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道人被蘇陌又一次叫破行藏,本想狂奔而去。

然而下一刻,便嘆了口氣。

回過頭來,乾巴巴的一笑:

「我,我去解個手。」

「憋一會吧。」

蘇陌擺了擺手,顯然也不打算戳破他這小小伎倆:

「我最後還想要跟你打聽一件事。」

「……你要問什麼,不能一口氣全都問出來嗎?」

烈火道人一陣無奈,攤開兩隻手:

「問吧,我全都告訴你。」

蘇陌今天想問的事情,其實也都問的差不多了。

如今只剩下了一個問題:

「齊家,到底發生了什麼?」

「齊家?」

烈火道人一愣:「你不知道?今日閒雲閣內,齊頂天沒跟你說?」

「沒有。」

蘇陌微微搖頭。

烈火道人一時之間嘖嘖稱奇:

「這難道是不想讓你捲入其中?

「到底是這齊頂天良心太好,還是說,他也在忌憚你?所以不敢跟你直說……

「而且,他既然不說,你跑到我這裡打聽什麼?

「這事跟你也沒有什麼關係,何必自找麻煩?」

「道長的問題未免太多。」

蘇陌靜靜地瞥了烈火道人一眼。

烈火道人心頭一緊,心中暗罵了一聲,到底是誰一晚上都在問問題啊?

現如今反倒是嫌棄我問題多了!?

心中如此想法,臉上卻是乾笑了兩聲:

「哪裡哪裡,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嘛。

「嗯,你想要知道齊家的事,我這就告訴你。

「你可知道,南海盟有一件重寶?」

「昊日金刀?」

蘇陌脫口而出這四個字。

龍木島上,毒尊曾經跟他提過。

南海盟有昊日金刀,歸墟島有無量乾坤,龍王殿有龍王鑑。

皆為非凡寶物。

龍王鑑蘇陌已經見識到了,如今就在懷中安穩躺著呢。

此物能夠跟白虎體內聖器產生呼應,蘇陌懷疑,這東西極有可能跟當年自白虎遺族搶走的那些聖器碎片有關係。

畢竟龍王殿那邊所用的,不管是九陰玄冰策,還是玄冰七絕。

都能夠讓人聯想到,昔年的大玄四大高手。

烈火道人微微一笑:

「正是昊日金刀!

「那你可知道這昊日金刀的來歷?」

蘇陌揚了揚眉,微微抱拳:

「在下見聞淺薄,還請前輩賜教。」

「咳咳咳……不敢不敢。」

烈火道人這才想起來,眼前這位可不是自己賣關子的好對象。

當即老老實實的說道:

「這件事情,傳說已久早已不可考,所以,我姑妄說之,你姑妄聽之。

「相傳數百年前,武林中曾經出現過一件異寶,引起江湖震動,掀起滔天浩劫。

「以至於南海之上,血流漂櫓,海水都被染紅。

「而這件東西……被稱之為昊日金石!

「昊日金石是自天外而來。

「傳聞說,此物初時為一高手所得,藉此成就一門絕頂神功。

「縱橫南海,江湖人無不震驚。

「有心人明察暗訪,認定其為昊日金石之功,便動了心思。

「趁著這位高手外出之時,擄走了他的妻兒,逼迫此人將昊日金石交出來。

「最後那高手未曾就範,他的妻兒卻是被那些人,當著他的面全都殺了。

「引得那高手怒發如狂,將在場之人斬盡殺絕。

「這消息傳出去之後,昊日金石的事情也就徹底藏不住了。

「江湖人都想要從此人的掌中奪取昊日金石,好成就驚天藝業,而只要是為了昊日金石而來的,此人又絕不手下留情。

「如此一來,人越殺越多,大幕拉開,引的江湖雲動。

「幾乎將整個南海,盡數捲入其中。

「據聞最終一戰,足足打了一個月。

「那高手渴飲鮮血,餓餐人肉。

「站在屍山血海之上,仰天狂笑,震懾人心。

「而到了那會,人們幾乎也都忘了,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來參加此戰。

「所有人都殺紅了眼。

「至於那高手,哪怕武功蓋世,也不過是肉體凡胎,如何能夠以一人之力敵天下?

「最後終究被當時的眾多江湖高手聯手所殺。

「此一役,南海江湖元氣大傷,高手死傷無數。

「而戰後,人們卻又發現,那昊日金石,根本就不具備讓人武功突飛猛進的奇效。

「只是一件灼熱如火的奇石。

「有人嘗試引奇石火勁入體,卻將自己燒的灰都不剩。

「更遑論增長內力了。

「此真相更是讓人難以接受。

「為此也引發了一些亂子,不過卻也不值一提。

「最後,有人將其交給了一位高手匠人,讓其打造兵器。

「這位匠人手段非凡,將這昊日金石鑄成了一把刀。

「所有火勁,盡數被其內斂於刀身之中。

「外表看來,只是一把尋常金刀,甚至還不如鐵匠鋪子裡買的鐵刀鋒利。

「久而久之,對此刀也就無人問津了。

「一直到南海盟橫空出世,南海盟盟主,手持昊日金刀,縱橫海上,無往不利。

「人們才知道,有人利用這昊日金刀,獨創一門刀訣。

「運使此訣,可引出昊日金刀之中,內藏的火勁,發揮出莫大神通手段。

「只是那會,南海盟收拾了南海半壁江山。

「誰又敢去搶奪南海盟的寶物?」

蘇陌皺著眉頭,聽他說完:

「這又跟齊家有什麼關係?」

烈火道人似乎很是滿意蘇陌這幅求教的模樣,便笑著說道:

「這些年來,南海盟憑藉昊日金刀,縱橫南海,威風凜凜不可一世。

「只是昊日金刀傳承已久,卻終究有些磨損,據聞,威力大減。

「所以,南海盟盟主這邊現如今已經是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亂轉。

「沒有昊日金刀鎮壓,南海盟根基難穩。

「而就在這個時候,又有一個消息於江湖之上流傳。」

「什麼消息?」

「當年那位打造昊日金刀的巧手匠人,利用昊日金石,並不只是做了一把刀。

「他將昊日金石一分為二,大的一塊做了刀。

「小的一塊,卻是被他拆磨成線,又輔以各種珍貴材料,打造了一件薄如蟬翼的貼身軟甲。

「命名為燃木甲!

「而這燃木甲……便是齊家世代相傳的至寶。」

聽到這裡,蘇陌便明白了:

「昊日金刀損壞,南海盟想要讓齊家交出燃木甲,重鑄昊日金刀?」

「正是如此!」

烈火道人咧嘴一笑:

「齊家能夠有今日的威風,便是因為南海盟。

「齊頂天為南海盟第三長老,這些年來,享受了太多南海盟給予的好處。

「如今昊日金刀破損,南海盟想要請齊頂天交出燃木甲,實是無可否非。

「但是……齊頂天又如何能夠甘心交出這家傳至寶?

「咱們這些人便是因為知道了這件事情,才會拜訪齊家。

「想要看看有沒有機會,從中運籌。」

「原來如此。」

蘇陌輕輕地出了口氣,這當中的事情,果然不算是什麼秘密。

至少在很多人的眼中,這些事情已經算是半公開的了。

從當前的情況來看,齊頂天明面上絕不可能拒絕南海盟這邊的提議。

而只要他不拒絕,南海盟便沒有理由大動干戈。

只是這私底下又會施展什麼手段,卻是誰都說不清楚的了。

烈火道人,魔刀鬼劍,鐵婆婆,甚至那唐鋒,都是看準了此間之事,方才來到了齊家。

說是幫忙,實則也是各有心機。

畢竟,就算是不提那昊日金刀,燃木甲一類的寶物。

單就齊家這龐然大物,一旦崩散,能夠從中獲得多少好處,簡直不敢想像。

而齊頂天聽說了自己在龍木島上的所作所為之後,顯然也是有求於自己。

其後改變主意,說不得真的是因為魏紫衣的關係?

他心中略作權衡,便是一嘆。

這件事情已經不適合暗中調查了,尋個時候,去跟那齊頂天開門見山吧。

燃木甲無論如何,不容有失。

魏紫衣的一條小命,就牽掛在這上面了。

從某些方面來說,彼此目的也算是一致。

但是……該怎麼說法,卻得仔細斟酌。

想到這裡,他重新將目光放在了烈火道人的身上。

烈火道人只覺得渾身一緊:

「你……你又想做什麼?」

蘇陌一笑:「前輩何必如此緊張?我該問的事情,也問的差不多了。

「如今前輩可有興趣,陪我問問他們?」

他伸手一指那七殺殿中的四個人。

烈火道人眉頭一揚:

「七殺殿的人,只怕沒有這麼容易開口。」

蘇陌點了點頭:「我想也是。」

他說完之後,來到了這幾個人的跟前,捏開嘴巴檢查了一下,果然從每個人的口中,都找到了一顆毒牙。

其後運指如飛,直接點在了這幾個人的玉堂穴上。

烈火道人將這看在眼裡,不過見到這幾個人身形並無絲毫變化,唯獨眼珠子發紅,一時之間有些不明所以。

蘇陌則笑著說道:

「西門懷的事情,前輩為人所算。

「卻不知道如今有何打算?」

「……」

烈火道人眉頭緊鎖:「這件事情確實是氣煞人也,我縱橫江湖數十年,經歷大小陣仗無數。

「如今,卻險些被人陰死在這遮風山破廟之中。

「當真可恨可惱!」

他說這話的時候,咬牙切齒,仿佛七殺殿的人在他面前出現,都得被他生吃了一般。

但是下一刻,就話鋒一轉:

「不過我孤家寡人一個,跟他們作對,只怕是自尋死路。

「我連這七個聯手,都未必能夠戰而勝之。

「更遑論其他?

「年輕那會,我倒也曾經真箇性烈如火過。

「如今……留得性命,享盡眼前繁華,卻又比什麼都重要了。」

「嗯,明白了。」

蘇陌一笑:「前輩怕了。」

烈火道人嘴角一抽:

「看破不說破,何必說的這般難聽?」

「那如果說,蘇某有辦法讓這七殺殿,煙消雲散……

「但需要前輩幫忙做些事情,卻不知道前輩敢是不敢?」

「嗯?」

烈火道人看向蘇陌。

見他嘴角泛起一絲輕笑,不能說自信,只能說是淡然。

仿佛七殺殿於他眼中,什麼都不是一樣。

彈指之間,就可以讓其灰飛煙滅。

這讓烈火道人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你這話……到底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前輩一試便知。」

蘇陌笑吟吟的說道:「當然,前輩也可以將腦袋埋起來。

「等著七殺殿這把刀,忽然從天而降,取走你這大好頭顱。」

「這……」

蘇陌這話直接戳在了烈火道人的心窩子上。

今天晚上的事情,七殺殿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七個人來了,結果一個回去的都沒有,他烈火道人還活蹦亂跳。

若說七殺殿會就此放任他繼續逍遙江湖,那是誰都不會相信的。

蘇陌出現在這裡,毫無徵兆。

更不會成為七殺殿的目標。

而哪怕自己在被七殺殿的人找到之後,將蘇陌的事情告訴他們,自己只怕也難逃一死。

這當中有一個死結,是怎麼都解不開的。

更要命的是……

蘇陌能夠想到這一點,他真的會等七殺殿的人來殺自己?

豈有不在這裡將自己滅口的道理?

所以,方才這話,其實根本不是詢問自己要不要幫忙對付七殺殿。

他真正想問的是……自己到底想死還是想活!?

一念及此,烈火道人忽然就什麼心氣都沒有了,蔫頭巴腦的問道:

「說吧,讓我做什麼?」

「前輩是想通了?」

蘇陌笑吟吟的看了一眼烈火道人:

「不過前輩要做什麼,還得看他們怎麼說……

「嗯,時候也差不多了。」

他說到這裡,忽然屈指一彈,一縷勁風破空而去,這四個人當中的一個,當即周身一震。

再看蘇陌,那平靜之色已經煙消雲散。

宛如看著人間惡鬼!

「我問你答,不過放心,我這人素來心軟,你縱然是不說,我也不會殺你,無非是再點你一下而已。」

蘇陌滿臉笑容,語氣柔和。

烈火道人忍不住白了蘇陌一眼:

「七殺殿至今為止沒有什麼消息傳出江湖,你這般和藹可親,只怕什麼都問不出來。」

話音至此,就見到那七殺殿的黑衣人,嘴唇直哆嗦:

「你……你問……

「不過我所知有限,未必能夠盡數回答。

「但只要是我知道的,絕對會如實奉告。

「我,只求你問完之後,讓我死!」

「好。」

蘇陌點了點頭:「放心吧,你只要如實回答,我必殺你。」

「多謝。」

七殺殿那人如蒙大赦,感激涕零。

烈火道人就感覺眼前這一切,如夢似幻。

他縱橫江湖一生,還第一次眼見如此咄咄怪事。

尋常時候,抓到了人,想要逼問內容,不應該說回答之後,我就放你一條生路嗎?

蘇陌這不按常理出牌也就算了,被抓的人也不按常理出牌。

人家要殺你,你還謝謝?

這到底是鬧的什麼玄虛?

蘇陌也不猶豫,直接開口問道:

「為什麼要買西門懷?」

「不知道。」

那人當即搖頭。

烈火道人差點笑出聲來。

只當這七殺殿的人,嘴上答應的痛快,實則就是應付了事。

蘇陌卻不在意,繼而問道:

「今夜拿到了西門懷之後,你們會將他送往何處?」

「雙龍城。」

「雙龍城哪裡?」

「我不知道。」

「誰知道?」

「他。」

那人伸手一指旁邊的人:「我們七人,以他為首。」

除了第一個問題不知道之外,剩下的幾個問題,這人回答的卻是沒有絲毫猶豫。

烈火道人感覺自己腦瓜子都嗡嗡的。

七殺殿啊!

神秘至極的七殺殿啊!

如此不能保守秘密,你們七殺殿,到底是怎麼神秘到了今日的啊?

蘇陌微微點頭,又解開了那為首之人的穴道。

「雙龍城何處?」

蘇陌重新問。

烈火道人當即豎起了耳朵,這會功夫,心中竟然隱隱期盼這為首之人,能是個硬骨頭。

結果自然是大失所望。

為首這人想都沒想:

「騰府大宅。」

「騰府?」

烈火道人眉頭微微一皺:「雙龍城滕家?你這是想要禍水東引?」

「……不是滕家。」

那人沉聲說道:「子木先生殺了滕家帳房周安,李代桃僵。

「我們抓人,是要交給他。

「然後由他安排,帶離此地。」

「抓西門懷的原因是什麼?」

「為了他懷中的海圖,以及玉冠淬心經。」

蘇陌眉頭微微一揚:

「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

那人搖了搖頭:「命令如此而已。」

蘇陌若有所思,忽然又問道:

「你們到底在怕什麼?」

那為首之人微微一愣,卻也不敢有所隱瞞:

「說出來,您可能不知道……

「我們怕的是一個龐大至極的勢力。

「其名為……」

話說至此,蘇陌忽然伸手在烈火道人的脖頸上一按。

烈火道人一則沒有想到蘇陌竟然會出手偷襲,二則正注意傾聽那為首之人說話。

全然沒有防備之下,被蘇陌一指按去,哼都沒哼一聲,兩眼一翻已經昏了過去。

而他沒能聽到的是三個字:

「……御前道。」

聽到此人前面的那些話之後,蘇陌便已經想到了此節。

只不過,未曾確定,他們到底怕的是御前道,還是驚龍會。

但不管是哪一個,都不是烈火道人能夠知道的東西。

此時聽到這御前道三字之後,蘇陌的嘴角總算是微微勾起:

「你們……來自於驚龍會?」

那為首之人瞳孔猛然一縮:

「你怎麼知道?」

……

……

ps:今天嚇我一跳,上午忽然頭疼,以為舊病復發……吃了一粒布洛芬之後,屁事沒有,好懸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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