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六章 狗熊也好,英雄也罷,都要臣服在歲月的面前,活得長,才是勝利

硝煙飛騰,一堆堆屍山骨海在烈火的焚燒下散發著蛋白質焦化後的惡臭,天空中的黑梟不甘心的扯著沙啞的嗓子嘶吼著,似乎在責怪地面上危險的人類將它們的食物統統丟入火海之中,沒有留下多少讓它們有難得的機會填飽肚子。一隊隊手腳被栓成一串的叛軍士兵垂頭喪氣,絕望的被人牽引著走向一邊,在眾多的將領押送下,烏維爾、西科、卡扎里被押送到雷恩的面前。

以及一具穿著整齊的貴族屍體,這個可憐的傢伙被流矢命中,一箭順著腦門崩碎了半邊的腦殼,亞麻色略微帶著一絲金線的頭髮混雜著暗紅色的血液與縮水起皺的豆腐,散發著濃烈的死亡的氣息。

雷恩轉過身望著這三名貴族,由上而下,高高的俯視著他們。他臉上掛著淡淡的柔和的笑容微笑,仿佛他身後還在燃燒屍堆只是一個不起眼的背景。此時已經到了中午,太陽就像一個光圈一樣移到了雷恩的頭上,他背對著陽光,背光的陰影讓他的臉色看上去有些灰暗。雷恩邁開步走走到卡扎里身前,對著他身後的戰士微微揚了揚下巴,那戰士一把揪住卡扎里濕漉漉的頭髮向後猛地一拉。

卡扎里立刻仰起頭來,刺眼的陽光讓他眯著眼睛,看不清雷恩的表情。他倔強的晃了晃腦袋,想要掙脫腦後抓住他頭髮的手,可惜卻做了無用功。

「認識一下,我是雷恩。」,雷恩微微彎腰,從卡扎里的胸口摘下了一枚精美的族徽,這族徽由純金打造,鑲嵌了稀碎的寶石,如同一件精美的藝術品。卡扎里頓時掙扎了起來,他惡狠狠的望著雷恩,雷恩卻毫不在意的翻看著手中的族徽,片刻後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裡。他面朝前方,黑色的瞳孔緩緩向下滾動,眼角的餘光落在了卡扎里的臉上,對卡扎里兇狠的表情視而不見,反而覺得有趣,「從今天開始,坎德拉藍槍貴族消亡了。」

「不!」,卡扎里大聲的咆哮起來,「不,絕不!我是奧蘭多貴族,享受贖死令的特權,你在戰場上殺不了我,現在更別想要殺我。坎德拉的藍槍家族永遠都不會消亡,永遠都不會!」,他劇烈的喘著粗氣,氣的渾身發抖,雙腿的殘疾給了他身體上巨大的痛苦,而族人的死亡和戰敗,則讓他靈魂都開始戰慄。他的呼吸聲帶著輕微的哨音,顯然高強度的戰鬥和嚴重的傷害可能傷到了他的氣管或呼吸道,一絲絲鮮紅的鮮血在他呼吸時順著鼻子一點點流出來,猩紅的顏色讓他的臉色看上去更加的蒼白。

他眼睛透著惡毒而仇恨的目光,一字一頓說道:「坎德拉藍槍貴族,永遠都不會消亡!」

雷恩抿了抿嘴,眉頭微微一擰,「您的話讓我十分的困惑,我記得已經處死所有藍槍家族的成員,莫非您還有遺留在外的親人嗎?」

「你猜呢?狗娘養的!」,卡扎里罵著雷恩,強裝出得意的笑容,眼裡的火焰幾乎要點燃他面前的空氣。

雷恩絲毫沒有任何的動容,失敗者永遠只會用嘴巴去發泄他們的憤怒,他此時的心靈是平靜的,全身上下的細胞都享受著勝利帶給自己的雀躍,他低下頭,直視著卡扎里的雙眼,「您認罪嗎?如果您乞求我的寬恕並且承認您犯下的叛國罪,我會酌情饒恕您部分罪行,並且將您押送到帝國受到帝國議會公正的審判。這對您而言,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雷恩高高在上的語氣就像是一種施捨,對卡扎里是一種赤果果的羞辱,卡扎里緊咬著牙關,巨大的壓力讓他的牙齦開始出血,腥甜的味道轟炸著他已經麻木的味蕾。他胸口猛地膨脹了兩下,身體也因為兩聲冷笑而抖了抖,「你做夢!」,他昂起了自己的頭顱,驕傲的就像是一隻展翅欲飛的天鵝,「藍槍永遠不會認輸,也不會求饒,即使戰至最後一人。」

雷恩輕嘆一口氣,微微欠身,「我尊敬您的勇氣和堅守家族格言的氣度,我們分屬兩個截然不同的立場,但是這並不妨礙我對您的尊敬。那麼……」,雷恩一手握住腰間長劍緩緩拔出,金屬摩擦的聲音就像死神走近的腳步,卡扎里臉上的肌肉快速的抖動起來,眼睛也不受控制的不斷眨著,雷恩的長劍終於拔出,他雙手握著劍柄高高舉起,劍尖對準了卡扎里的喉嚨,「請允許我獻上我最後的敬意!」

卡扎里瞳孔猛地一縮,他似乎還想要說什麼,雷恩卻沒有給他任何的機會。他雙手用力向下一插,長劍順著卡扎里的喉嚨和胸骨之間的柔軟處插入了他的身體里。卡扎里所有的話都被堵在了肚子中,一旁的烏維爾和西科也劇烈的顫抖起來,他們根本就不敢相信,雷恩居然在貴族戰敗之後處死了一名貴族,而且這名貴族還申明了自己擁有贖死令的權力。

長劍的插入破壞了卡扎里體內密集的血管,鮮血快速的在他體內噴涌,內壓快速升高,他張開嘴劇烈的咳嗽著,每咳嗽一聲都會噗的一聲噴出一口血來。雷恩緩緩的抽出了長劍,卡扎里還沒有立刻死去,他的頭髮被士兵抓著,身體所有的重量壓都在了脖子上。咔嚓一聲,頸椎無法承受整個身體的重量脫臼了,中樞系統的信號再也無法順利的接駁,他的身體開始抽搐起來。

眼裡的光澤終於越來越淡,嘴裡噴著血沫,一股極度疲勞的感覺占據了卡扎里開始渙散的意識,他緩緩的閉上了眼睛,直至死亡,仇恨也不曾熄滅!

雷恩掏出純白色一塵不染的手絹擦拭著長劍,猩紅的血液被擦的一乾二淨,只留下能反射出人影的劍身。他隨手將手絹遺棄,將長劍交給布萊爾,瞥了一眼卡扎里的屍體,撇了撇嘴,「坎德拉藍槍貴族卡扎里在戰鬥中不治身亡,梟去首級,和他的家人一起挑在旗杆上,一路示眾送到帝都,讓人們知道叛亂的下場。」

卡扎里身後的士兵從腰間拔出一尺來長的匕首,利索的割掉了他的腦袋,快速的奔向遠方。而那具無頭的屍體,也被人拖走丟入到火海之中。

雷恩橫跨一步,站在了西科的面前,比起卡扎里的頑強和抵抗,西科已經徹底的失去了抗拒的能力。他渾身都在哆嗦,身上開始乾燥的血液混雜著汗水和尿液,臭的讓雷恩眉頭直皺。雷恩退了兩步,遮住鼻子,「給他洗一洗,太臭了。」,立刻就有兩個士兵如狼似虎的將抓住西科的雙臂,將他拖到遠處,用混雜著泥土的髒水澆在他的身上。

而雷恩則看向了最後一人,烏維爾。

其實比起其他人,烏維爾實在是太幸運了,至少他還活著,他的家人還有不少健在,在這樣一場動亂之中,他此時的結局已經可以說是賺到了。

「我想您已經認識我了。」,雷恩笑著,表現的如同一個嚴格遵守貴族風範,有著良好教養如同紳士一樣的貴族,「那麼您的選擇呢?是為了生存下去乞求我的寬恕,還是為了貴族和家族的體面,用死亡成就自己一剎那的尊嚴?」

烏維爾低著頭,雙手緊緊的攥拳,身體微微顫抖著,他的內心世界兩種選擇正在激烈的鬥爭著。一方面是丟掉一切尊嚴自尊和體面,可以活下去,說不定家族的生命還能延續下去。另一方面,得到了尊嚴和體面,但是失去了生命,甚至可能也讓所有的家人因此而陪葬。

「我的耐心不是很好,而且我也很忙,特別是這個時候,我沒有太多的時間留給您,希望您能儘快的選擇。」,雷恩抬起手腕,手心向上,布萊爾恭謹的曲著上身,雙手握住劍身,將劍柄放在了雷恩的掌心。

烏維爾此時臉色蒼白,汗如雨下,他掙扎著,卻最終化作了無奈的嘆息。

他跪在了雷恩的面前,深深的匍匐著,額頭緊緊的貼著骯髒的地面,「我請求您寬恕我所犯下的一切罪行,我請求您讓我得到公平公正的審判,我以一名帝國貴族的身份,乞求您的諒解。」,他臉色漲紅,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親吻了雷恩戰靴的靴面。在這一瞬間,血壓猛地增高,讓他眼前一陣陣發黑,有無數黑的、白的影子在飛舞。

恥辱,深深的恥辱,洗脫不掉的恥辱!

雷恩終於如陽春三月冰雪消融一般露出了真正的笑臉,他彎下腰扶起了烏維爾,拍打著他肩上、身上的草屑,「您的選擇是明智的,是正確的。我會給您和您族人適當的優待,也會安排護衛護送您和您的族人去帝都受審。」,他頓了頓,呵呵的笑了兩聲,繼續說道:「您不用太擔心,贖死令可以讓您逃過一劫,但是貴族的頭銜可能要被剝奪。您個人也有可能會被流放,但是您的族人卻因為您的選擇而得到了救贖,您是一名真正的英雄。」,雷恩的語氣很真誠,「您救了他們!」

雷恩的話就像一柄鋒利的刀子,將烏維爾所有的尊嚴都撕扯的粉碎,但是也給了他一種異樣的感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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