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不懂,重新說。」
千野把架在男人脖子處的斧頭又靠近了幾分,後者甚至能感受到那斧頭上所帶著的濕潤血漬。
這樣的動作讓氣氛凝固下來。
男人抬頭盯著千野。
似乎在用眼神告知他這樣的威脅讓自己很不舒服。
只是千野就跟沒理解似的。
就一個勁的把斧頭懟在他脖子上……
空氣沉默了半晌。
校醫最終選擇妥協。
他實在害怕千野用斧頭殺死自己後,自己的某部分重要記憶會被抹除。
畢竟通過他以往的經驗看來。
死亡後的記憶抹除,是伴有隨機性的……
「那個時候的學校,並不像這樣。」
「你知道吧,就是那種一看就知道有問題,比如走廊處的詭異塗鴉,廁所里的燈會忽明忽暗的那種鬼故事校園……當時我們被拉進來的時候,那個世界就是這樣的。」
校醫用著他那渾厚有力的聲音款款說道。
思緒也飄回了十年前他們所來到這個地方的場景。
千野也沒有打斷他。
而是選擇了認真聆聽——
「我們當時被拉進來時,有二十個人,那時候大家都還只是路人甲身份,甚至有七個還是第一次進入到這種世界的人,嗯……其中四個人就是那一家四口,丈夫,妻子,兒子,女兒。」
「我記得那女人不可理喻,完全不聽大家的話,簡直是自作主張的到處亂跑,最後還因為觸發規則而害死了好幾個人。」
「對,她的丈夫就在其中。」
「當時她的丈夫為了掩護她逃跑,拖延時間讓她離開,自己的肉體被怪誕活生生撕成幾塊……在她丈夫這樣做的前幾分鐘,她都還在謾罵著自己的丈夫沒用,什麼事情都做不好……」
「你知道嗎?那時候的雨田高中就是一個特別普通簡單的故事,我們明明只需要找到出路,往一個地方逃跑就行了,就跟玩迷宮遊戲一樣……你玩過那種遊戲沒有,就是第一人稱的陷阱探索……選對了就能活下去,選錯了就沒命。」
「可是她太擾亂其他人的判斷了,其實我們都懂,作為第一次進入到這種世界,精神崩潰是很正常的,那個女人明顯就是處於這樣一個狀態……」
「她不想活命,我們想啊。」
「沒有辦法,當時我和存活下來的其他幾個人就商量,先把這一家子的問題解決再說,畢竟我們都有經驗,至少對比於他們多多少少能知道一些規則。」
「所以我們就選擇讓他們去試錯。」
……
「試錯?不是錯了就會死嗎?」千野皺起眉頭回問道。
對此男人只是嘆了口氣。
似乎這也是他們當時沒有辦法而做出的決定。
「是啊,會死啊……可是在那種情況下,哪能有什麼好辦法,我們雖然不是第一次進入,但這也並不能代表著我們就不會死。」
「以活人去堆砌正確答案,那才是能夠保證團隊能夠有人活下來的最好辦法。」
聽到這裡。
千野的眉頭就沒有放鬆過。
不過他也按耐住了想去反駁這個觀點的話……
雖然從某種角度來看這樣的方式很不符合人道主義,可對於他們這群人來說,要保障自己能好好活下去這的確是挺靠譜的辦法。
換個視角來講……
他們的方式並沒有多大錯誤。
唯一的錯誤就是自私。
沒有道義。
「在觀點被統一後,我們就開始了實施。」
校醫也不知道此時千野心裡在琢磨什麼,他只是繼續把自己還記得的情況講述出來。
「她的女兒是一個很勇敢的姑娘,在我們被困入絕境時,是她的女兒站了出來……說出來都有些羞愧,我們一群大老爺們兒,還沒有人家一個小姑娘有魄力。」
「後來她的女兒也死了,從樓上掉了下去,死在後花園的水池裡,嘴裡被塞滿了頭髮。」
「女人當時很痛苦,兩隻眼睛哭得就快要睜不開。」
「可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在這個世界,死亡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另外。」
「相比於她那個女兒,她的兒子是我從來都沒有見過的懦弱。」
「真的…我發誓我這輩子沒有見過那麼懦弱的人!你能想像嗎,就是那種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要躲在自己母親背後的一米八大男孩!」
千野看了一眼此時被自己架著斧頭的校醫,準備插一句「你也差不了多少」。
但想了一想。
感覺還是算了……
「他一路上比他媽媽還能夠嘰歪,一會兒不是這裡不對勁,就是那裡不對勁,有個什麼事就要躲到後面去!」
「還好的是,他媽媽在經歷過兩次親人喪失的痛苦後,就變得聽話了許多,不會再給我們添麻煩了,最後選擇了跟隨大隊伍。」
「當然想來也可憐……像這種一家人都被拉入恐怖世界的事情,我還真就只見過那麼一次,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人死在自己面前,的確挺讓人難以承受。」
「後來。」
「到最終選擇的時候,意外來了。」
「我們當時一共剩下四個人,可只有三個人能夠活下去,抉擇到最後時,我和另一個人自然不會讓步。」
「我和他那時候身上帶有武器,是有優先選擇權的。」
「那時候唯一的選擇里,就是讓那個女人或者是她兒子去死。」
「真的……」
「讓人挺意外的。」
「明明一路上那麼害怕懦弱的一個大男孩,在面對這種選擇的時候,他最終顫顫巍巍的走向了那扇死亡的門。」
「他知道他會死,我們也都知道他很害怕。」
「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著,她希望她能代替兒子去死。」
「但那沒用,當時她的雙腿受了傷,連站起來都十分困難,更別說去拉那已經下定決心的男孩。」
「我都還能記得那個男孩的腿在發抖,他真的很害怕……但他依舊從地上撿起其實沒有什麼用的木棍,一步一步的朝著那扇最終的門走過去。」
「他很恐懼。」
「可站在他身後的,是自己的母親……」
「你真的不知道那種感覺。」
「你不會明白的。」
「那種明明自己很害怕,卻要為了某個人而站出來的勇氣。」
「我對那個畫面感覺歷歷在目……」
「後來。」
「男孩死了。」
「女人也瘋了……」
「她變成了怪誕,以一種特殊的形式,把那個曾經簡單的故事,變成了如今豐富的世界。」
「這裡所有一切被同化的npc,其實都曾是真實存在的人,只不過他們失去了自己的記憶。」
「他們。」
「都變成了女人幻想世界的一環……」
第八十三章雨田高中計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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