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戰爭要打多久?

如果只是一場邊境上的小小摩擦,那麼可能三五天,或是一兩周的時間摩擦就會停止。雙方沒有投入更多的兵力和資源,想要收手隨時隨地都能做到。但是一場國戰要打多久這個問題就顯得有些複雜了,國戰能打多久?這和發動國戰的國家所投入的兵力、物資、精力以及所有的既得利益者有關係。

有時候國戰並非皇帝想要停止,就能夠停止的。

國內的矛盾通過戰爭的方式輸出到戰爭中,在戰爭紅利的刺激下,原本彼此之間有著重重矛盾的團體或是族群在巨大的利益誘惑下團結了起來,如果在這種情況下,想要終止這場戰爭,那麼只有兩種可能。

第一種可能是打下去不僅消耗大量的本錢,同時得到不預期的收入,戰爭陷入了泥沼中,為了止損,不得不終止戰爭。說白了,就是打不過別人。第二種就是很好的完成了預期的目標,對立的國家也被自己按在了地上摩擦摩擦,全體既得利益者們都笑哈哈的瓜分戰爭紅利,他們自然而然的就會終止戰爭。

無論是哪一種終止戰爭,這個時間都不會太短,也不會太快。國與國之間國戰一旦發動,少則一年半年,多則三年兩載,甚至要更多的時間。

在如此漫長的時間裡,生活在這樣一個封閉到連說話都需要先打報告的地方,加上沉重的勞動,很有可能真的就出不去了。這些德西人殺起人來根本就不像是殺人,反倒是像家庭主婦宰殺家禽牲口那樣沒有絲毫的心軟。這也讓這些充滿了種族大團結的拜倫人了解到了德西人的殘暴,這裡幾乎每個德西人的骨子裡,都帶著瘋狂的嗜血和暴虐。

他們看人的眼神能讓人頭皮發麻,雙腿打顫。

經過三天多的安置,營地里立起了一棟一棟獨立的房子,男人和女人分別住在不同的地區里,孩子和老人們住在一起。拜倫人多少還算滿意這樣的安排,老人們和孩子們沒有沉重的工作,他們大多數只需要將營地中的衣服清洗乾淨,將食物清理一下,打掃打掃衛生就可以了。

然而他們卻沒有想過,這樣的安排,實際上是為了更好壓榨這些青壯勞動力所做的安排。

在這三天的時間裡,還發生了一些事情,這些事情讓整個營地內的拜倫人都感覺到了一絲荒謬,可卻沒有人說得出口。

因為舉報。

舉報是一個很嚴肅的話題,在修庫修斯弄的那一套再一次用在了營地匯總,只要檢舉揭發,只要能立功,那麼離開這裡獲得自由就並不是什麼水中的景色,是確確實實可以做到的。

作為國戰中的受害者,營地中的拜倫人並沒有如同想像中那樣團結起來,反而彼此之間似乎都隔著什麼東西,除了關係特別好的人會在一起之外,其他人都用懷疑和警惕的眼光,看著周圍的人。他們在尋找機會的同時,也在防止自己成為別人的機會。揭發令的威力不需要贅述,就像是放在沙漠中已經因為缺水瀕臨死亡的人眼前的一瓶水,只要向前爬一段就能夠著。

很多人都在惡毒的詛咒營地管理者的舉措,但是不得不說,每個人都動心了。

我們之間有間諜!

這幾乎是所有拜倫人的共識,包括了一小撮因為同情、憐憫或是嚮往拜倫帝國生活的德西人。他們現在最想做的就是通過一些細節,找到這些間諜,然後離開之類。

如果說揭發令是造成了拜倫人無法緊密團結在一起對抗營地管理者的手段之一,那麼選出舍長的要求,就是進一步分化拜倫人群體的高招。

畢竟,一個居住了五十人的房間裡只能有兩個人成為舍長,只要成為了舍長,只需要半年時間就可以離開這裡。這還不包括各種立功和出色的表現,說不定四個月就能得到自由。

山德魯的老闆坐在牆角,他手下的那些僱工們都圍繞在他周圍,他望了望門外來回巡邏的警衛,說道:「明天就要選舍長了,我的管理能力你們是清楚的,到時候一定要投我一票!」,他說話的聲音並沒有刻意的壓低,剛剛吃過晚飯正在休息的人幾乎都聽見了他說的話,他這麼做的目的,也是希望能從其他地方得到更多的選票。

「我有很豐富的管理經驗,這些你們都清楚,我會安排好每個人每天的工作量,保證所有人都能受到照顧。我也會想辦法向營地方面提出一些要求,增加大家的福利。」,他說著笑了笑,「其實照我說,我們現在的情況並不算惡劣,頂多在一間封閉的工廠里幹活。」

「他們包吃包住,伙食也不算差,而且還有薪水!」

每個生活在營地中的人都有兩種積分,一種被營地中的拜倫人稱之為「大分」,沒人每個月都有六分,舍長有十五分,積攢到一百分就可以離開。但同樣的,犯錯了,或是違背了營地的規則制度,也會被扣分,當大分歸零,也就代表了生命將要走到盡頭。還有一種是「小分」,小分就是他口中的薪水,會依照每個人在營地中的貢獻,每周分配一定程度的小分。小分可以在營地中的商店裡購買到市面上大多數的產品,無論是吃的喝的,還是衣服什麼的,就連有技術的女人和有技術的男人,都可以用小分買到。

這話算也不錯,和在某些地下兵工廠里工作沒太大的區別,只是這裡管的更加嚴格一些,沒有太多的自由而已。

可惜的是,他自以為自己說完這些話會有很多人響應,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居然連一個點頭的人都沒有。這些曾經的屬下,見到他都要勾著腰露出討好笑容跟前跟後拍著馬屁的工人們,都漠然的看著他。

那可是十五分!

老闆漸漸沉默了下去,眼中善良的色彩也歸於平淡,他自嘲的冷笑了笑,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出完早操吃完早飯,所有人都站在了自己的宿舍前,靜靜的等待著選出舍長。穿著灰色制服的年輕人走到了山德魯所在的人群前,審視的目光在每個人臉上掃過,帶著和煦的笑容揮了揮手中的鞭子,「看來各位先生已經習慣了這裡的生活,這很好,你們理解我,我才能夠理解你們,只有相互理解原諒,我們才能友好的相處下去。」

幾名衛兵搬來了一張桌子和一個罐子,他指著罐子說道:「把你們寫好的票放進去,我們會立刻決定出票數最多的人成為舍長。」,他揚起鞭子,指向第一排左側第一個人,「從你開始。」

山德魯的票上空白一片,他不知道該寫誰的名字,他不想寫老闆的名字,因為他覺得自己在外面受到老闆的剝削也壓榨已經足夠多了,不想在這裡依舊受到老闆的剝削,所以他不願意寫老闆的名字,和他的那些工友們的想法大致相同。但是除了老闆之外,他不知道能夠把誰的名字寫上去,他並不了解這裡的人,連名字都不知道,更別說他們的性格和品德。

所以他決定空著不寫。

很快計票結束了,那年輕人看著計票結果皺了皺眉,五十人的宿舍票數最多的只有三票,一群兩票一票的。他隨手將計票結果裝進了口袋中。

「有好幾人並列第一,我不知道你們誰是誰,所以我決定在優先票數中隨便選一個。」,他的目光略過人群,突然看見了站在第三排的山德魯,嘴角微微一翹,「一七九一,出列。」

「是的,長官!」,山德魯一個激靈,從隊伍中跑了出來,一七九一這個數字就像是噩夢一樣讓他每天晚上都睡不好,他總是隱隱約約的聽見有人在喊這個數字,每天如此,每夜如此,輾轉反側,睡不著覺。

「從今天起,你就是三十六舍的舍長,隨後你自己選一個副手出來,以後無論三十六捨出現了什麼問題,我第一個追責的對象就是你,明白了嗎?」

山德魯猶豫了一下,可很快想到了什麼,眼神變得堅定起來,他雙腿併攏,抬頭挺胸,大聲叫道:「是的,長官!」

年輕人很滿意的點了點頭,「很好,午休的時候來我的辦公室,我會給你們這些舍長開個會,先解散吧!」

其實在選擇舍長的這件事,年輕人沒有說實話,他不會選擇票數最多的那個人,只會選擇票數最少的。票數多,意味著支持者多,本來就有了那麼多的支持者,再成為舍長,足以讓舍長將這個舍區內所有人都團結起來。在營地中最令管理者討厭的,就是抱團的行為,只有他們不斷的彼此內鬥,互相檢舉,才方便管理。

選擇一個票數最低的,支持者最少的,那麼他為了穩固自己的權威,就必然會和支持者人數最多的那一部分人互相對立起來,互相鬥來斗去。

這,才是最正確的玩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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