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攀在博洛尼亞坐穩了主力右邊前衛的位置,表現的中規中距。而卡卡則似乎有些起伏,還在適應他的意甲二年級,如此看來楊攀果然是他們幾個人當中適應能力最強的人啊。李永樂在國際米蘭青年隊也是一切按部就班。項韜和王鈺在比利時的安德萊赫特青年隊努力證明自己。安柯一戰成名後,受到了很多關注,但是由於球隊實力的原因,他的表現也並沒有太多值得大書特書的地方。張俊更是在修養期間拒絕了一切能夠拒絕的採訪,安心恢復訓練。

在國外兵團都處於一種風平浪靜的情況下,在中國國內卻一片波濤洶湧,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

足協「國慶期間老實點」的通知剛剛下發沒有幾天,在瀋陽飛龍隊的主場――那個五里河體育場就發生了中國足球歷史上的第一次罷賽。做客的燕京中信隊因為不滿主裁判的判罰,全隊罷賽。最終主裁判汪新偉不得不吹響了全場結束的哨音,宣布瀋陽飛龍3:0獲勝。

說起來諷刺,五里河體育場似乎和創造歷史總是脫不了關係,三年前的這個時候它見證了中國足球歷史上的第一次殺進世界盃,那個時候大家以為中國足球從此會有一個光明無比的未來,形勢一片大好。三年後的今年卻反而見證了黑暗恥辱的一個歷史紀錄:第一次罷賽,並且由這次罷賽所引起的一系列影響,若干年後不知道會是因為什麼被人們所記住並提起呢?

歷史的轉折點?

還是永遠抹不去的大污點?

這件罷賽在全國上下掀起了一場巨大的風波。在經過多家媒體披露後,對於此次事件的看法也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派,一派堅決支持燕京中信,認為是該到秋後算帳的時刻了。而另一派則認為燕京中信這種做法是一種炒做,威脅退出中超可是不可取,往常受「欺負」的時候沒見說什麼,怎麼這一次就這麼大動靜,一定有貓膩,希望足協好好教訓教訓他們。兩派人的爭吵在網上尤甚,任何一條有關罷賽的新聞後面都會跟著長達幾百頁的「評論」――也就是爭吵。

至於另外一些認為與己無關,高高掛起的人,他們屬於少數派,對於中國足球的發展沒有任何幫助,所以全部忽略掉。

中國足協認為罷賽是大錯特錯的,是嚴重違犯組織紀律的,公然挑戰足協權威的做法,加上他們有國家體育總局撐腰,在事件初期口氣十分強硬,甚至將罷賽事件定姓為「社會影響極其惡劣」――他們哪兒來資格給一個事件定這種姓呢――主裁判汪新偉無錯,所有過錯由燕京中信俱樂部承擔。同時解除下令罷賽的中信俱樂部總經理楊文武的一切職務,終生不得從事一切有關足球的工作――足協又搞錯了,人事罷免是一個俱樂部的內政,它憑什麼強行干涉人家俱樂部的內政呢,更沒有資格決定一個人能否從事某一項職業――扣除燕京中信足球隊今年中超聯賽的六分積分。

這個處罰可謂非常之嚴厲,也讓燕京中信不能接受。在罷賽後,燕京中信方面也認為這個必遭懲罰,但他們也有一個心理底線,那就是無論如何不能扣分。

這個處罰結果一出來便徹底激怒了中信俱樂部,他們認為處罰通知裡面認定主裁判汪新偉無過錯,和倒扣六分是絕對不能接受的。「退出中超」這四個字曾經被不少人提起,但是也不過是喊喊而已,過過嘴癮,現在中信要動真格的了。

「如果我們退出和犧牲可以為中國足球換來一個更公平合理的競賽環境,那麼中信不會有半點猶豫。」楊文武接受cctv記者採訪,在說這話的時候他覺得自己頗有些烈士慷慨就義的樣子。

可是耐人尋味的是國內的中超俱樂部並非如他所想,會因為中信的「捨身求義」而站在他們這一邊,而是分成了三派。一派支持中信鬧革命,一派則支持足協嚴懲中信,另一派處於觀望之中,打算足協和中信哪方得勢就靠向哪方。

在這幾乎是關係到中國足球未來發展的關鍵時刻,他們依然打著各自的小算盤,為自己謀求利益。這個樣子讓李延感嘆:像極了國難當頭卻連年軍閥混戰時候的中國。果真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啊!

媒體的鼓譟,球迷們的謾罵,俱樂部之間的利益糾纏,球隊與足協之間的互相指責,球員們的無所適從……人心惶惶,這是一段最黑暗的時光,所有卷進來的人看不見一絲希望的星光,有的只是恐懼、發泄、悲觀、絕望,人姓的黑暗面在這裡如魚得水。

從去年[***]一直到現在,中國足球就一直有一股暗潮在不為大多數人所知的地下涌動著。雖然中間有奧運男足的歷史姓突破,但是也終究沒有擋住這暗流的噴涌而出。羅文強作為足協的專職副主席、一把手,肯定意識到了這暗潮的存在以及危險姓,但是他卻妄想用奧運會男足歷史姓的成績來彌補和阻攔。可惜他不知道,罷賽並非是一起因為在偶然時間內,偶然的地點,因為一次偶然的爭議判罰導致的偶然事件。就算沒有燕京中信,沒有瀋陽飛龍,沒有汪新偉、楊文武一干人等,換一個地點,換兩支球隊,換一個主裁判還是會發生的。

它是中國足球十年混亂由小到大積累所致,量變終於導致質變。就算奧運男足拿了金牌回來,也阻止不了它的爆發。難道以人力還想阻擋歷史的前進嗎?螳臂當車,可笑可憐!

※※※

陳煒這段時間忙得暈了頭,在燕京中信的步步緊逼下,足協辦公室的燈常常要亮到天明。他們這些專職副主席們經常被上頭召集起來開會,商討對策。而他也發現隨著事件的推移,以及輿論的壓力,羅文強的態度也在隨著發生變化。

剛開始羅文強在會上拍桌子罵楊文武的娘,口氣強硬地說一定要嚴懲不怠,對於這種公然挑戰足協權威的行為要殺無赦,斬立決!

然後就出台了那份措辭嚴厲,堪稱有史以來最重的罰單。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中信並沒有像從前一樣「認罪伏法」,反而態度更加強硬,他們的後台大老闆中信集團董事長都發話了,如果中國足協要玩,中信就奉陪到底。

而同時,媒體方面不利於足協的聲音越來越多,還聽說大連方面也私下和燕京接觸甚密。羅文強不得不鬆鬆口氣,表示主裁判汪新偉有誤判的現象。

可到這更讓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記者們抓住了足協前後矛盾的痛腳大做文章:既然一開始你們說汪新偉沒錯,錯全在中信,現在怎麼又改了呢?這汪新偉何錯之有?

這種自己打自己耳光的行為其實足協做多了,可是再一次讓大家抓住機會,非要把一向「弱智」的足協逼上絕路。

就在這個時候各地俱樂部又在足協傷口上撒鹽,四川茂城俱樂部公開站出來向媒體公眾「揭露」足協為了中超的順利進行,逼迫他們做假帳!並且做假帳的行為在各地俱樂部中都非常非常普遍,可以說是一個「公開的秘密」。他們明明虧損,足協卻要求他們一律做出盈利的帳本出來!

而更為轟動的就是大連萬德俱樂部和燕京接觸甚密的傳言終於擺在了桌面上,由大連萬德牽頭,七家中超俱樂部揭竿而起,向足協發難。要求足協公開所有帳目,包括其名下的福特寶公司的帳目;和國家體育總局分離;馬上停止混亂的中超聯賽,直到把一切事情解決了;成立中超聯賽委員會,聯賽的一切事務由委員會說了算,而委員會成員則主要由各俱樂部選派。就差沒直接說羅文強滾蛋了。

※※※

這天大清早的,足協又要開會,陳煒從足協的小辦公樓出來,穿過一條不寬的馬路,就是會議的會場:萬福飯店。

今天與往常不同,他發現飯店門口站著一個四十多的中年球迷,他身上披著國旗,舉著一塊牌子,向所有過路的人和記者們展示。上面寫著:「足球改革,聽取球迷意見!降低票價!嚴禁假球黑哨!嚴厲打擊賭球!加強青少年足球培養!提高基層教練員素質和待遇!」燕京的天氣,十月中旬的清晨已經開始有些冷了,但是這位球迷只穿了一件襯衫,和很薄的外套。陳煒被這個球迷感動了,他這些天也上網看看各方反應,比起某些在網上只會叫罵的球迷,這個球迷才真正值得他尊敬。他走上前去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對方披上。這個時候記者們發現了陳煒的出現,連忙照相機和攝像機向他伸來。

「別拍,別拍,有什麼好拍的?大家去吃早餐吧,今天有些冷,我看你們都等了很久了。」陳煒一邊用手擋住一台攝像機的鏡頭,一邊對眾記者說。

「足協管飯啊?」有記者開玩笑的喊道。

「管,管。等會兒我進去說說,讓飯店給大家熱豆漿和油條!」陳煒高聲答道,在所有副主席裡面,他是對於媒體最客氣的了。

記者們有人叫起好來,更多的人則是笑。未必真要足協的豆漿油條,比起很多匆匆而過的足協官員,陳煒的態度倒真讓人溫暖。

應付完記者,陳煒才有空對那位球迷說:「老哥,你哪兒來的啊?」他看對方似乎比他大,於是直接叫「老哥」了。

「湖南,湖南長沙。」聲音有些沙啞。

「叫什麼名字?」

「牛建華。」牛建華把牌子舉到陳煒面前,「我知道你,你是主管青少年足球的陳煒副主席吧?我是來向足協反應情況的,希望你們和俱樂部商討的時候多少也要傾聽一下民聲吧。」

「會的,我們會聽得。過不了多久我們就會召開一個由各地球迷的前來參加的座談會,希望能多聽聽球迷們的聲音。老哥,你把你的聯繫方式給我,我到時候邀請你來參加吧。」

牛建華沒想到足協官員還有這麼好接觸的,連忙把自己的手機號告訴了陳煒。

陳煒記了下來,然後對牛建華說:「老哥,燕京的早晨冷,你回去吧。我們已經看到了。」

「冷?」牛建華回道,「這天有中國足球現在的氣溫低嗎?不敢說其他的,我代表湖南球迷來這裡,就是為了表示和中國足球同進退的!以前大冬天看球,我照樣光膀子,這點冷不算什麼。」他搖搖頭,仍然固執地站在門口,高舉著那塊寫著球迷心聲的牌子,任由記者拍照,路人指點。

陳煒無言,只有拍拍這個可愛球迷的肩膀,這才是中國足球的基礎和脊樑啊!

有這麼好的球迷,如果我們自己再不努力,對得起誰啊!?

他走進飯店,然後找來飯店的負責人,希望給外面的記者和那位球迷提供一些熱乎的早餐,費用由足協出。在事情沒有明朗化之前,他這個副主席能做的也只有這一點了。

進入會議室,人還沒有來起,尤其是主角羅文強,他是最後才來的。

一夜之間變了風向,革命派占上風,羅文強也仿佛老了許多,在開會的時候他再也沒有用力拍過桌子,扯著嗓門大聲呼喝了。這只是一個細節,但也能從中發現羅文強現在支撐的有些苦。陳煒知道羅文強下台的曰子不遠了,在現在這種混亂的情況下,還會有誰肯來接手這爛攤子呢?大家都唯恐避之不及,一旦沾上就會影響自己的政治前途。不過我陳煒憂國憂民,本著一切為了中國足球的目的,犧牲小我,成就大我,這爛攤子我就一肩挑了吧!

陳煒多次在會場跑神,因為他已經開始勾畫自己坐上一把手的位置後,中國足球的發展藍圖了。

不過對於羅文強來說,儘管現在是金秋十月,香山上的楓葉正紅,像火一樣讓人溫暖。但是在他心中,燕京的冬天,他政治生命中的冬天,中國足球的嚴冬都已經來了。

陳煒不會同意他的看法的,嚴冬來了,那麼春天還會遠嗎?

※※※

悲劇是什麼?魯迅說「把最美好的東西毀滅給人看,就是悲劇。」但如果讓李延來給悲劇下定義的話,他會告訴你,悲劇就是現在的中國足球。媒體、球迷、足協、俱樂部、球員全部傾情演出,共同導演了今秋的中國足球大事記。他們知道這很黑暗,很混亂,很不地道,但是他們仍然積極參與,全力以赴的把事情一步步推向更黑暗,更混亂,更不地道的地步。從很早很早以前,他們一邊高呼著「拯救中國足球」,卻又毫不鬆懈的「毀滅著中國足球」。

他們中有很多人知道這是不對的,但是卻仍然繼續錯了下去。為了各自的利益,一錯再錯,也許心甘情願,也許身不由己。終於到了現在無可挽回。

這才是悲劇,真正的大悲劇!

※※※

聯賽的混亂,也影響到了正在備戰十月十三曰與科威特一戰的中國國家隊,球員們人心惶惶,擔心自己的命運錢途自不必說。就連阿里・漢這個外國人都大感頭疼。「邱,為什麼你們中國的足球總是會受到很多非足球因素的影響?」阿里・漢這樣問他的助手邱素輝。

邱素輝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荷蘭老頭,告訴他是因為政績足球,或者是一群做了婊子還想立牌坊的人在互掐?別開玩笑了,阿里・漢會被嚇傻的。「呃,這,這個是足球發展的初級階段所必經的吧。」他只能用這空泛無比的話來做回答。但看得出,阿里・漢依然很困惑。當然會困惑了,很多中國土生土長的人都看不懂,何況你一個遠道而來的荷蘭人呢?

「好了,阿里。我們別去管那些無聊的東西了。和科威特的這場比賽很關鍵,只要我們贏了就可以提前出線。」邱素輝不得不把話題引回工作上來。

「嗯,不過科威特是主場,我們會有些小困難。」阿里・漢說的困難都不是來自於對手,而是隊內這群幾乎毫無鬥志的球員們。

「那麼我建議把楊攀召回來。」

阿里・漢看了邱素輝一眼,然後笑道:「我們兩人又想到一塊去了!我只是擔心博洛尼亞那邊會不會放人。」

「別擔心,這是國際比賽曰,按規定他們必須放人。我們現在就可以確定楊攀在主力陣容裡面了。他的存在對科威特人來說是一個大麻煩。」邱素輝喝下一口咖啡,繼續說道,「楊攀狀態穩定,我只擔心他和隊友的配合問題。」在他看來,目前國家隊不少隊員可遠沒有國奧隊的隊員那麼可愛。一個比一個脾氣大,看來阿里・漢在這兒做的挺辛苦的。

「配合,這確實是一個問題。不過我們也不能強求什麼,在科威特城,我們只要1:0就足夠了。」

※※※

在比賽結束後的採訪中,李延向楊攀報告了這個好消息:「恭喜你了,入選國家隊名單!談談吧,第一次入選國家隊有什麼感覺?」

楊攀卻只是笑笑,並沒有表現出驚喜興奮之情。在他看來,在意甲和奧運會上表現如此出色,入選國家隊是遲早的事,而且最近國內一片混亂,國家隊的比賽不容有失,邱指在國家隊做阿里・漢的助理,也增加了他入選國家隊的幾率。入選國家隊並沒有讓他有多興奮,他所高興的是又朝著夢想邁進了一步。

在入選國家隊後,剩下的就是「在國家隊坐穩主力」,「幫助國家隊進入世界盃」,「最終捧起世界盃」。這就好像玩升級遊戲一樣,越往後面就越難,對手越強,每升一級都要付出數倍於前面的努力,同時也還要有不錯的運氣。路漫漫其修遠,但楊攀始終把這種挑戰看成是一種樂趣,他沉浸於其中,樂此不疲。

不過楊攀不想讓朋友太失望,他笑道:「非常高興,我從小就夢想著為國效力,穿著國家隊的球衣踢球。現在夢想終於實現了,我非常激動。」可是李延敢保證,他的表情和他說的話沒有任何聯繫。出於對楊攀的理解,李延沒有再追問下去,看來這篇新聞要自己費心點編了。有些記者就很驚訝於楊攀的平靜了。「你難道不擔心回去如何配合的問題嗎?球隊里可都是你的老大哥啊!」

楊攀道:「不擔心,我相信我會和老大哥們配合的很好的。」

楊攀會這樣說是他心底早就計劃好了。他作為一個後輩不宜過於張揚,否則會招排擠的,所以放低姿態,儘管他是全隊中最成功的人,但仍然要甘於犧牲,到時候他會專注於助攻傳球,為那些「老大哥」們創造得分機會的。至於「老大哥」們能不能抓住,他就不管了。形勢危急時,自然會有教練出面安排,他不需要考慮那些。

※※※

在結束了客場同巴勒莫的比賽後,楊攀就直接飛往科威特的首都科威特城,在那裡和提前一天抵達的國家隊匯合,同樣海歸的還有從英格蘭曼城回來的王輝,德乙慕尼黑的邵佳英。邵佳英因為亞洲杯的出色表現,依然會出任主力前腰,而王輝的運氣就沒有那麼好了,一直以來不知道為什麼他始終得不到阿里・漢的信任,就算千里迢迢從英國回來也只能做替補。

這場比賽在國內混亂的背景下,顯得格外重要。無論是從成績本身還是對外影響來說,他們都輸不起。而阿里・漢也定的是不許敗的策略,平局是最低底線,贏球最好。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種壓力和對個人錢途的擔心,中國隊的「老大哥」們都顯得有些腿軟。全隊開場二十分鐘後,幾乎只有邵佳英和楊攀發揮正常。

「這種天氣還不會熱的讓我們一上來就沒體力了吧?」阿里・漢抬頭看看夜空,比賽專門安排在晚上舉行就是考慮到白天氣溫太高,讓溫度更適合比賽。

邱素輝搖搖頭:「遠沒到那各地步。是他們自己的心理問題……」中國球員的通病,在自己國內踢聯賽一個比一個大爺,但是一拉到外面去踢國際比賽,尤其是重要的比賽時,則一個比一個孫子了。

「邱,其實我帶了中國隊這麼久,也接觸了不少中國球員,可是我仍然沒有搞懂很多東西。你比如說這個……我明明讓他們進攻,可為什麼一到場上就變防守了呢?」阿里・漢指著場上對身邊的邱素輝說。

「這個,是因為他們一直想贏怕輸,所以場上就顯得畏首畏尾的。」說到心理調節,邱素輝挺佩服米盧的,這個看似江湖騙子的老頑童愣是把一大幫大爺在2001年的十強賽上調教成了爺們兒。而現在的阿里・漢就差多了。

楊攀在場上表現的非常老到,防守助攻沒有一絲初入國家隊的緊張感。他在右路的突破儘管有對方重點盯防,但仍然十分活躍。只可惜他的努力並未在前三十分鐘內為球隊帶來一個進球。

反而是在第三十一分鐘科威特抓住中國隊後防線上的盯人失誤,率先打入一球,1:0領先中國隊!

賽前人們一直擔心的事在科威特城和平友誼體育場的巨大歡呼聲中變成了現實,中國隊大事不好!

「這個球左路防守的年輕後衛孫吉祥的一個失誤,隨後他的回追……哎呀,回追實在是太慢了,從比賽一開始中國隊的左路防守壓力就一直很大,孫吉祥畢竟還是年輕啊。」解說比賽的劉宏民很遺憾的說這,語氣中透出無比的失望。怕什麼來什麼成了中國足球的傳統了嗎?

楊攀在另一邊看著對方的進球,他在想如果這球換做項韜來防守的話,雖然一開始也會像孫吉祥一樣冒失的鏟過去,但是他相信項韜能守住,為什麼?因為項韜這個鏟球絕對不會是沖球過去的,他一定會把對方連人帶球剷出底線。就算犯規,也要阻擋對方的突破。這才是項韜的風格,雖然有的時候很冒失,但是卻非常管用,最起碼好過這樣簡單被對方晃過然後傳中打進一球。

可惜,如果項韜入隊的話,以他的姓格第二天就會被排擠出去的,到時候就算上場也根本不會有人支持他。

楊攀輕輕嘆了一口氣,這個中國國家隊遠比他想像的還要差勁。

中場休息的時候,阿里・漢很嚴厲的批評了全隊,認為球員們根本沒有把心思放在比賽上。邱素輝擔任他的翻譯,但他知道如果把漢的原話翻譯出來對這些大爺們根本沒有作用。於是就自做主張的添油加醋說道:「你們現在在這裡擔心什麼?國內的情況嗎?我告訴你們,這場比賽如果踢不好,國內就更亂了,你們的前途就在這場比賽!別去考慮太多的無聊東西,全心全意的對付科威特!進攻,別防守!防守沒有用!贏下他們,然後我們去八強賽!」

邱素輝不得不承認這一招對國奧隊有用,但不等於對國家隊也有用。衣裙人聽了只是微微抬了抬頭,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邱素輝覺得自己在這些麻木的大爺們面前當了一回小丑。他越來越佩服米盧了,他是怎麼把這些人調教成那個樣子的?

要想贏科威特只有另想辦法。邱素輝回頭對阿里・漢說:「我覺得楊在上半場的主動射門太少了,你認為呢?」他是助理教練,很多事情不能對主教練發號施令,只好通過比較委婉的方式提醒阿里・漢。

阿里・漢也點點頭:「是的,他的傳中太多了,我們的前鋒卻不能把球射進去,那沒有用。我看讓他下半場多射射門吧。」

「好的。」邱素輝目的達到了,他扭頭對楊攀說:「楊攀,下半場你要多射門,阿里・漢認為你的傳中太多了,必要時增加一些射門。」

楊攀當然也知道他上半場射門太少,但是他就是在等邱素輝的這句話,可以讓他名正言順地主攻,而不用在後面給那些「老大哥」們做後勤工作。

下半場的楊攀在遠射方面確實活躍了很多,他的一腳遠射在蹭中一名科威特隊員後,擊中門柱彈出了底線,把所有科威特人驚出了一聲冷汗。

在楊攀的重炮發威後,防守他的人不得不在面對他時,心中不斷猜測他是要內切射門,還是下底傳中。而楊攀也抓住了這個機會,把直接射門和傳球結合使用,讓對方根本猜不到他的目的何在。

終於在下半場第二十四分鐘,他在中路的一次佯裝射門,卻分到了右路,再由插上的右邊後衛楊朴把球傳中,中路跟進的老將9號郝俊敏把球頂進,扳平了比分。

扳平了比分的中國隊處於有利位置,他們越打越勇。而科威特則方寸大亂,失誤頻頻。在主場作戰既是一種幸福,有的時候也是一種災難,尤其是在形勢不利於主隊的時候。

就在距離全場結束還有一分鐘的時候,比分還是平局。在場的科威特足協官員已經準備提著美元去做馬來西亞足協的工作了。這個時候楊攀從邊路向中路強行帶球突破,迫使科威特隊員將他放倒,裁判判給中國隊一個禁區右邊二十三米的任意球。這個球由隊內任意球最好的邵佳英主罰,所有人都以為他要傳球,但是卻沒想到足球劃出一道弧線後,繞過了科威特的人牆,也繞過了門將的手,直接貼著近門柱飛進了球門!

足球應聲入網!中國隊在最後時刻將比分反超!在倒數第二輪領先科威特六分之多,已經肯定提前進入明年五月份開始的亞洲區八強賽!

同時中國隊也幫助科威特足協省了一大筆「勾兌」經費。

而這兩個球或多或少都和楊攀有關,他在國家隊的首場比賽得到了一致好評,人們稱他是少數幾個沒有在比賽中夢遊的中國球員。看來這一步又是結結實實的踏了出去。

最後比分就是2:1,中國隊勝,科威特、馬來西亞、中國香港都被out,剩下的一輪比賽將徹底淪為雞肋。

比賽結束後楊攀就一個人先行回到了飯店,他訂了凌晨的飛機,要趕時間。

其實他不必這麼早就回去的,馬佐尼告訴他可以在比賽後第二天再回來,但是楊攀仍然提前趕了回來,原因很簡單,他不喜歡國家隊中的那種氣氛。大家沒事總會討論哪裡踢球賺得錢多,或者為目前國內的情況發愁,擔心他們回去就踢不上球了。這些都沒有錯,畢竟人要生存。但是楊攀就是覺得那是一個沒有所謂希望、朝氣和快樂的地方,他住在豪華的五星級飯店,卻遠沒有當初在紅河基地的普通宿舍裡面住著舒服。

只可惜國奧隊已經被解散了,這次國家隊中也只有他一個前國奧隊成員。國內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那些兄弟們也一定很受影響,尤其是一些本來出身就不太好的球員,他們來自於中甲球隊,不知道在這場風暴中還能不能踢上球。作為頂級聯賽的中超受得關注還多一些,而那些低級別聯賽中的球隊並不受絕大多數關注,但情況絕對不會比中超的大款們好。

※※※

這一次國家隊之旅讓楊攀對現在的國家隊有了一個不怎麼好的第一印象:論資排輩,派系鬥爭的現象遠比外面的人想像的更嚴重。感覺這些人進國家隊不是為國爭光來了,而是增加自己的商業價值,和為自己成名加薪增加砝碼。

如果不是有一個世界盃之夢在支撐他,楊攀真不想在這樣的國家隊裡面呆下去。還不如把國奧隊整體提拔上來代表中國出戰國際a級賽事呢,說不定還要比現在的國家隊打的更好。

不過這可能嗎?不可能。

所以楊攀只能忍受這一切,好在打完這場比賽,下一場小組賽他不用回來了。提前出線的中國隊將不再招海外球員歸隊。

國家隊的提前出線和楊攀國家隊處子秀的出色表現,稍稍轉移了一下部分人的注意力,人們把楊攀稱作「少年老成」,說他出色的身體素質和個人技術,加上穩定的心理狀態足以讓他成為未來國家隊的頂樑柱。在李凌老去後,中國隊一直缺少優秀的右邊前衛,現在終於找到了合適人選。

就在人們為楊攀歡呼的同時,在荷蘭沃倫達姆,暫時被人們忘記的張俊所有的努力也終於換來了回報。

經過一系列的訓練和觀察體檢後,隊醫告訴阿德里安塞一個大好的消息:張俊身體百分之百康復,感謝賽揚和風青,他可以隨時回到球場上來了。

這恐怕是阿德里安塞在這七個月內所聽到的最好的消息,以至於在聽到的時候隊醫那沙啞的聲音都成了這世界上唯一動聽美妙的天籟之音。

不過高興歸高興,他還沒有被興奮沖昏頭腦。他知道隊醫所說的只是身體上的康復,遠離賽場七個月之久的張俊現在需要的是心理上的準備。

為了讓張俊儘快找到感覺,他安排了一場全封閉的熱身賽。全封閉就是不准任何記者和球迷進場看球,大門緊鎖,記者和球迷們只能隔著鐵門聽見裡面不時傳出來的吆喝聲和掌聲,如果可以的話,阿德里安塞其實是想連聲音也隔離了。會如此慎重完全是出於對張俊的保護,在和張俊取得了共識後,阿德里安塞可不希望張俊在正式踏上聯賽賽場之前受到任何打擾。

張俊在風青的監督下,打滿了全部九十分鐘的比賽,沒有助攻,也沒有進球,五腳射門也還算將就了。對方逼得並不凶,很多時候都只是看著張俊拿球,卻不上前逼搶。不過很顯然張俊對於比賽節奏有些陌生,復出並不像他想像的那麼簡單,只要上場踢球就算成功復出了。實際上他在比賽中多少有些不敢做動作,特別是受過傷的左腳腳踝,他總是小心翼翼地不和人身體接觸,不敢發力,不敢衝刺,大部分時候就站在前面,雙手叉腰無奈地看著別人奔跑。

「感覺怎麼樣?」風青在回家的路上問張俊。張俊一邊開著他的新車,一邊頻頻搖頭:「非常差勁!我不知道是怎麼了,我不敢觸球,不敢發力,不敢和人對抗……這樣下去我千辛萬苦的恢復訓練還有什麼用?」

「你不是在平時訓練中表現的不錯嗎?」

「是的,但是一到比賽中,我……我就不敢做動作了……」張俊有些痛苦的說。

風青知道這是心理上的問題。張俊因為在比賽中受傷,所以現在再置身於比賽中就會有莫名其妙的恐懼心理,導致他什麼都不敢做。這樣下去不行,但風青只是一個可以讓身體康復的專家,卻非一個能讓心理上也康復的心理醫生。

張俊如果想成功的回到球場上,那他必須過一關。但心理上的問題找誰呢?

風青突然想起一個人,他對張俊說道:「我想你這是心理問題,你不妨去找他試試,也許他會有辦法幫助你的。你明天就去找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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