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席老三押送一批物資入山，按照慣例，他偷偷帶了幾瓶好酒幾包好煙給小頭目。
物資清點完畢之後，兩人湊在一起找了個僻靜地方喝起了小酒。
小頭目和席老三勾肩搭背地喝了起來，這次席老三還帶了一隻肉香四溢的烤雞，兩人喝得不亦樂乎。
酒過三巡之後，小頭目顯然酒精上了頭，拍著席老三的肩膀結結巴巴感嘆道：「老……老三，這次一別，估計……估計咱哥倆就沒有再見之日了……」
席老三聞言一怔道：「老哥，這話怎麼說。
小頭目咒罵道：「他姥姥的，老子……老子要去執行一次任務，估計……他娘的就是送死的……」
席老三一聽裝醉道：「啥……啥任務……這麼危險？」
小頭目處於酒精的麻醉中，半是抱怨半是發泄道：「你……你他娘的上次不是問……問我刀疤劉去……去哪裡了嗎？我告訴你……」
小頭目比劃出一個噓聲的手勢，神神秘秘道：「……那小子……去洪澤湖了。」
「去洪澤湖？去洪澤湖幹啥？」
「還能幹啥，干他的老本行唄。」
席老三聞言一驚，刀疤劉是和他走得近的另外一個特務，所以情況他很了解，在解放初期的那場全國性大匪亂中，刀疤劉曾經帶隊收編過一些水匪，在長江上叱吒風雲，後來理所當然被剿滅一空，刀疤劉因此對解放軍恨之入骨。
刀疤劉剛到山裡集合沒幾個月，又被派到洪澤湖當水匪，聶榮這湖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席老三道：「那豈不是如了那小子的願，又可以逍遙自在了？」
（洪澤湖水匪剛剛起事就被平定了，但消息並沒有傳揚開來，所以席老三並不知道。）
小頭目譏笑道：「呵呵，逍……逍遙自在？那小子……怕是早就已經喂王八了！」
席老三是道上人，自然明白「喂王八」是什麼意思，他驚訝道：「淹死了？刀疤劉水性那麼好，怎麼會？」
「不喂王八還……還能怎樣，難道等著被土……土八路抓住遊街嗎？我們這次去，估計也是和刀疤劉去作伴……」小頭目拍了怕席老三的肩膀道：「老三，到……到了我們這個年紀……活的也差不多了，不就是兩眼一閉，腿……腿一蹬嗎？別人死了埋的地方都沒有，咱……咱死了……還能喂個王八，做點善事，值了！再……再過十八年，老子他娘的又……又是一條好漢！」
席老三裝做極為不舍的模樣道：「既然這麼危險，就讓你們老大和聶老大說一聲，咱就乾脆不去了。」
小頭目冷笑一聲，或許是被憤怒沖昏了頭腦，連嘴巴都變利索了，大聲道：「去……去他娘的，不是聶榮那老小子逼著讓我們去誰他娘的願意去？這次我們老大和聶榮談崩了，那老小子恨不得我們全部消失！」
席老三裝做不經意的樣子，「隨口」問了一句道：「什麼事情談崩了？」
誰知道這個時候小頭目卻警覺了起來，道：「老三，不是兄弟不願意告訴你，這種事情你還是不知道的好……兄弟勸你一句，這次的事情不小，你能不參合就不要參合，你有妻有子，安安份份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如果記得兄弟的話，以後逢年過節幫我燒兩串紙錢，兄弟就感激不盡了！」
說罷，小頭目將手中半瓶酒一飲而盡，酒勁一上來，頭一歪，鼾聲大起，便再也叫不醒了。
席老三此時的腦袋卻異常清醒，小頭目雖然話沒說透，但他已經從中找到了幾個重要信息。
一：聶榮的計劃已經開始正式實施了，之前刀疤劉前往洪澤湖就是其中的一步。
二：小頭目這次的任務也是計劃中的一個環節，而且註定是失敗的。
三：既然小頭目說自己和刀疤劉一樣會「喂王八」，那麼他很可能也會去當水匪。
四：他們是因為和聶榮意見不喝才會被安排去當水匪，而且聶榮有藉故「殺人滅口」的嫌疑。
席老三回想起聶榮讓自己囤積的那些巨木，恍然大悟，這明顯就是用來造船用的龍骨，看來聶榮不但讓刀疤劉等人去湖裡當水匪，也想在這長江上游地區組建一支水匪部隊！
不過有一點席老三覺得非常奇怪，小頭目的意思是這些水匪註定是失敗的，甚至是故意去送死的，但刀疤劉和小頭目等人雖然和聶榮意見不和，對GMD卻無比忠誠、對GCD也無比厭惡，這種信念極為堅韌的人非常難得，在這個需要人手的關鍵時刻捨棄他們弊大於利，聶榮有什麼理由會這樣做？
席老三回憶到這裡，抬高聲音道：「我思來想去只有一個理由，聶榮這次所謀無比巨大，所以他設置了種種障眼法，目的就是讓你們誤以為他有盤踞在長江流域當水匪的想法！」
小馬聽到這裡急了，席老三羅里吧嗦說了這麼多，還是沒有說到點子上，他不由站起身來，大聲追問道：「席老三，聶榮所謀到底是什麼！？」
「馬長官，很抱歉，我真的不知道。」席老三無奈地搖了搖頭。
席老三的表情一看就知道不是裝出來的，小馬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一屁股坐下去，不知道聶榮的最終目的就很難在茫茫大山中抓住特務大部隊，這種功敗垂成的感覺實在太過難受。
正在小馬幾乎絕望的時候，耳邊突然想起了音色低沉的一句話，這句話在小馬聽來卻仿佛天籟之音！
「聶榮所謀，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