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五章 都是同一種思想,同一個目標,卻開出了不同的結果

你看見別人的時候,別人也能看見你。

就在西斯丁坐在窗戶後看著街道上處決的過程時,也有人注意到了他。

西斯丁對外稱自己在野外有很多據點,他和他的人都躲藏在這些數不清的據點中,如果對這些據點所知多不的人想要找到他,那純粹就是開玩笑的事情。

他說謊了。

在德馬拉古,西斯丁一共只有三個據點,名聲最響亮的魔鬼山已經被雷恩的人掃蕩了一圈。而且他的人,也不可能真的就一直生活在野外的據點裡,畢竟那裡什麼都沒有。

你可以約束一個人的行為,但絕對不可能約束一個人的思想。

西斯丁的確希望手底下所有人都老老實實的聽他的話,他所有的要求都被嚴格的執行,叫他們坐著他們就不會站著,叫他們躺著他們就不會蹲著。這只是一種美好的暢想而已,走私作為犯罪集團中的一種,很多參與者可能在最初的時候還保持著某種比較正面的心態,還認為自己是一個遵守規則站在正義守序陣營的好人,只是分工不同而已。

但隨著走私的次數不斷的增多,走私的規模不斷的膨脹,這些人的想法也在隨之發生變化。之前他們的行為可以自我安慰成為主家辦事,是服從命令。現在,他們從心理上已經變成了真正的罪犯。不斷走私的事實,這種嚴重叛國的行為,已經扭曲了他們的內心。他們也拋棄了過去的認知,把自己真的當成了一個罪犯。

變成了這樣之後,西斯丁對走私集團的管理也變得隨之麻煩起來。他就像學院的老師,他可以讓好孩子聽話,但不能讓壞孩子不打架。

所以實際上,走私集團中很多人,都隱藏在城市裡。

城市裡再怎麼說,也比野外要暖和一點,比野外要熱鬧一些,有足夠的娛樂場所讓他們揮霍自己口袋裡的錢――背負著叛國罪的罪名不斷穿越邊境,可不是為了什麼偉大的理想。

西斯丁突然皺了皺眉頭,他敏銳的覺察到有一道目光從散開的人群中射來,他不斷掃視著人群,卻沒有發現這目光來自何處。他心中有些不安,當機立斷的放下了酒杯站了起來,將兩個銀幣丟在桌子上。「我們走,德馬拉古不能呆了,先回內地去,等雷恩離開之後我們再來。」

他對面坐著的幕僚笑了笑,「你怕了?」,他說出這話,有很多種用意。

西斯丁在成為走私集團的管事之前,和這位幕僚的身份是一樣的,他也是某位大貴族的幕僚之一,是大貴族的心腹。被挑選成為走私集團的負責人之前,這兩位曾經的地位都是相同的。但是西斯丁是負責人,是管事,而這位幕僚卻依舊是幕僚,反而降了一級。因為他現在是走私集團的智囊,換句話來說,他是西斯丁的幕僚。

從大貴族的幕僚變成幕僚的幕僚,他心裡十分的不甘。憑什麼我只是一個幕僚,而你西斯丁是管事?在雷恩來之前,他只能認命,加赫爾就像一個睜眼瞎子一樣什麼事情都不管,一路暢通無阻的走私路線上沒有任何的危險。危險會帶來衝突,衝突會改變地位,以前沒有這個機會,現在有了。

西斯丁愕然的望著這個老夥計,「別鬧了,我們應該退一步,等風平浪靜之後再回來。」

「這可不行呢,西斯丁。」,幕僚端起酒杯把玩著,一臉的玩味,「我們一旦退走了,想要再回來,必然會有重重的阻礙。你也應該很清楚,眼饞這條線的人有多少,我們在的時候,他們不會做什麼,一旦我們離開,他們必然會搶先一步。」

的確,已經成熟的走私路線和打開的市場,是每個人都眼饞的東西。在暴利的面前,沒有什麼東西可以阻擋人們攫取金錢的腳步。他們如果離開,別人就會搶占這個走私的路線和渠道,他們曾經耗費了大量人力物力的一切基礎,都會成為別人的東西。到現在為止之所以他們能獨占這門生意,是因為他們是冰蠻指定的貿易對象,別人就算帶著貨物來了,也只能把東西賣給他們,然後由他們賣給冰蠻。

如果他們離開了,吞吐量日益巨大的冰蠻不可能為了等待他們重新回來而幾個月甚至在更久的時間裡不進行任何的貿易。只要有人搭上頭,他們的生意就會被別人搶走。到時候想要把這門生意搶回來,勢必要付出很多的代價,比如說戰爭,比如說收益。

他說的也不無道理,可西斯丁卻不這麼看。

留在這裡,最終是百分之百要被雷恩查出來的,一旦被抓住自己丟了命不說,這門生意一樣會丟去,還會讓雷恩順著蔓藤找到瓜的盯上他們的主家。這絕對是一個愚蠢的選擇,會丟掉所有的籌碼,包括生命。離開之後再回來固然困難重重,可是生命還屬於自己,背後的主家們也不會有絲毫的損失,只是失去了一些收益而已。

西斯丁也很清楚,這個曾經的同伴心裡在想什麼,他想要藉由這次機會,一腳把自己踩下去。昔日兩人都同時在帝國高等學院裡求學,而且還是同鄉,關係好的如同一個人一樣。畢業之後他們原本有機會直接進入帝國中樞的某個部門,但是他否決了這個提議。用這位同鄉同學的話來說,那就是要用至少三十年,才能混出個人模樣。

等他們出人頭地了,自己的生命恐怕也到了後半程,與其將所有的未來都寄托在那些刻板的升遷之路上,不如找個大貴族為依託,直接平步青雲。做大貴族的幕僚,地位一點也不比那些部門的幹部們低,甚至還要高一些。儘管這樣做會失去一些自由,失去一些尊嚴,可畢竟能為他們節省二三十年的光陰。

本著最初的友情,西斯丁同意了。

然而現在,一切都變了,在深厚的感情也敵不過比較的心,當西斯丁被委任為走私集團管事,全權負責走私所有事宜的時候,兩個人已經貌合神離了。

西斯丁知道自己不能勸他,他會把自己的好意,當做是一種惡意的阻攔,阻攔著他獲得更高的地位,更多的權力,所以西斯丁閉上了嘴巴。

最後看了一眼這位同鄉同學以及人生前半段旅程的同伴,西斯丁毫不留戀的轉身就走,他可以為大貴族服務並且出賣一點尊嚴,但絕對不能為那些大貴族們丟掉自己的小命。

望著西斯丁離去的背影,幕僚不在意的笑了笑,且看我來舞動風雲吧!

他望向窗外的天空,心情格外的晴朗。

就在離他不到五十米的地方,一個男人透過窗戶與窗台之間的縫隙,緊緊的盯著遠處的幕僚。

這是一處民居,民居意味著這裡的主人是一個平民。

揭發令一瞬間的爆發讓很多人都由此遭了秧,被人告發後淪為了階下囚,更甚者當街被斬首。而另外一些人,則因此瞬間暴富,以至於還有了一個光明的前途。

能去內地的城市,肯定會比留在德馬拉古更好,這些人留在這裡沒有離開,並非是留戀家鄉戀棧不去,而是實在是沒有經濟基礎在內地生活。有些人去了內地,以為那裡就像商人們口中說的,滿地都是黃金。美夢最終被現實擊碎,很多人都成了乞丐,比在這裡生活的更慘。

現在,有個機會擺放在他的眼前,他甚至不需要為此付出些什麼。

他攥了攥拳頭,他不認識西斯丁,也不認識那個幕僚,但是他認為兩個農夫,絕對不會在酒館的二樓喝酒,那絕對不是農夫們有錢去的地方。

揭發令讓每個人的都對周圍的事物產生了非常嚴重的懷疑,讓親朋之間互相猜忌。本著已經開始有些扭曲的人性,這位突發奇想的平民,立刻用床單把自己的身體裹住,只露出一雙眼睛,快速的離開了家門。

他要去告密!

西斯丁離開之後立刻收拾好行囊,帶著十來名隨從果斷的從烏維爾城南門先後離開,他們在城外集合之後從一處農莊裡取了馬車,向南移動。一路上他們的速度不快,也不敢快。現在整個德馬拉古就像一個詭異的漩渦,很多人因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淪為了囚犯,如果馬車的速度過快,很快就會有人告密,說這是雷恩追捕的逃犯正在逃離德馬拉古。

所以西斯丁用了一輛很小的馬車,十個人擠在車廂里幾乎沒有一丁點騰挪的空間,反而是駕車的馬夫成了最舒服的那個人。馬車的速度也不快,慢悠悠的樣子不緊不慢的在官道上小跑。即使有人看了一眼,也會收回目光。

就在西斯丁的車架離開了烏維爾不到兩個小時之後,他的同伴被抓捕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做著白日夢,將他和西斯丁告發了。這個小人物甚至不認識他們,更不可能知道他們是做什麼的,有什麼目的,只是本能的覺得這兩個人很可疑,然後就告發了他們。

有時候,事情的發展會比騎士小說和傳奇故事更具有戲劇性。

有人因貪婪而失去,有人因貪婪而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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