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一章 慾望是一匹放肆的野蠻,你管不住它,它就會讓你灰頭土臉

任何人,哪怕是神明,在日常的生活中都會遵守某種特殊的生活習慣,或者說是生活規律。

這種習慣規律是很難被本身所察覺的,因為已經融入到人的整個身體、靈魂當中。別人不指出來,自己就發現不了。

比如說某個細節,某個思考的方式,某種受激之後的情緒變化。你可能不清楚,但是關注你的人,卻肯定清楚。

雷恩也有自己的習慣、規律,似乎越是成功的人,這方面的情況越凸出,才會有「成功者大多是性格缺陷者」這樣一句話。雷恩的習慣和規律是他喜歡站在高處縱覽整個城市,是他喜歡對身邊的一些小事情有過度的干涉。可能雷恩自己不太清楚,但是他的性格,已經被黑教士們分析的極為透徹。

這是一個喜歡利用自身權力和勢力去改變小人物命運的年輕人,他喜歡改變一些人命運的軌跡,喜歡給別人一個所謂的機會和選擇,說白了,就是喜歡在甚微處裝逼。

這是一種非常明顯的強者心態,以操縱人們的命運為樂,並且還樂在其中,不可自拔。從三年前雷恩離開了帝都之後開始,他總是不斷給一些人隱晦的提示,然後「製造」了一批所謂的「追隨者」。對於順從他的人,他可以給以很高的信任,對於反對他的人,他嘴上說自己不是「刻薄」的人,可總是給對方致命的一擊。

這是一個狡詐如狐的年輕人,他有著其他年輕人沒有的城府和智慧,以及實力。想要針對雷恩實施刺殺,機會只有一次,一旦失敗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裡,都不會有任何的機會。

所以這一次的刺殺尤為重要,哪怕計劃失敗了,都不能路出馬腳,至少在雷恩覺察到鋒利的刀口之前,不能讓他覺察到,有人正在策劃刺殺他。

就在黑鰥夫決定了的第二天早上,八點多的時候,雷恩從沉睡中醒來。維格羅斯已經來到了奧爾特倫堡,和他的母親住在一起。半夜裡米羅娜偷偷的跑到雷恩的房間裡,這個年輕的寡婦一旦放開之後完全沉浸在各種各樣人工製造的快感中,無法自拔。亦或是她想要通過這種方式,來獲取心理上的安全感。

人們對於不勞而獲的好處,總是疑神疑鬼。

雷恩掀開薄被,沒幾天就要進入十月份,早晚的天氣已經帶著秋天的寒意。他此時隻身一人,揉了揉臉,從床上爬起來,走到塔樓的窗戶前,雙手推開窗戶。陽光從天國灑落,照射在他的身上,早晨的涼風肆意的舔舐著他的身體。他俯視著這座城市,屬於他的城市,深吸了一口氣。

路上的行人已經多了起來,戰爭,以及戰爭背後的紅利刺激著商人們的神經,也間接的促使了形形色色的人早起尋找短暫的工作機會,亦或是商機。

他俯視著四周,突然皺了皺眉。

就在城主府外的街道上,三個半大的孩子在還算順暢的街道上發瘋的狂奔,後面追著七八個年輕人,他們罵罵咧咧,很快就趕上了三個半大的孩子,將他們圍在中間。

兩伙人發生了衝突,隱隱可以聽見他們的爭吵聲。一方是七八個青年,一方是兩個半大的孩子,以及一個女孩。透過他們爭吵的語言,雷恩隱隱覺察到他們之間的矛盾,來自於債務。

一座城市不可能各個方面都是積極向上的,這一點雷恩早就心知肚明,越是光明的地方,黑暗也就越濃郁。他不求奧爾特倫堡像天國一樣沒有絲毫的污垢塵埃,但至少暴露在公眾視線中的,應該是積極向上的一面。

奧爾特倫堡一如既往的存在著賭場、技術服務中心這樣提供快樂的地方,也存在一些放高利貸的組織。特別是賭博,只要賭博存在一天,高利貸也就會存在一天,兩者相輔相依,誰都甩不開誰,又彼此形成一個循環的利益循環,缺一不可。

他只是關注了一下,就回到浴室中開始每天的日常流程,不過在他準備好開始新的一天時,他吩咐了奧格萊斯,把門外那伙人帶進城主府來。

吃著美味的香煎小牛排,這是城主府的廚子最近新開發出來的一道菜,別具一格。廚子吸收了雷恩腦子裡一些來自異域的風格,將腌制了十五天,蛋黃已經泌出濃濃紅色的油液的咸鵝蛋敲開。取出兩枚咸鵝蛋的蛋黃,混合著蛋黃本身的黃油用餐刀碾成糊狀,用鹹蛋黃泥作為底料,刮在扒爐的煎烤台上,淋上一種有著一股清香味道的植物油後,將小牛排放上去開始煎烤。

在煎烤時翻覆的過程中,咸鵝蛋的蛋黃泥會逐漸依附在小牛排上,最終形成兩面焦脆的口感。切開一塊包入口中,牙齒在咬下去的那一瞬間,焦脆的咔嚓聲就在口中響起。最先嘗到的就是厚重咸香的蛋黃味,而下一刻,牙齒咬破了只有八十九天大的小牛排,肉汁瞬間炸裂,混合著咸鵝蛋蛋黃的咸香,徹底點燃了所有的味蕾。

加上煎烤使用的植物油本身一股淡淡的清香,給人一種幸福到要哭出來的味道。

雷恩很快就把牛排吃的乾乾淨淨,「給廚子加兩個銀幣的工資,我喜歡他的態度。」,沒錯,是態度的問題,而不是味道的問題。雷恩不會因為廚子做出了好吃的東西就給廚子加工資,因為做出美食,是每個廚子的天職,這並不是什麼值得獎勵的事情。反倒是如果廚子做不出好吃的東西,雷恩會處罰他,因為他沒有很好的完成自己的本職工作,比如說找個人取代他的工作。

獎勵,是獎勵廚子的態度。他至少認真的履行著自己的職責,弄出了這麼一道風格迥異,但是味道還不錯的菜肴來。這可能和上次雷恩吃的鹹蛋黃薄貝有一定的關係,但至少廚子真的很認真的把心思放在了研究菜肴上,而不是其他什麼地方。

奧格萊斯微微欠身,記住了雷恩的意見,老管家這段時間精神面貌很好。為阿爾卡尼亞家族服務了一輩子,他的身體里雖然沒有流淌著的阿爾卡尼亞家族的血脈,但是他的靈魂,已經融入到這個家族裡。沒有什麼比親眼見證一個家族從衰敗,走向新的強盛更能讓他開心的事情了。

雷恩放下刀叉,他的禮儀和態度總是那麼認真,「還有,門外發生的那些小衝突,了解一下,我想知道詳情。」

他不反對這座城市中有高利貸的存在,但是他反對設套做陷阱刻意的去害人。從那些人隻言片語的爭吵聲中,他隱隱有了猜測。他不是心軟的人,面對巴拉坦兩萬多已經跪地投降的工人,他可以毫不猶豫的舉起屠刀將他們屠殺乾淨。也能頒布殺蠻令這樣的法令,把一個種族逼向絕種的邊緣。

但同時,他也有心軟的一面。最邪惡的魔鬼,也有一絲嚮往光明的決心,更何況是他這樣一個活生生,情緒複雜多變的人類?他也在心底保留了一份美好與神聖,也保留了一份感性。

很快,奧格萊斯就把事情搞清楚了。

三個半大的孩子是兄妹三人,他們的父親在賭場裡輸了一個底朝天,然後分四次,向高利貸的人借了十個金幣。十個金幣對於一個普通的家庭來說並不是一筆可以隨意還上的債務,這最少需要五年的時間才能全部還完。可高利貸不是什麼慈善組織,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和耐性,去等待五年後已經翻成了天文數字的債務。

所以他們用最簡單的方式,來處理這筆賭債――用三個孩子來抵債。

自從黑蠻成為了高價而稀有的奴隸之後,奴隸市場就面臨一個非常尷尬的局面,沒有奴隸賣了!

有本事的人已經開始半遮半掩的開始販賣拜倫帝國的半獸人和獸人,而更多的一些奴隸商,把目標瞄準了自己的種族,德西人。

德西人奴隸並不好弄,帝國有法律規定德西人如果不是在自願或協議的情況下,是不允許上奴隸籍的,所以現在奴隸的價格一路走高。這次這三個孩子的父親,簽訂的債務協議中就有一條,如果債務人無法償還債務,將用三個孩子來抵債。

這樣三個半大的孩子在奴隸市場上最少能賣二十五個到三十五個金幣,如果調理教訓的出色,這個價格會更高。

畢竟,有些人偏愛這些十二三四五歲的少年人。

現在的問題是,這三個半大的孩子知道自己未來的命運之後,居然逃了出來,這就讓大家都很尷尬了。賭鬼父親認為他已經履行的協議,畢竟他把三個孩子交給了前來收取商品的高利貸組織成員的手裡,那麼這三個孩子跑了或是死了,就和他沒有什麼關係。這些青年則必須把這三個孩子完整無缺的帶回去,眼看著講道理已經行不通,他們已經開始考慮動手了。

只要不打死,不弄出影響商品買賣的傷痕,那麼一定程度的懲戒還是可以的。

就在他們即將動手的那一刻,奧格萊斯和兩名士兵將他們分開,並且帶回了城主府中。

吃完早點,看過了幾份報紙之後的雷恩揉了揉手腕,他這才抬起頭看著已經站了差不多有半個小時的兩伙人。他翹起了腿,端起茶杯啜了一口,綠茶的芬芳和特有的苦澀在滑入喉嚨之後開始迅速的回甘,讓他愜意的舒了一口氣,「協議書呢?拿來我看看。」

其實這兩伙人被拿住之後,放高利貸的小頭目已經嚇的幾乎癱軟在地上,還好他花錢雇來的幕僚還十分的冷靜,告訴了他如何面對這樣的情況,才沒有讓他生出逃離此處的念頭。他帶著所有的手續、協議與合同,已經在城主府外等著。當雷恩有要求的第一時間,他就將所有的文件都送到了雷恩的面前。

除此之外,賭場的老闆也來了,站在一旁等候多時,此時他陪著笑,擦著臉上的汗水,眼中帶著祈求和渴望。

雷恩翻了翻手續,沒有什麼問題,他瞥了一眼放高利貸的小頭目,後者在雷恩漠然的眼神里吃不住壓力,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哆哆嗦嗦的爬不起來。

雷恩看向賭場的老闆,實際上這個賭場曾經也有他的股份,只不過後來他看不上這點錢,把股份轉讓了出去。說起來,這老闆曾經還是他的合作夥伴之一。時過境遷,到了現在,兩人已經早就不在同一線上。

賭場的老闆點頭哈腰,額頭差點就能打到菠蘿蓋,連腦門上的汗也顧不上擦了。

「沒有設計下套害人吧?」,雷恩的語氣有些森然,他心裡很清楚,人必須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如果這個賭鬼是自願的,那麼一切無事,因為是賭鬼的貪婪和慾望戰勝了理智,他理所當然的需要為自己的行為買單。但如果是下套算計他,目的就是為了三個孩子,那麼就是不可原諒的。

賭場老闆連連搖頭,臉上的肉都隨著他頭部擺動的動作掀起一波波肉浪,「沒有沒有,絕對沒有。城主大人您放心,我絕對沒有做出任何違反您當初命令的事情。」

雷恩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這件事我還會詢問別人,你最好說的是實話,我不喜歡有人騙我。」,他頓了頓,「把這個男人找來!」

在一座八十多萬人口的城市中想要找一個人難如登天,但是要看是誰去找。一般人找,肯定找不到,可雷恩要找一個人,實在是太簡單不過的事情。

不到半個小時,這幾個孩子的父親就出現在城主府里。

他有著普通賭鬼特有的氣質,畏畏縮縮,眼神閃躲的同時也帶著一絲狠辣。這人看上去有四十來歲,頭髮已經花白,臉色略微黝黑,稍顯蒼白。他的氣息短促,穿著一身廉價的麻布衣服,手腳不知道怎麼放才好。

雷恩拿起幾份協議揮舞了一下,「是你自願簽的?」

這男人咽了一口唾沫,偷偷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高利貸小頭目和賭場老闆,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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