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爾放心前去赴宴,還有一個原因,那便是宴請的地點正是他自己家開的餐館。

「大肥羊涮肉館」,這是希爾從慕賽港引進來的特色餐館,據說這種涮肉吃法是來自光明神國的。

希爾可不管到底是誰發明的吃法,只要好吃就行!自從在迷霧深林吃過雅克等人做的涮肉之後,他就對涮肉的香味念念不忘。薩克森北部也有廣袤的草原,優質的羊肉原料是不缺的,希爾在科倫開了第一間慕賽涮肉館之後,一股涮肉風潮就在科倫傳播起來了。

推開包間的門,希爾一眼就認出了屋內的兩人。

「莉莉導師!雅克!原來是你們啊!歡迎歡迎!前段時間克勞迪亞和我說了你們的事,沒想到你們會來科倫。」

莉莉以為他在嘲笑自己和雅克的關係,興致一下就沒了,淡淡回道:「好久不見!」

「希爾,你終於來了,我都等不及要涮肉了!」雅克並沒有注意到莉莉的情緒,指著滿桌的肉片和沸騰的銅鍋對希爾說道。

希爾掃了一眼桌面,擺擺手說道:「你們來了也不早跟我說,先別下肉,我去讓廚子換成異獸羊肉。」

「莉莉,我們來吃大戶了,哈哈……」

「……」

「這就是我開的店,你們故意挑這裡的吧。」

「真的啊?我們還真不知道這是你開的,我找旅店老闆打聽,人家推薦的。」

雅克說完,將桌子上的一個小木盒子向前一推,盒子滑到希爾的面前。

「這是?」希爾疑惑問道。

「我們的謝禮!」雅克笑著說道,「當初多虧了你來信提醒,不然我是想不到去救莉莉的。」

莉莉的心緒一下子就回到了當時的布朗庫鎮,當時雅克誤以為是殺死呂西安的事情被人揭發了,前來找自己幫忙,卻剛好遇見羅伯特刺殺當時的首輔。想起雅克拚命救出自己時的樣子,心下一暖,偷看一眼身旁的男子,掛起了暖心的笑容。

希爾拿起木盒子,揭開蓋子,發現盒內是一顆朱紅的果實。

這是來自鏡子團骷髏島的庫藏,極品的雞血果,多種高級秘藥的主材料,向來是有價無市,許多冒險者的一夜暴富的傳奇都來自於無意中發現了一顆雞血果。這次雅克出來,有許多人需要打點,故而帶了一些好東西,見到希爾便勻出一件比較貴重的給他。

哪怕希爾是薩克森的首富之子,也從來沒見過拳頭大的雞血果,心下當即計算起它能值多少錢,一百萬銀幣?不知道別人拿得出來不,至少讓他用一百萬來換,他是願意的。

然而他還是蓋上蓋子將盒子推回雅克面前,「太貴重!我不能收,你……你這太客氣了,沒把我當朋友!」

雅克笑著將盒子再次推回:「你要不收,我們轉頭就走了啊。」

雙方推脫了了一番,最後希爾還是收下了謝禮。

滾鍋涮肉,賓主盡歡。

雅克也藉機提出讓希爾向克勞迪亞傳話,告訴她,他們已經到達科倫。雅克確定一旦克勞迪亞知道他們到了科倫,一定會幫他們安排好,讓他們參加訂婚儀式的。

果然,第二天便有人來聯繫他們,送上了兩張明天訂婚儀式的請帖,以及參加儀式的禮服和化妝的假髮鬍子等等。

……

「魯邦領主及夫人!」

「恭迎魯邦領主!恭迎領主夫人!」

貼上小鬍子的雅克,以及帶著紅色假髮的莉莉手挽著手步入薩克森公爵的宮殿。

他們現在是來自新大陸南方的魯邦領主夫婦。

這兩人也許並不是實際存在的人物,不過很少有薩克森人去過新大陸南方,即便去過,也不一定認得數以千計的「領主們」。但是哪怕領主只是最底級的貴族,那也是貴族啊,是有資格參與訂婚儀式的。

從偽造的身份推測,雅克判斷二皇子可能參與了這件事。

果然,剛進入大殿,就有一個侍從打扮的年輕人迎了上來,「雅克先生,莉莉小姐,麻煩您二位跟著我來一下,大老闆想見二位。」

來了,雅克只是沒想到還沒舉辦完訂婚儀式,弗朗索瓦便迫不及待想要見自己了。

跟著侍者穿過幾道門廊,又來到宮殿三層,轉了一圈後,才到了一個房間門口。

門外的兩個壯碩侍衛將雅克全身搜了一遍,才允許他進入房間,而莉莉則被攔在門外,只得在旁邊的房間等雅克。

進門,繞過屏風,雅克發現等待他的並不是弗朗索瓦,而是一個從未見過面的中年人,曾經和他有過一面之緣的調查局的局長奧多卡,此時正恭敬站在中年人的身後。

見到奧多卡恭敬的表情,雅克對此人的身份有所猜測,但是卻又不敢詢問,只得束手站在原地。

「你就是雅克?」中年人說道。

「您好,我是雅克·雷諾,來自慕賽港。」雅克躬身說道。

「雅克!見到皇帝陛下,還不下跪行禮!」奧多卡板著臉說道。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他是皇帝啊?

你說我就信啊?好吧,我信!

雅克連忙單膝跪下,左手扶胸,右手脫帽,低頭說道:「雅克·雷諾,見過陛下!」。

「聽說你才二十歲,比克勞迪亞還要小一歲啊,看起來不像啊。」

雅克抬頭撕掉了小鬍子,笑著說道:「陛下,這樣像不像啊。」

皇帝笑著說道:「有意思!我已經聽到過好幾次你名字了,聽說你要來參加訂婚,便叫你過來見見。」

雅克覺得皇帝的態度很和藹,於是試探著說道:「給陛下添麻煩了,以前聽到我名字的時候大概都是好話,估計最近就沒什麼好名聲了。」

「哈哈!有意思!你倒是還有點自知之明啊。」皇帝把玩著手上的短杖,說道:「說說,你還算是我的臣民麼?」

這話里有坑!

雅克依然單膝跪著,皇帝沒讓他起來,按照禮儀他還得跪著答話:「其實我也不知道,本來我只是路過科倫的,這次我的目的地是去帝都,要是到了那個時候,我會以光明神國使節的身份申請拜見您。

但是今天是我來參加朋友的訂婚儀式,辦的是私事,鑒於我的家鄉慕賽港是陛下的領土,那我應該算是陛下的臣民吧。」

所謂特使,是雅克離開塔瓦雷的時候,黑爺黑朔給他的外交任務,反正雅克此行定然會和羅伯特見面。本著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原則,黑爺需要雅克順帶向羅伯特表達神國的善意,以及儘量促成雙方的合作。光明神國需要一段時間來消化殖民地,這段時間能夠以外交達成的目的,就不要斥之於戰爭。

但是斬殺奧維利亞之後,和羅伯特可能無法繼續合作了,胖橘才臨時決定轉向帝都,嘗試和皇室接洽。光明神國搶奪了斯圖亞特的殖民地,讓皇室既歡喜又擔憂,喜得自然是大幅虛弱了斯圖亞特的國力,遏制了阿蒙公爵的野心,憂的自然是擔心光明神國繼續在新大陸擴張,向北侵入皇室的殖民地。

這並非不可能,不久前皇帝剛接到彙報,在梅迪斯附近發現了光明神國小股軍隊的行蹤。

故而此時雙方都迫切地需要和對方接洽,揣測對方的真實意圖。

否則哪怕雅克曾經救過二皇子和未來皇子妃的命,皇帝也不會特意召見他。

要知道此次皇帝前來科倫,整個行程是完全保密的,只有聊聊數人知曉。

皇帝借著二皇子訂婚的理由前來科倫,實際上是放低姿態請求和薩克森公國聯盟,至於聯盟的目的和條件,就不為外人所知了。

「特使?這麼說你在光明神國真的有官職了?」皇帝的語氣讓人感覺到相當威嚴。

雅克點頭,答道:「不瞞您說,確實混了個職位,算起來屬於光明神國的學宮一系,隸屬鴻臚寺,官職為學士,乾得是外交的工作,也算是為家鄉爭光了。」

對於放低姿態達成目的,雅克是毫無心理障礙的,說白了就是臉皮厚。黑爺早在烏金城與他接觸的時候,便已經看出來了,他是個適合干外交的。那時候黑爺還不知道雅克和光明神胖橘之間的關係呢。

皇帝似乎對雅克的回答比較滿意。你看,光明神國的外交官員都是我們帝國出去的學院肄業生,誰強誰弱這不就比較出來了麼。

要想自我安慰的話,銀龍神國的首相還是帝國的通緝犯呢!

換一個角度說的話,這算是叛變,或者說得好聽點,是人才外流了。

所以同一個事情,換了一個角度來說,聽起來就很順耳了。

好在皇帝對雅克的回答比較滿意,抬手示意他可以起來了。

「你這個特使,是來傳話的還是來談判的?」

皇帝這一問其實是錨定這次談話的規格,在他看來只有光明神才有資格和自己平等對話。要知道王清安等人每年出使帝都商討第二年的糧食貿易,都只能見到外交及帝國事務部的官員。

皇帝和使臣只能禮節性地接見,真要扯皮談判,還是要手下去互撕的。如果是傳話,他還能聽聽,反正不需要表態,但是要是談判的話,那是要換外交及事務部的人去和雅克談。

雅克答道:「陛下,我是代表著光明神的意願,來向你表達雙方和平的善意的。」

這話這真沒吹牛,光明神胖橘此時正在薩克森公爵的宮殿里到處溜達呢。

至於和平啊,善意啊,反正說說又不打緊,此時的光明神國也不想再打仗啊。

「原來如此,難道光明神打算退還占據的新大陸殖民地?」

雅克真到沒想到皇帝說話如此不留餘地,這話真不好接。

黑爺在雅克出發之前,反覆叮囑,外交無小事,讓雅克要特別注意。

和羅伯特之間的問題也許可以算作是突發情況或者意外,但是這話要是接不好,再出問題的話,那就實打實要算作雅克犯錯了。

於是雅克結合對皇帝性格的分析,各國之間的關係,胖橘簡短商量了一下,方才答道:「前一段時間的戰事,是因為光明神國發生了巨大的糧食危機,糧食無法自給自足的情況下,為了生存,為了活命而不得已到處尋找土地。

然而現在新大陸中部地區已經被神國掌握,妥善經營的話,能夠確保糧食無憂。因此歸還就算了,土地現在是不可能歸還了,這依舊是光明神國的生命線。

而且即便歸還。應該也是歸還斯圖亞特公國吧,畢竟中部地區是他們的殖民地。」

雅克這話就是明擺著說,我吃下去的肯定是不會吐出來的,吐出來也不給你。

「不過……」雅克話鋒一轉,繼續說道:「如果陛下願意,我們用其他方式補償陛下的損失。」

其他方式?你們賠得起麼?一塊源石都拿不出來的貧窮國家,換個方式就能讓人滿意了。

現在皇帝也沒有手下能夠出頭談判的,索性一咬牙,自己上場來討價還價了。

「說說是什麼?看我能否滿意。」

雅克微微一笑,就等你這話了,於是再次彎腰行禮,答道:「其實我們的請求很簡單。第一,簽訂和平宣揚,建立能夠相互保持穩定溝通的渠道。第二,和帝國開啟平等的雙邊貿易,互通有無。」

皇帝搖頭說道:「呵呵,說起來簡單,要是我同意的話,將會是歷代皇帝中唯一一個承認丟失領土的皇帝。你覺得呢?」

雅克也發現了,這種問題直接和皇帝溝通,完全無法談出個結果來。好在他已經把胖橘的態度,其實是黑爺的態度轉告給皇帝了,也沒算白跑一趟。

我們暫時不會擴張了,想要恢復和平。

「陛下的態度我會轉告光明神的,但是我們依舊會繼續保持積極協商的態度,爭取和平解決我們雙方的爭端。」

雅克將話說得冠冕堂皇。

談不出來結果?無所謂,只要態度轉達到就行,可以減少雙方的誤判。

奧多卡還是很有眼色的,站上前來說道:「陛下,典禮就要舉行了,您還要去觀看麼?」

「那好,我們走。對了,小伙子,今天我們並沒見過哦,期待你去帝都和我的外交事務部交流一番。」

說罷,皇帝在不知道從哪鑽出來的四個禁衛的保護下離開了房間。

雅克擦掉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水,揉了揉左膝蓋,下跪不痛,就是不習慣!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書都經過挑選和審覈。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