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坊,趙府。

府邸外寬闊的街道,已經開始擁擠起來。

哪怕沒有一輛馬車存在,可來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把一條寬闊的街道堵的水泄不通。

暗王衝擊大天命成功,渡過神魔阻道,已經證道成功,成為高高在上的神魔,這讓竇長生的再增添了一重身份。

神魔嫡傳。

天下皆知暗王和竇長生師徒情深,關係緊密。

暗王儘管不止一位弟子,但只有竇長生最受寵愛,如今暗王成為神魔,竇長生自然有了後台。

哪怕竇長生戰力無雙,可不成神魔,終究是螻蟻。

二百年過去,竇長生垂垂老矣,三百年過去墳頭都已經長草了,而暗王依然是春秋鼎盛,正值壯年。

這意義非同一般,不是戰力可比。

暗王晉升神魔,竇長生制止天妖之亂,兩件事情先後發生,簡直是讓人應接不暇,不過也正因為事情接近,所以才有了如今的神魔宴。

神魔宴的召開,可謂是鬨動神都,上一次這麼熱鬧,還要追溯到一年多前,差不多兩年的時間,當時是竇長生自福地歸來,攜帶著力壓萬族的威勢。

宴會之上逼的當朝親王晉王自殺,可謂是駭人驚聞。

如今舉辦的神魔宴,論起轟動程度,遠遠超越上一次,那一次來者只是神都附近的名門世家,但這一次卻是涉及天下。

不知道多少世家,豪族,名門.在獲得了消息後,立即備上禮物開始不惜千里迢迢趕赴神都。

兩件事情一起慶祝,帶來的影響非常巨大。

甚至是不少人估計,可能會有眾多神魔出現。

神魔。

那可是高高在上的神魔。

誰不想見上一面,要是能夠被神魔記住名字,那不光是有了臉面,也是獲得了一個免死金牌,未來也有希望登門拜訪的。

一來二去,沒準就有了關係。

不客氣的講,這一次神魔宴,是距離神魔最近的一次,要是沒有這樣的機會,你算哪顆蔥,膽敢去拜訪神魔,怕是連大門都進不去。

不光是神魔,就算是竇長生,這也成為了天下權勢最大的人。

哪怕是竇長生不爭不搶,可權勢也不知不覺間,開始朝著竇長生偏移。

超凡世界,一己之力,鎮壓一國。

權勢不一定代表實力,可實力一定代表權勢。

天下一百零八洲匯聚於神都,哪怕是這一條寬闊的大街,平時就算是八輛車並行也不擁擠的道路,現如今被人給堵住了,一眼望去長達千餘米的道路上面,全部都是非富即貴的豪門大族子弟。

這一些人甚至是連奴僕都不能夠攜帶,因為根本沒有奴僕落腳的地方,這不光是緊挨著皇城的一條街擁堵,整個青龍坊都堵的水泄不通,其他地方眾位豪門大族帶來的馬車和奴僕盤踞。

這一種盛況空前,尤其是不久前還是國喪,全天下都冷冷清清,呈現出了鮮明對比。

突然。

擁擠的人群出現紛亂。

一名身披白色輕紗的女子,正緩步走來,人猶如處於煙霧中,給人朦朦朧朧,虛幻縹緲之感,面容秀美絕俗。

背負著一柄三尺長劍,襯托出了一股英氣。

不斷向前走來,前方一名劍眉星目的英俊男子,不斷粗暴的伸出手臂,推開了前方的人群,直接為女子開闢出來了一條道路。

這一幕出現,讓不少人橫眉怒視,但看見男子後,怒氣煙消雲散。

豪門貴胄,也是分為三六九等。

來者正是渤海高氏,十八世家之一。

這是天下間一等一的名門,一族實力超越天下百分之九十九的宗門。

此刻不少人露出疑惑,開路者是渤海高氏子弟,而且還不是普通的族人,而是當代渤海高氏家主嫡子,真正的渤海高氏下一任家主。

高天陽作為下一任渤海高氏族長,竟然親自為這一位女子開路,可想而知女子身份如何?

不少人目光看向仿佛置身煙中霧裡的女子,仔細觀看後,不少人認出了來者是誰。

如今天下大名鼎鼎的雲夢仙子花長芳。

雲夢仙子前幾年出道,就名列人榜第七十六位,如今幾年時間過去了,實力突飛猛進,先後奇遇不斷,時至今日已經沖入人榜前二十,位居第十六位。

等待這一批人榜前十突破至宗師,或者是下榜,雲夢仙子有望下人榜前十,最後以人榜前十絕世天驕的身份下榜。

但光是這等身份,還不足以讓渤海高氏嫡子屈身做小。

而且還不光是渤海高氏的高天陽,另外一個方向開路,身份來歷也非同小可。

白龔黎。

出身郢洲白氏,白氏也是十八世家之一,其父更加顯赫,乃是一尊武道一品,無上宗師。

兩男爭一女的大戲,當庭廣眾之下就已經上演了,實在是讓人措手不及。

以他們的家世,什麼樣的女子娶不到。

可如今二者相互競爭,為的就是一名女子。

有人看見這一幕不懂,但有的人懂了。

不懂的人,明顯家世不高,在當地雖然顯赫,稱得上是郡望,可對於天下就不行了。

有著兩名十八世家嫡子開路,花長芳暢行無阻的來到了趙府門前。

老管家站在門口,正在負責迎接貴客,面無表情的說著一些客套話,一直看見了花長芳後,老管家瞬間微笑起來,笑的非常燦爛,也顧不上正在交談的一名客人,連忙上前幾步,來到花長芳面前講道:「二少爺吩咐了。」

「您來了後,立即去後堂相見。」

「如今二少爺族人不多了,您可是二少爺僅剩不多的親人了。」

花長芳面無表情,對著老管家緩緩點頭,然後直接走入了趙府,本來還對花長芳插隊心有芥蒂的人,此刻任何想法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高天陽上前一步,卻是要跟隨花長芳一起進入,卻是被老管家伸手攔住,老管家皺眉不悅講道:「哪裡來的毛頭小子,這麼不懂規矩。」

「趙府是你想進就能進的,後面排隊去。」

一直沉默的白龔黎冷笑著講道:「渤海高氏缺乏家教,不懂規矩,還請老前輩海涵,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明為賠罪,實則就是指責渤海高氏粗俗野蠻。

高天陽退後一步,不敢招惹老管家,壓低著聲音,對著白龔黎傳音講道:「竇氏女不是你郢洲土著能娶的。」

「就你們郢洲那窮地方,讓竇氏女去受苦嗎。」

白龔黎譏諷講道:「你們渤海是有點錢,可缺乏禮數,粗鄙不堪,竇氏女何等高貴,豈能自甘墮落,我郢洲雖窮,可耕讀傳家,先祖出過神魔。」

「是神魔後裔,你高氏算哪顆蔥,我要是你就老老實實的滾蛋,省得最後顏面都留不住。」

「你小妹傳聞不是天姿國色嗎?」

「許配給竇太師差了些,但竇太師還有一名弟弟,當一名小妾還是綽綽有餘的。」

高天陽大怒:「白氏嫡脈早就斷了,你這個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旁支,也敢自稱神魔後裔,一會神魔面前,你再說上一遍,看看神魔認不認。」

「你要知道儘管白氏神魔隕落了,可好友還健在,不是你姓白,就能夠自稱神魔後裔。」

白龔黎也惱火起來:「我白氏千年傳承,是有族譜可證,不是你這種下三濫汙衊,就能夠否認的。」

提著一桿煙槍,不斷吧唧吧唧抽著煙槍的一名老者,此刻慢悠悠的走來,對著不斷傳音爭吵的兩人冷笑講道:「兩個小東西不要吵了。」

「你不照鏡子看看你們家世?」

「十八世家那是什麼東西,給我家小主子提攜都不配。」

「不是神魔嫡血,也配取竇氏女。」

「我家九爺,和竇太師那是過命的交情,三奶奶更是當了竇太師門客,這關係豈是你們能比的,趕緊滾蛋,不要逼我上門,不然怕是老白要提前三十年坐化了。」

老者吐了一個煙圈,煙槍抬手一指老管家講道:「武道一品算個屁,不說老夫是,未來就算是這位氣血衰敗連宗師都不是的老管家,也會突破至武道一品。」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你們兩個小傢伙懂個屁。」老者冷笑連連,最後上前兩步,冷淡神色消退,看見老管家後露出燦爛笑容,微笑著講道:「九爺最近武道有著突破,所以不能夠親自前來,專門吩咐下來,由老奴帶著禮物前來恭賀。」

「還請竇太師恕罪。」

老管家連忙講道:「有您武財神前來,二少爺歡喜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怪罪。」

「還請您上座。」

武財神直接推辭講道:「不敢,老奴不過是錢氏奴僕,如今三奶奶在此,豈有老奴坐的位置,安排一個站著的位置就好了。」

老管家不聽,親自抓著武財神手臂向府邸內走去,面前這位地位顯赫,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強者,雖然論起地位來,不如神魔子嗣,可論實力不論是錢氏兄弟哪一位,皆不是武財神的對手。

這位是昔年錢老大時,親自引入財神閣的天驕,乃是亞聖同時代的人,昔年也是和亞聖爭奪過證道機緣的,只是最後落敗。

如今以亞聖的威名,敗在其手中非但不可恥,反而是一件榮幸的事情。

武財神來至到趙府內,就看見庭院中鋪砌的紅毯兩旁,擺放著一張張桌案,正打算上前的步伐,突然停止了,目光炯炯注視著一人,兩行清淚不由流淌出。

仿佛感受到了目光,被注視者也抬頭,看見了到來的武財神,徐徐的自桌案後面起身,一步步走來講道:「原來是趙兄弟。」

「上一次相見,大約有一百五十年了吧。」

武財神連連搖頭講道:「不敢當兄弟二字。」

「如今我垂垂老矣,氣血已經開始衰敗,實力一日日下降,而你已登臨神魔,仙凡有別,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暗王嘆息一口氣講道:「遙想一百五十多年前,趙兄弟雄姿英發,氣吞萬里,我也心比天高,看不起天下人。」

「相邀趙兄弟北上神都,一決雌雄,可不曾想你我皆敗在了亞聖手中。」

「連一次對決的機會都沒有。」

「真是恍惚隔日。」

武財神輕輕擦拭著面頰上面的淚水,渾身上下暮氣更重,嘆息講道:「我本以為亞聖已經驚艷了一個時代,千年內再無人可比。」

「可不曾想才一百多年,竟然又出現了一位。」

「以至於讓你。」

武財神閉口不言,沒有繼續說下去,接下來的話語太傷人了,面前這位畢竟是神魔,雙方層次已經不同了。

武財神心中連連嘆息,向前數十年,他們兩人都是舊時代的老古董,雖然有一番實力,可早已經無證道可能,要是想多活幾年,就老老實實的安分守己。

暗王這麼多年來,儘管也不斷在江湖出沒,可也沒有了早年那一種聲勢,往往只是驚鴻一現。

可不曾想十年後,暗王竟然成功證道了。

有一位好徒弟,真是一件幸福事。

暗王倒是沒有任何不滿,坦然開口講道:「我只是比趙兄弟多了幾分幸運。」

「可惜趙兄弟這麼多年來心氣不在,以至於武藝退步,不然還有機會沖一衝的。」

「昔年因為亞聖,到底有著情分在,趙兄弟子嗣後裔,我會照拂一二,保他們千年富貴。」

武財神浮現出欣喜,略微遲疑一下,心有不甘,可最後還是老老實實跪拜在暗王面前,三跪九叩表示感謝。

「多謝。」

暗王看著這一幕,心中也是一嘆。

時光最是無情。

不知道斬滅了多少人。

眼前這位昔年驕傲不可一世,何曾會想到,會入財神閣為奴,會跪在自己面前。

暗王至今還清晰記得,對方驕傲的樣子,那眼中的光,璀璨明亮。

暗王嘆息一口氣講道:「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你也不是沒有機會。」

「如今看似證道艱難,實則是你要爭,希望並不大。」

「可要是跟對人了,那麼一切都不是問題。」

「你要是想再爭一世,我可以代為引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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