老太太拉開了三步距離,老太太身上有一股子酸臭味道,他是不大習慣的。張國威對上老太太受傷的注視目光,解釋道:「那女孩手上是有錢的,你老人家也不用太擔心了。讓她自己做決定吧。」

老太太皺起眉頭,渾濁的眼珠子透出憤怒,揪著張鈴鐺的袖子搖晃,「小雨煙,你是不是真乾了壞事啊?奶奶跟你說過,我們這種人就算再窮,也不能去學別人幹壞事!」

「我沒幹壞事。」張鈴鐺真的煩了,「我們就租五百的吧。」

老太太緊繃的身體瞬間鬆懈下來了……

一直看熱鬧的張輝臉色霎時間刷白了,訕訕道:「男女合租不方便……」讓張國威威脅的目光一瞪,閉了嘴了。

張國威盯著張鈴鐺扁平的校服口袋,眼睛泛起幽幽的光澤,聲音充滿了期待,「女孩你是想怎麼付錢?是按月給?還是按半年給?」

「半年有的便宜嗎?」老太太眼睛亮了起來,搶著出聲道。

張國威一邊掏出手機用計算機功能來計算,一邊說道,「半年六個月,每個月500,就是三千了。說實在話,這A市一中旁邊能找到五百的房子,已經不大可能有的事了,但是我看你們過的也不容易,要是一次性給半年的,就給你們免去水費跟電費得了。」

張輝不敢置信道:「五百?」

開玩笑吧?租來都要三千一個月哇!

「嗯,就是五百。」張國威瞪視著自家兒子,一字一字的加重字眼回應道。

赤裸裸的威脅。

張輝只能自認倒霉,不說話了。

老太太面上帶笑,一邊從塑料袋裡掏出錢細細的數兩遍,一邊發自內心的贊道,「老闆,真是太感謝您了!您真是大好人啊!」

張國威笑了笑,「老太太,你也不用掏錢了,那女孩是有錢交房租的。」

老太太又一次被拒絕了,再傻,她也聽出來了,這老闆只要自家小雨煙給的錢。

老太太這一次沒有發飆,壓低聲音問:「小雨煙,你真有錢嗎?哪來的?」

張鈴鐺長吁一口氣,壓住心底翻騰的煩躁感,敷衍道:「一會告訴奶奶啊。」說著,一邊手探入,從校服扁平的口袋裡,一抓一疊人民幣,「藏寶包」取錢就有好處,可以一次性取出相應的金額,張鈴鐺把手中一疊錢,數都不用數,直接遞給了張國威,「大叔,一次性給您半年的房租,謝謝您這次提供的幫助!」

張國威接過錢,眼睛瞪直了,看一眼錢,又望一眼張鈴鐺,眼睛直直發怔地望著張鈴鐺髒污地那件校服外套地扁平口袋,「這錢,放在口袋裡,怎麼做到沒有摺痕的?」

張輝也被吸引住了,邁開步子,看一眼那一疊百元大鈔,又望一眼張鈴鐺取錢出來的那扁平口袋,「我那件校服外套的口袋很深,但是百元大鈔也沒辦法直直的放進去。」張輝眼底充滿了兩片狐疑,從髒污的校服上移開,落在張鈴鐺白凈的面龐上,「你是怎麼做到的?」

老太太也擰起了眉頭,深深的目光,盯著張鈴鐺。

張鈴鐺手伸進校服一摳,拉著破洞口袋翻出來,對三人淡淡道:「我校服口袋破洞了,可以直直藏入。」

「哦——」張輝膛目結舌道。

張國威深吸一口氣,眼底流竄著狐疑,更多的是失落:這事白忙活了?

老太太眉頭皺的更深了,這錢到底哪來的?

氣氛詭異的靜了一分鐘。

張國威咬了牙,目露暗光,狠下心道,「把你身上這件校服外套賣給我,就按三千塊的價格跟你買!」

張鈴鐺嘆口氣,「好。」

張輝倒抽一口涼氣,「老爸,你沒瘋吧?老媽知道你有這麼多的私房錢嗎?」

張國威不說話,把接過來的三千塊,又遞迴給張鈴鐺。張鈴鐺接了三千塊遞給老太太,然後又在校服破洞之內的空間裡存放了三千人民幣,脫下校服外套,折起來,遞給了張國威,「裡面也有三千塊,就當這件外套送給大叔了,只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了。」

張國威板著臉,重重的點了點頭,眼底濃重之色沒有褪去:「我從小就很渴望遇到仙人,學習仙法。」

張輝無奈地搖了搖頭,頹然道:「爸,你已經被假仙人騙了多少次了?騙了多少錢了?你還信?」

張國威當作沒聽到,掏出了另外兩份租房合同,遞給張鈴鐺,「簽了吧。」

張鈴鐺接了筆,刷刷簽下了。

在小區門外的複印店,複印了張鈴鐺跟老太太的身份證複印件,這才分道揚鑣。

張國威帶著張輝去買苦瓜瘦肉粥。

張鈴鐺帶著老太太花了二十多分鐘,走回了租的那處房子。

老太太忐忑不安起來:「我們沒拿到鑰匙啊。他們會不會拿了錢就跑了?」

張鈴鐺走在前邊,正要掏錢買兩根肉串丸子,「不會的。」先應了老太太的話,才跟店家要了兩根肉串子,付了錢,遞一根給老太太,「奶奶吃吧,才兩塊一串,吃不起五塊的面,吃兩塊肉丸子總可以吧?」

老太太接了過來,小心翼翼地吃了一顆肉丸子,就捨不得吃了,遞給張鈴鐺,「奶奶吃飽了,這剩下的留給小雨煙吃。」

張鈴鐺連忙搖頭:「我不想吃口水。」

老太太露出受傷的表情,「奶奶嘴巴沒碰到別的肉丸子。」

張鈴鐺煩的想撓頭髮,又拐進另一家小賣鋪,買了兩瓶冰紅茶跟礦泉水,兩元裝的礦泉水遞給老太太,「奶奶,你喝水吧,不然搬家的時候就沒力氣了。」

「喲,這麼晚回來啊?這一帶找到便宜的房子了嗎?」男房東跟在房東太太身後,左右手提著裝的滿滿的兩個超市購物袋;問話的是房東太太,她精緻的妝容上掛著得勝者驕傲的笑容,用一種蔑視的眼神,盯著老太太跟張鈴鐺祖孫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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