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八章 時光飛逝,我回首從前,曾經是莽撞少年

第二日一早,宋茯苓穿著一套粉緞衣裙,長發上面半攏,下面披著,端著飯碗主動坐在她爹身邊。

「嘿嘿。」

這聲嘿嘿里,有不好意思讓老爸破費,她一抬手就是幾棟房子沒了,有心知老爸一定會被老媽數落。

反正什麼都有啦。

宋福生夾筷子菜放到茯苓碗里,望著坐在跟前兒漂漂亮亮的女兒,也回之一笑。

高興就行。

照他說,這都差點事兒。

花五百兩,並沒有達到預期效果。

畢竟這裡沒有音箱,沒有香檳開瓶慶祝,那戲樓更不會來個事兒,一點兒眼力見也沒有,都不知道給他閨女送捧花啥的。全場就該站起來對茯苓鼓掌,一點感恩的心沒有,全場沒禮貌。

唉,總之,委屈啦,女孩子來古代太遭罪。

女兒一個現代的大學生,一個剛剛步入社會的小姑娘。

一個時常逛書店,喝奶茶,在大學校園跑跑步打打球,無憂無慮的買漂亮衣裳,經常性的發視頻,老爸,我正在哪座城市玩。

結果到了這裡,哪哪都去不了。

咱說實話,也沒地兒可去,真沒啥新鮮的。

坐在馬車上,一把瓜子沒嗑完,就能逛完黃龍商業街。

然後又怕太出挑給他惹閒話,幹什麼都很懂事,不用囑咐就收著。

他女兒和這古代的姑娘家,農家的吧,張嘴閉嘴就是過日子的事兒,聊不到一起去。和他家現在門第相當的,那更邪乎,小小年紀,一個個大家閨秀也不嫌害臊,早早就為出嫁忙乎,所以說,閨女還連個共同話題的朋友也沒有。

錢佩英看不下去眼了,瞧那對父女倆相親相愛的樣。

不用問,就知曉,你瞧老宋一筷一筷子給女兒夾菜,那指定是沒輕了腦補她閨女不容易。

要照她說,有啥不容易的?

咱分和誰比。

你非和現代比,那是自個找彆扭。

但要是和古代的原住民比,就沒見過像她家茯苓這麼自在的。

大馬車坐著,一個姑娘家,坐著她爹官階的車嗖嗖的,想去哪就去哪,哪有禁足那種事兒呀。更是從來也沒缺過錢。

柳夫人說過,大家閨秀都是按月拿錢,一年四季的衣裳鞋襪布料是有數的給添置,她姑娘啥時候按月啦?

錢佩英擺了下戴紅寶石的手:「你快別給她夾了,那碗里都要冒尖,你吃完快去前衙。對啦,昨晚我忘了,你讓秦主簿給我找木匠。」

「找木匠幹啥?」宋福生疑惑。

桌對面的宋福喜聽到這話,也抬起頭看向三弟妹。

他不就是木匠嗎?雖然眼下干包裝那一套活計,但是家裡有什麼修修補補的活就吱聲唄、

錢佩英看到大家都瞅她,特意向馬老太彙報道:「娘,胖丫那鞋和衣裳太多。尤其那鞋,都挺貴。正好她那屋大,不像別家屋裡住丫鬟僕人,我尋思收拾出間屋給她整個衣帽間。」

馬老太先是疑惑,啥是衣帽間?

聽完直在心裡說,長見識了,又長個見識。以前聽都沒聽說過,還要給鞋、衣裳包括孫女那鞋頭花首飾都放在一個什麼柜子里。

「放我那裡擠擠呢,我那老壽星給的大柜子都不知曉裝啥,全是我捨不得扔的破爛,給她裝唄?」

錢佩英委婉拒絕,就不了吧,換衣裳麻煩,您那柜子,她一個做晚輩的還是別用。

馬老太就不強求了。

三兒媳,臭講究多。

臭講究多,好啊,他們家就是太不講究了。

三兒做官到這程度,咱家又和國公府是那種妙不可言的關係。

三兒媳是胖丫的親娘。

她算是看明白了,富人圈子,要是講究不多還容易被人瞧不起呢。

那才奇怪,艱苦樸素這種好品質在某些時候竟成了不好的事情。

當然了,人家老三媳婦臭講究也講究得起,身邊有她兒子,往後還能添一位更有本事的金龜婿。

她就不多說多管招人煩啦。

她近兩日在抽出精力只歸攏老二媳婦,給放在身邊帶一帶。

日子已經過成這樣,那位還在那裡扣扣搜搜省。

她當婆婆的,咱說句心裡話,有時候都有點瞧不上眼。那老二媳婦在外頭聽見鹽長几文錢都炸毛,丟不丟人?你得跟上腳步啊是不是?

要不然日子長了,老二萬一有啥想法,嫌媳婦糙,嫌媳婦斤斤計較,嫌媳婦丟人之類的,她一個當婆母的又能咋的?能硬按住頭不?

宋福喜插言道:「弟妹,那柜子是啥樣的,我給侄女做。」

朱氏立馬急了,心想:你去做櫃,那咱家不掙錢啦?

結果沒等錢佩英拒絕,宋阿爺就說:

「你一堆的活,耽誤一日就少掙一日銀錢。又不是出嫁的柜子,需要你這做伯伯的親手錶心意。」

老爺子心裡明鏡的,咱家能這麼團結,就是因為將這些小事區分開。免得出現有人背後抱怨的情況。

別小看這些事,很容易為一點點就留下隔閡,那湊到一起就沒意思了。

所以,他一直在給把握著分寸。

也驕傲於自己老了還很有用,給把握的很好。

福生說過,大海航行靠舵手,他就是那個剁手。

本以為柜子這事就這麼定了,卻沒想到,宋福生又來勁了:「那這麼的,別著急,我讓畫師再給出個圖,給閨女那床也換啦。」

他聽人講過,大家閨秀有一種架子床,像帶化妝間的小屋子似的,相當於屋裡裝著一個小間。

掀開紗簾,進那小間就是梳妝檯,然後是架子床,上面用木棚遮上,幽靜得很。

晚上,弄的暖暖呵呵的,閨女往裡一躺,看看書,指定好。

在吃早飯的各位,尤其是女眷們,聽的那叫一個羨慕就別提了。

桃花摸了摸孕肚,妹妹是她眼中第一有福人,三舅和三舅母都不知道該怎麼伺候妹妹了,再加上姥姥。

馬老太的大兒媳何氏,笑呵呵的站起身拿過胖丫的空碗,非要給胖丫添飯。不准吃一碗,再多吃些。

何氏一邊添飯一邊笑呵呵琢磨:

聽三弟講,大郎那媳婦在娘家也很受寵。

未來兒媳不用像胖丫這樣,哪怕只趕得上一半受寵呢,到時親家指定啥事都給張羅,怕閨女會受委屈啊,大郎都會跟著借光。

正好她和大郎爹離的遠,真要未來親家多借力,大郎日子也能過的輕鬆。

二丫是在心裡嘆氣。

她別說新家具了,就前個兒,她想要買油袋包,一種裝女孩子私密小衣和襪子摺疊的袋子,有了那個,放在箱子裡不是能規矩些嗎?

胖丫妹子就有,是三嬸兒給買的,她看了很稀罕。

才和娘提一嘴,娘就揪住她耳朵嘀嘀咕咕囑咐一大串話,說不讓買,說胖丫妹子指定會用兩天就不稀得要了,讓她等等,別花那冤枉錢,等著撿剩下的。

她真的不想撿。

她以前可以撿妹妹的衣裳鞋,包括眼下妹妹不喜歡的衣服,她能穿也會張嘴。可就是莫名的不想撿妹妹的那個袋子。

不過就是一個袋子。

那天她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好久沒被氣哭過又偷偷抹起眼淚,氣的手抖,蛋糕花裱歪了,寫的祝福字也寫錯。

奶當時看一眼蛋糕,看一眼她。

嘆著氣說,哪多哪少?會不會算帳?

後來,問清原因,奶還說她活該,說:

「這麼大個姑娘又不是沒錢。買馬車讓和你妹子一起坐,給胖丫買的也沒少給你添置,你咋就能那麼沒出息?到你娘那裡就成了老鼠膽子。

往後不要屁事都告訴她。

你看看那胖丫,比你小,主意卻正的很,先斬後奏玩的可溜了,你倆要是勻乎勻乎該多好。

二丫啊,你三叔是知府大人,你奶我也日進斗金,你將來要嫁的人家不會差,用不著你算計,少聽你娘的。」

二丫當時沒頂嘴,但心裡想的是:

先斬後奏是有底氣,妹妹惹多大禍,三叔三嬸不會罵。

她是自己掙錢都沒有底氣,那是因為怕她娘那大嗓門在府衙後院扯脖子喊。

好不容易換個地方,不像以前任家村村民都知道她挨過打,那臉丟的,別提了,感覺自己做多少好看的蛋糕都找不回來丟的那份臉。

眼下,也就實在是擔心黃龍的同齡人,也知曉她這麼大仍會挨罵。

她畢竟是小姐身份了,可不能讓人知曉,也就更怕瞎花錢會惹毛娘而處處請示。

……

備受人羨慕的宋茯苓,每日笑呵呵的帶著書本去顏府。

最近,坊間關於她的傳說更多了。

這回基本上百分之九十九變成了羨慕。都不帶摻雜嫉妒的。

要不說,古代這裡還得是拼爹呢。

連宋茯苓都不得不承認,自己要成為一代數學宗師啦,在大家小姐們那裡,卻抵不上她爹帶她出門玩影響大。

顏姑娘雙手拄著臉,眼含羨慕細細地向茯苓打聽,「是你提出要去戲樓玩?」

「不是,我爹來你家接我,說出門吃飯,吃完就去了。」

「是你要賞錢的?我哥那日在,哇,茯苓姐姐你月例錢好多啊。我哥說,你那一抬手,抵我一整年。」

「是嗎?那我沒看見他。不是,我沒有月例錢,哈哈哈,我哪有那麼不懂事,是我爹非讓我賞的。」

「茯苓姐姐,我想看你寫的律例書,最近能去你家做客嗎?我好久沒出府了。」

茯苓為難道:「那我明日給你帶來吧,你先看。我閨房有些不方便,在粉刷牆,改屋子。」

「改屋子?你屋裡要添丫鬟啦?」

「不是,添些家具。新做的架子床是帶梳妝檯的,太大了,需要重新布置。我不要不要的,我爹娘非要折騰我屋子。等全部布置完,再邀請你去我家玩。」

沒過幾日,宋福生寵女兒暴露在更多人眼前。

外面瓢潑大雨,電閃雷鳴,才下午,天就黑的不行。

知府大人胳膊挎著雨披,手舉油紙傘,一邊對顏老夫子等顏家人揮手再見,拒絕派人送。

一邊擰眉非要讓女兒穿上雨披,「該得風寒了,快點兒。」

說完就將傘給了女兒,衝進了大雨里。

宋福生不放心遲行遲宇趕馬,這種天氣乾脆就不要趕,為安全著想牽著走吧。

顏系涵站在顏家男人後面。

他看到大雨中,一位貴為知府,手下治理幾十萬百姓的父親,渾身濕透,被雨水早就迷了眼,親自扯著韁繩,牽引女兒的馬車。

從這一日後,這回全城的夫人和公子都會在心裡掂量,自己家有啥能娶得起宋知府的女兒?

已然猜到,要是娶進門,那是要保證不能讓宋小姐受委屈的。

一旦要是受委屈,這親家就得結成仇,絕對會得罪宋知府。

不要懷疑,你敢讓他閨女受委屈,他就敢找上門。

……

又一個月後,在宋茯苓和顏老夫子第一冊書即將要發行前,黃龍來了一位要讓全體官員迎接的使者。

此欽差,此次出行是為代表皇上,到邊境迎接高麗進宮上貢的隊伍。

黃龍所有官員,包括柳將軍都要到位。

因為,這名欽差,他在外,屬於特派員的性質,代表皇上。

儀仗隊先停下。

整整闊別兩年。

楊明遠身著深藍色欽差官服下車。

才一露面,黃龍許多官員就被震住了,太過年輕。

倒是柳將軍微眯著眼心想:一表人才,身姿挺拔。

難怪。

難怪他耳聞過,這位欽差,前後被貴妃娘娘的娘家承恩侯府相中,被孟大人相中想做孫女婿,人家全拒絕了。

就沖這位模樣,沖這位如此年輕就能被派來代表皇上,確實是個有底氣拒絕的。

但讓柳將軍意外的是,就在宋福生帶領官員們預備弓腰行禮前,欽差忽然激動的眼圈泛紅。

他懷裡揣的是母親一筆一划,字跡難看卻又透著字字認真的求親書:「叔。」

楊明遠一把抱住了宋福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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