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

安僅看著千野那邊的情況,心裡有種極其不詳的預感。

眾人能看見的景象下。

千野就這麼拿著那把血紅色的斧頭,靜靜的站在教學樓下。

冷風吹動石子。

從他的腳邊滾過……

可視區域裡的,是四個人影正朝著他緩緩走來。

其中有一個還沒了頭顱。

「跑啊小哥!」

「幹嘛站著發愣啊!」

「那些東西不是人!快點遠離它們!」

「……」

在看見失去腦袋還依舊能正常行走的校醫後,眾人也明白了些什麼。

他們催促著千野趕緊離開那個地方。

活人與怪誕的正面對抗。

是會死的……

當然千野是聽不到他們所說的話,水晶球能夠給千野傳達訊息的,也只有安僅罷了。

這是千野臨走前讓安僅加的效果。

他擔心會有人會看見一點事兒就大呼小叫,從而影響他的判斷……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

「千野,你在幹嘛?」

安僅通過水晶球問道。

他此時已經猜不出對方的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在鐵餅與葫蘆都使用掉的情況下。

他不認為千野再拖下去能安全的離開那個地方……

「這不是很顯而易見了麼,我作為破壞掉它們計劃的主要人物,又是用詛咒源影響大魚的人,它們當然要把我幹掉。」

千野開口解釋道。

此時天空中的黑雲正在逐漸消散。

安僅提出的辦法還是有些作用,這群傢伙做出的規則最終是被影響到了。

「距離北燕塔位置向西走五公里,那裡已經打開了一個空洞,你帶著其他人從那裡離開……」千野對安僅囑咐說道。

「你怎麼知道?」

「現在不是糾結這事的時候,你把他們帶過去就好,難不成我還會在那兒埋炸藥崩你們嗎?」

千野再次說道。

他希望安僅能夠相信他的話。

通過面板得來的結果,他在這個時候難得麻煩編造藉口對其解釋清楚的。

「那你呢?」

安僅頓了一頓後,詫異的問道。

「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好了你別囉嗦了。」

千野不耐煩的道。

這句話所有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包括於安僅、奈谷、川紀子、尹福、守振信等人都不知道千野口中說的事是什麼。

有什麼事比逃命還重要?

只是還未等安僅再度開口問。

他就已經發現水晶球突然無法同步千野的內容,周圍陷入一片漆黑。

就像是直播過程里網絡中斷一般……

「切斷詛咒源的聯繫?他是怎麼做到的?」

安僅怔了怔。

他不清楚千野是用什麼方式將水晶球的聯繫給切斷,按理來講,詛咒源也偏屬怪誕詭異能力的一種,人為基本是無法干預。

除了他自己。

應該不會有人以外力將其干預才對。

「這怪咖身上,究竟有著什麼秘密……」

安僅不解的抬起了頭。

此時的他才發現北燕塔下的人,都幾乎在凝望著他,仿佛在問他是否要往西邊過去。

通過之前的交流。

大部分人已經把安僅當做了主心骨。

他們似乎需要安僅來判斷。

這樣去做是不是對的……

安僅的目光掃了一圈。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包已經被壓癟的香煙,從其中掏出一支叼在嘴裡。

熟練的點火,吸氣。

這個時候信與不信已經不是他能猶豫的了。

「大家準備好,朝西邊出發!」

……

雨田高中。

墨綠色的大包被放在腳旁。

千野右手握緊著斧頭。

胸膛處不知何時開裂出了密密麻麻的小口,二十四條詭異的黑色舌頭從裡面探出,張牙舞爪的飛動。

一眼看去。

仿佛是一隻地底鑽出的怪誕。

恐怖而令人驚懼……

「你們一開始的目標,就是要將所有人全部飼養對吧?」

千野用手電從四道黑影的身上掃過,認真的問道。

不過對方並沒有任何有想要回答他的意思。

除了瑟瑟吹著的冷風。

就只有瀰漫於整片校園的死寂……

「好吧,那你們就不好奇我是怎麼知道這些的嗎?」

千野再次問道。

見這些傢伙沒有想過和自己互動。

他自顧自指著校醫接著道:「你告訴我,你們之所以能夠抵抗同化的原因,是因為身體裡面養有怪誕,從而才會產生互相影響……但恰好不巧的是,我身體裡面也有這種東西,還不止一個。」

「相比之下,我並未感覺到這些東西有對我的記憶產生出任何的作用,而且我也沒覺得同化是另一個怪誕而造成的結果。」

「若是你們告訴我,你們能抵抗同化的原因是由於詛咒源,那或許我還會相信。」

「畢竟我對那玩意兒真不太懂,完全就是個門外漢級別的。」

四道人影離他越來越近。

千野甚至能看到其餘三人臉上的表情已浮現出猙獰……

「當然,最能確定下疑點的,還得多虧了我身體里的這些小傢伙,它們自從進入我身體里後,每次遇著你們這些怪東西都會變得暴躁。」

「起初我還以為是因為你們飼養怪誕,不小心沾上什麼氣息才產生的結果。」

「但次數越來越多的情況下,我大概就明白了。」

「沒猜錯的話,大約半小時後。」

「暫時成為庇護所的北燕塔,就會淪落為屠宰地,也就是你們用來祭祀的中心地點……」

人影離千野已經只有十步之遙。

漫漫鮮血從它們腳下蔓延。

仿佛在繪製成一幅古老的圖騰,用腐臭的血肉去堆積,最後鑄成一座宏偉的城市……

死亡的氣息在發散。

從地底,從牆面。

從花草,從每一處落入黑暗的地方,緩緩浮出了恐怖的怪誕。

這裡。

是一座天然的墳場。

也是幸福溫馨城市下所粉飾的,詭異煉獄……

千野已經快要壓制不住那些詭異舌頭的進食慾望了,雖然他不明白這舌頭怪誕的誕生究竟是怎樣的一個源頭。

但他能很清楚的感受到。

作為寄附於他身上的這群怪誕,似乎不是好惹的。

這從那出現在他家裡的蜘蛛女人和黑影就可以看出……

「去吧,想吃就吃。」

千野沒再廢話了。

在說出一堆類似於只有主角才會進行的智障發言後,他低了低頭,完全解開了對那些黑色舌頭的束縛……

除了瀰漫城市的怪誕外。

這裡。

也是他的饕餮盛宴……

……

「走啊,快點!我們只要趕到那個地方就可以出去了!」

「別堵著!前面那兩位別抒情了,有什麼話可以先留聯繫方式,出去以後再說!」

「沒想到,現在我就要離開這座我生活了八年的城市……」

「要是有可能的話,都是真的該多好……」

「等等,那是什麼?!」

「啊!!!」

嘈雜慌亂的人群里。

有人被從地底伸出的詭異觸手抓住腳踝,不過是眨眼的時間,就被拖進了原本應當堅硬的水泥路面……

「哪兒來的烏鴉?」

「好多啊!」

「快跑!這烏鴉會咬人!」

空中。

不知從哪兒出現了一群不合時宜的黑色鳥雀,它們撲棱著詭異的碩大翅膀,對著行走在路上的人們俯衝而去。

尖嘴夾住血肉。

輕輕一扯便在某個人的脖子上留下了一個觸目驚心的血洞!

有人從身上掏出了模樣奇特的詛咒源。

試圖去驅趕這些烏鴉。

但它們就好像只是單純的鳥類,對於那些詛咒源沒有丁點退避的意思,直直的沖了上去!

直至有人望見一隻烏鴉因慣性失誤。

尖嘴在堅硬的水泥牆面上啄出一個洞後。

他才放棄了抵抗,瘋狂的朝著人群前方擠去,想要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這些東西是哪兒來的?規則不是被影響了嗎?」

安僅身上本就帶有嚴重的傷。

他面色難看的望著這般場景。

心裡也很不是滋味。

他不明白為什麼黑雲規則被影響後,這些東西反而更加肆無忌憚猖獗了。

安僅不放心的往另一邊看了一眼。

在城市遙遠的彼方。

那兒還有個人身處於黑雲擴散的正中央,遇到的詭異很可能比他們還要糟糕十倍。

「這樣的情況下,要怎麼活下去……」

他質問著。

質問著那切斷聯繫後,選擇獨自一人面對中心怪誕的少年,問他到底是有什麼樣的把握,才敢做出這般瘋狂的舉動。

安僅突然有些後悔。

為什麼要把這種事情交給一個並沒有任何需要抗下責任的人身上。

當然他不知道千野的底牌。

也不知道千野在被那四道人影盯上後,不解決掉就無法離開……

「活下去吧!希望我能有在現實世界裡碰見你的那一天!」

安僅做下祈禱。

隨即頭也不回的朝著西邊而去。

那裡。

是通向外面世界的希望……

……

老舊的居民樓里。

窄小而有些昏暗的走廊中。

掃把和鏟子被放在門邊,過道中的每處人家戶的門上,都倒貼著過年時的「福」字。

嶄新的喜慶對聯附在門的兩側。

示意著新的一年會有著新的氣象……

某一處人家。

走過帶有些許泥土和棕色銹漬的門檻,入眼可見的是一個溫暖的爐火。

不知用了多少歲月的氣管沿著窗戶玻璃鑿開的洞,探過腦袋往外吐著濃濃的煙火氣。

牆上掛著「家和萬事興」的十字繡。

電視劇里放著非主流又狗血的言情劇……

廚房裡堆積的髒碗還沒來得洗,油污已經凝固在瓷器盤碗上,仿佛譜下關於生活的畫作。

沙發旁放著一袋剛剝完的橘子皮。

女孩安靜的坐在沙發上,看著那自己已經看過無數次的劇情……

爐火桌上的飯菜已被收拾乾淨。

頭頂懸掛的燈泡電路也已經恢復,正對著這個家灑下屬於六十瓦的燈光。

似乎覺得無趣。

女孩用拿起遙控器開始換著電視節目。

然而大頭電視內。

除了那一個頻道外,其餘的都是雪花一片,只能聽到一陣陣滋滋聲……

最終沒了好看的劇。

她站起身子關上了那讓人煩躁的電視機。

雙眼對著屋外已擴散一半黑雲的天空看了一眼。

「都要結束了。」

喜喜自顧自的說道。

聲音小到只有她自己能夠聽見……

三個小時前還無處不在的怪誕,此時也幾近消失得無影無蹤。

城市偏離喧譁。

生活終於落於孤寂。

她來的時候是一個人。

現在也是一個人……

「唐英姐。」

「你說我們該怎麼辦呢,是要離開嗎?」

喜喜看著這煙火氣已消散的城市,神色落寞的問道。

明明沒有聲音。

可似乎有人回答了她。

她只是抿了抿嘴唇,繼續說道:「可是我捨不得。」

一切都結束了。

世界結束了,城市結束了。

連她。

也結束了……

「我的願望,只是相當一個普通人呢。」

喜喜臉上露出了笑。

只是這笑有些強硬。

它只代表了表情……

窗前凝望許久。

喜喜側過了自己的腦袋,看著在身旁浮現出的個人面板。

面板上顯示著她的信息……

【姓名:千喜喜】

【身份:主角(備)】

【人設:想吃生日蛋糕的小女孩】

【物品:無】

【天賦:催眠……】

喜喜看了一眼。

便將其關閉。

她坐回了沙發上,準備拿起習題做做寒假作業。

砰砰!

門響了。

她疑惑的抬起了自己的頭,不知道是誰在敲門。

這個時候應該不會有人才對。

這超出了她的預想……

門鎖插進鑰匙扭動的聲音響起,伴隨著老舊房門打開的刺耳摩擦聲,一道熟悉的曼麗身影站在了她的眼前。

「媽媽?你怎麼來了?」

她開口問道。

同時身體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整個人愣在沙發上……

「我就不能來了嗎?你看看我就沒在家那麼一點點時間,你搞成什麼樣子了,吃的橘子皮也不知道放在垃圾桶……還有你看這碗,吃了怎麼也不知道洗呢。」

喜喜聽著女人的囉嗦。

她甚至覺得這是自己衍生出來的幻覺。

不禁擦了擦眼睛。

「不對,媽媽應該也消失了啊。」

喜喜很是不解。

不知道為什麼在這處世界已經崩塌的情況下,作為怪誕的媽媽怎麼還能如之前一樣站在她的面前。

而且。

就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咚咚……

走廊處。

又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喜喜應聲朝著那還沒關閉的大門看去。

不多久後。

一個顯得有些狼狽,甚至連胸前衣襟都破了的少年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兩人雙目相對。

千野舉了舉自己手中的蛋糕。

說道。

「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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