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牧提拔司馬明威,當然也是有著他的考慮的。趁著閣臣們傳閱那份電報的時候,他也在心中權衡起了司馬明威的晉升和安置問題。思來想去,他個人從三方面考慮,定下了晉升司馬明威為上將這件事情。

第一是因為他必須要給功臣一個交代,也要樹立一個有功必賞的英明形象。司馬明威在遼東雖然功勞不如王珏,卻也絕對算得上是戰功赫赫,這種人不獎賞,必然會寒了無數將士的心,朱牧是不願意看到這樣的結果的。

第二點朱牧作為皇帝是懷著私心的。他一直想要起復王珏這個至交好友,至少要讓王珏恢復到集團軍司令這個能夠左右戰局的職務上。可在這種時候挪動王珏,有些太過顯眼了――群臣會阻撓,甚至會再次把王珏推上風口浪尖。所以朱牧先提拔了司馬明威,接著還要提拔新軍內的各個有功之臣,自然就讓王珏這個點被隱藏了下來。

第三點上,朱牧同樣是動了監視和掌控新軍的心思的。老將軍司馬明威忠誠度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論起體系來還更貼近葛天章一派。有了這麼一個人掌控一部分新軍,帝國皇室就不怕新軍出現一家獨大的局面了。

有了這三點的考量,朱牧做出了提拔司馬明威的決定,也果不其然的從葛天章的臉上看到了笑意,達到了他暫時緩解與兵部之間關係的目的。這個時候兵部拿到了實質性的好處,自然也會在新軍改革上採取支持的態度,畢竟只要摘除掉王珏這個因素,兵部對於強軍這件事還是樂見其成的。

「既然大家都對司馬明威晉升上將這件事沒有什麼意見,那這件事就這麼通過了!」朱牧對著自己的秘書一揮手,開口吩咐道:「草擬一份聖旨吧,內容簡單一些,司馬明威也是朕喜歡的將領,再擬一份獎賞,送到他家裡去!」

吩咐完了這件事,朱牧就又開始他那雷厲風行到讓所有大臣都跟著心驚肉跳的節奏了。這位從登基以來就讓所有人忌憚三分的新皇帝陛下,終於在正常了幾分鐘之後,露出了自己的青面獠牙來。

他略微頓了一頓,然後繼續開口對王劍鋒等大臣說道:「既然晉升犒賞了司馬明威將軍,也不能厚此薄彼。朕聽說遼東之戰里,新軍將領張建軍、郭興還有王琰都有大功,雖然晉升成了少將,總該提升一些品級……這件事,也一起辦了吧。」

頓時間,幾個大臣就如同吃了蒼蠅一樣,一臉便秘的表情。雖然朱牧提到的這幾個新軍將領確實在遼東之戰中立了大功,可畢竟他們在短短不到兩年之前,還僅僅是營長之類的不入流軍官,現如今一個一個成了實權大將,難道提拔的速度還不夠快?

一個月之前他們才剛剛晉升成少將,現在又要晉升顯然是不可能的,可是皇帝自己親自為這些將領爭品級待遇,難道幾個大臣還能拚死阻攔麼?畢竟只是品級上的提升,職務上好歹沒有什麼變化,閣臣們思來想去,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下來了。

不知道出於什麼樣的原因,這一次王劍鋒率先表了態,讓還在猶豫的葛天章立刻就孤立了起來。他笑著點頭,對朱牧贊同道:「陛下有意提拔年輕將領,這種事情我們當然應該支持!提高這三個人的品級,我作為首輔是同意的。」

首輔同意了,馬斯元自然跟著點頭同意,他一直都和王劍鋒搭檔,處理國家經濟事務,兩個人早就形成了某種方面的默契。雖然很多時候兩個人政見略有不同,可多數時候兩個人還是持合作態度的。

然後其他閣臣相繼表態,葛天章也不得不同意了這一次看上去有些過快的晉升。張建軍郭興王琰等人都太過年輕了,年輕到類似他們這種年紀的軍官,多數還在團級參謀上蹉跎歲月,怎麼可能做到軍長這種位置上來?

「臣同意提升這些人的品級……!」葛天章最終做出妥協的理由其實也很簡單,他知道遼東再也難以出現讓這些年輕軍官再一次晉升的機會了,所以這一次晉升過後,只要他和程之信留意一些,這些軍官短時間內,都不可能再有如此這樣「幸進」的機會了。

誰知道,拿這些軍官們做鋪墊,皇帝陛下鬧出來的事情才只是一個開始而已,只見朱牧臉上笑容更勝,看著六位閣臣繼續開口,說出來的話卻讓所有人都跟著變了臉色:「朕的禁衛軍在遼東戰場上所向披靡,這都是吳彥的功勞,既然他現在已經不再隸屬錦衣衛,那朕無論如何也要給他一個前程。」

不等震驚的大臣們開口搶著打斷他的話,朱牧就直接說出了他的想法來:「朕準備單獨成立一個禁衛軍體系,隸屬新軍卻不歸兵部安排人事……吳彥擔任禁衛軍司令一職,擴禁衛軍10個師,與新軍協同訓練!」

「陛下!萬萬不可啊!」葛天章這時候才吞下了自己的唾沫,開口搶著喊出了這麼一句來。禁衛軍作為皇帝安插在新軍內的臨時勢力是一回事,如果按照常設形成制度並且沿襲下去,那才是要了兵部的老命了。

這世界上,還沒有一個國家的部隊分屬於兩個不同的人事機構呢。大明帝國如果開了這個首例,那今後兵部和禁衛軍豈不是成了平行的組織機構?要是坐實了這個前提,今後哪個部門更重要,豈不都是皇帝陛下一時喜好就可以決定下來的事情了?

所以還沒等王劍鋒等人開口,葛天章就立刻跳了出來,反對皇帝朱牧對禁衛軍吳彥的人事安排。他甚至已經在心裡琢磨好了,回去就要給程之信下一個死命令,無論如何也不撥付一個銅幣的軍費給禁衛軍,武器裝備更是想都別想!

不過他只喊出了這麼一句,就被朱牧給打斷了,這位皇帝猛然站起身來,盯著葛天章一字一句的反問道:「怎麼?葛大人是覺得,王甫同在遼北軍里作威作福了這麼多年,最後還坑了朕的心腹愛將這件事,朕還沒找你是麼?」

說到這裡的時候,朱牧猛然一拍桌子,氣勢上甚至嚇了王劍鋒等閣臣一跳。皇帝這是第一次如此暴戾的當著眾多大臣發作,也是第一次對著閣臣這種級別的朝廷大員拍桌子吼叫。

葛天章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面給嚇著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該是請罪的好,還是繼續據理力爭才對。只是他一愣神的功夫,皇帝朱牧更加憤怒得咆哮起來:「你安排王甫同去遼北,他在那裡做了些什麼?天下人都清楚的事情,只是沒有拿到明面上說的事情,你們卻逼著朕處置國士維護你們的尊嚴!現在朕動了你的盤子,你就仗義執言了?朕即位這麼長時間裡,你但凡進言過一次有關處置王甫同的事情,朕今天都給你個體面!」

葛天章可是八十多歲的老爺子了,他哪裡有底氣和二十歲的小伙子吵架?他還沒提上一口氣來的時候,朱牧那邊已經夾槍帶棒的吼出了好幾句話來,氣得葛天章只在那裡一個勁兒的喘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位歷經了三朝的老大臣,哪一個皇帝不是畢恭畢敬的忍讓三分?朱長樂甚至將他依為臂膀,在位的時候一直力挺他的先南後北政策,並且依他的進言,提拔了程之信司馬明威甚至是王甫同。

久而久之他也沒有了當年在兵部指點江山,遞交那份《奏請興南洋水師書》時候的激揚心態了。他只是穩穩的坐在兵部尚書的位置上,經營著他多年之前套在大明帝國身上的既定戰略方向。

為了這個事情,他做了很多值得稱道的事情,也做了很多並非妥當的事情,只不過因為他的威望,因為他做的那些值得稱道的事情,歷任皇帝都默認了他的所作所為。然而,現在突然有一個皇帝抓住了他的痛腳,不顧他的貢獻猛烈的攻擊他的錯誤,就讓這位老大人招架不住了。

「我……我……」他想要從自己的椅子上站起身來,可是卻發現自己已經有些力竭的徵兆了。其他的大臣已經從椅子上站起來,以為皇帝站起身來的時候,所有的大臣都要保持站立以示恭敬,葛天章身邊的白飛伸手拉了一下他,卻被憤怒的葛天章給甩開了:「不用扶我!」

歷朝歷代里,哪有完美無瑕的大臣?哪有盡善盡美的政策?如果只是抓住了大臣的瑕疵來評判一個大臣,那究竟還有幾個人敢於在自己的位置上做事情?事實上皇帝一般會容忍大臣的某些問題,而大臣也會自覺的收斂以鞏固皇帝對自己的容忍。

不過朱牧這一次沒有顧忌,他直接就向葛天章全開了火力,並且動用了他作為皇帝陛下的絕對權力,直接將葛天章這個兵部泰斗,打到了永世不能翻身的深淵裡:「不用扶他!這就是朕的閣臣!這就是帝國的柱石!朕宣布罷免葛天章,秘書處擬聖旨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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