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奇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自導自演碼頭刺殺,想要藉此大做文章。

「卻沒想到,親手鍛造的一把『好刀』,竟然被人家給拿在了手裡。

「反倒是他自己,被這把刀砍得血肉模湖。

「屬實可笑。」

天齊城外三十里處,靠近天齊島邊緣之地,有座山,名叫紫玉山。

紫玉山高,又在天齊島邊界。

抵近海岸的一方,是萬丈懸崖。

山巒蔓延兩側,一側連接天齊島碼頭,另外一側則是蔓延深山之中。

那深山之內,路徑複雜,七彎八繞,道路迷蹤,很不好走。

因此,此地算是一處天然屏障。

畢竟,少有高手能夠做到登峰萬丈,如履平地。

然而此時此刻,在這紫玉山下,卻有一行人駐紮。

開口說話的是一個中年文生。

他身材瘦弱,書生袍籠罩在身上,顯得頗為寬鬆。

說起話來,搖頭晃腦,言語之中對高天奇很是不屑。

在他的身邊還有兩個人。

一個一身黑衣的老者,正站在不遠處,負手而立,眺望天齊城方向。

另外的則是一個一身澹紫衣衫的女子。

她衣著頗為華麗繁瑣,面上也覆著一層紫色紗巾,倒是看不出來真實面貌如何。

聽到那文生這般說話,老者冷冷開口:

「高天奇陰謀詭算,向來登不得大雅之堂。

「有此一遭,也不算出奇。

「我倒是對那天晚上的那個黑衣人,很感興趣。

「此人憑藉一己之力,竟然孤身闖陣,南海盟三大長老盡數在場,卻不能擋。

「一眾首領更是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此等英雄人物,只恨不能一見。」

「說到此人……」

那中年文士聞言,頓時搖頭晃腦:

「蕭何那小子傳訊讓咱們趕來,說齊頂天和高天奇之間,並無陰謀。

「兩者確實是已經到了圖窮匕見的地步。

「不過他信中除了此事之外,還提到了一位紫陽鏢局的蘇總鏢頭。

「說來……此人究竟是什麼來頭?

「暗龍堂那邊消息靈通,可縱然是八部首領,對此也全都茫然不知。

「究竟是暗龍堂未曾跟他們提起過,還是說……另有原因?」

「估摸著只是一個沽名釣譽之輩。」

那黑衣老者微微搖頭,看了那中年文士一眼:

「你素來兩耳不聞窗外事,倒是不知道,這位如今也算是傳的沸沸揚揚。

「據聞,南海盟地界之內,有一座龍木島……」

這黑衣老者倒是對這些事情,如數家珍。

片刻之間,就將道聽途說而來的,關於蘇陌的種種事跡盡數說明。

一番話說完之後,卻還不忘哼了一聲:

「江湖傳言,此人的武功已經位列南海巔峰之林。

「不在南海盟盟主,歸墟島島主,以及咱們殿主之下。

「只是此人年紀輕輕,不及而立。

「此番傳言,只怕言過其實。」

「無論如何,這一趟咱們總歸是能夠見到這人,是騾子是馬,牽出來遛遛就是。」

中年文士微微一笑,只是笑過之後,卻不免皺眉:

「說來……殿主去了何處?」

「殿主說他來此之間另有要事,讓咱們在這裡等蕭何的消息。」

那黑衣老者說道這裡,微微搖頭,嘆了口氣。

中年文士和那女子同時皺眉。

便聽到那中年文士低聲說道:

「殿主莫不是又去尋暗龍堂了?

「要我說,暗龍堂包藏禍心。仗著本身跟祖師的淵源,過去做咱們龍王殿的影子,倒也罷了。

「如今明顯是有反客為主之心。

「殿主過去的種種作為,尚且可以稱之為虛與委蛇。

「如今卻是事事言聽計從,就連八部眾也是唯暗龍堂馬首是瞻。

「再這麼下去……龍王殿直接改名叫暗龍堂算了。」

「慎言……」

黑衣老者眉頭微微皺起:「他終究是殿主,不可背後非議。」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終究是人心思變啊……算了算了。」

中年文士搖頭晃腦的嘆了口氣:「只可嘆,這麼多年來,始終未曾尋到龍王鑑。否則的話……我龍王殿何至於處處小心做人?」

「此事更是不可聲張,倘若讓人知道,龍王殿失去了龍王鑑……

「無論是南海盟還是歸墟島,都不介意這個當口跟咱們為難。」

黑衣老者說到這裡,也是眉頭緊鎖。

還要再言的當口,三人當中那女子忽然抬頭。

口中發出了一聲輕微且急促的呼哨。

下一刻,便有一隻白鴿好似身不由己一般的落了下來。

被這女子拿在了手中。

隨手取出了掛在白鴿腿上的信筒,拿出了一封密信。

一眼看完之後,她豁然起身:

「齊家生變,高天奇惱羞成怒,如今天齊城已經亂了。」

「蕭何來信?」

中年文士和那黑衣老者同時開口。

女子輕輕點頭。

黑衣老者面色一沉,中年文士則是眉頭緊鎖:

「高天奇善於暗中籌謀布置,素來謹慎。

「為人虛虛實實,難辨真假。

「如今怎麼如此按捺不住?」

「蕭何來信,不會有假。」

黑衣老者沉聲說道:

「倘若齊頂天身死,只怕事情就難辦了。

「事不宜遲,等不及殿主歸來了,咱們立刻就走。」

三人對視一眼,都是一般心思。

當即召集所屬。

他們這一趟登島的人不多。

然而在場之人,皆是高手,他們便是從那紫玉山的萬丈懸崖,翻山而至此地。

四海龍頭來了三尊,再加上蕭何,四大高手已經盡數都在這天齊島內。

除此之外,龍王殿殿主親赴。

用一句傾巢而出,也不為過。

再有便是,八部眾已經集結四部,便在南海盟和龍王殿邊界布防。

一則用以接應。

二則倘若天齊島上一切順利,這四部之力,頃刻就會碾上,『幫著』齊家布防,重新建立新的版圖。

再以此為跳板,探入南海盟內,圖謀大業。

此時一聲令下,眾人同時動身。

三十里的路途,對於尋常人來說,尚且還得走一會。

但是對於他們來說,卻是頃刻之間便已經能夠趕到。

只是剛剛抵近天齊城,便見到天齊城四方大門洞開,城內卻是一片亂象。

百姓奔走,倉惶無措。

全然是一副大難臨頭的景象。

再往前,齊家門前並無守衛。

內部卻傳來了陣陣喊殺之聲。

三人對視一眼,率領從屬飛身而起。

就見到齊家之內,喊殺震天,處處戰團。

或者數十亂戰,或者兩兩廝殺,各處征伐的都是南海盟和齊家的弟子。

眼見於此,三大龍頭卻是同時鬆了口氣。

如今激戰正酣,可見齊頂天仍舊健在。

否則的話,一旦蛇無頭,齊家弟子必然士氣大喪。

絕不會有如今這焦灼場面。

黑衣老者目光朝著天雙城和天龍城兩處方向看去,忽然一笑:

「高天奇發難只在當場。

「天雙天龍兩城尚未來得及派來增援。

「咱們來的恰到好處。」

「如此看來,高天奇這應該不是隨機發難,而是早有布置,正是要打齊頂天一個措手不及。」

中年文士哈哈一笑,繼而內力一轉,大聲開口:

「南海盟盟主高天奇,無端屠戮齊家。

「著實是讓人看不過眼……

「齊家弟子勿慌,咱們龍王殿前來助陣!!」

此人身為四海龍頭之一,武功自然非同凡響。

內力助音,傳遞八方,且不說齊家,縱然是整個天齊城,都將他的聲音聽了個清清楚楚。

一時之間場面頓時一滯。

便聽到齊家和南海盟弟子,同時議論紛紛。

「龍王殿竟然會來幫著咱們?」

「莫不是家主早有安排?」

「前門拒狼後門進虎,這可如何是好?」

這是齊家弟子的聲音。

而南海盟這邊卻是破口大罵:

「好生無恥,我南海盟內部紛爭,和他們龍王殿有什麼關係?」

「齊家弟子不要聽信龍王殿之人的胡言亂語!」

「咱們自家人如今不如罷手言和,先抗外敵?」

「齊頂天何其不智,這分明是引狼入室!」

結果這話出口,龍王殿這邊尚未如何,齊家這邊就開始破口大罵。

兩邊稍微停滯了一瞬間的戰鬥,又一次打響。

三大龍頭彼此相視一笑。

卻是再也不敢耽擱。

僅僅只是憑藉齊家和南海盟弟子之間的對話,便已經可以看的出來。

想要徹底拿下天齊島,還得依靠齊頂天。

齊頂天倘若死了,高天奇憑藉自己的威勢名望,拿下天齊島那是易如反掌。

反之,如果高天奇死了。

齊頂天想要改弦易張,也是輕鬆。

可以一旦是前者,他們這一趟八成就是有來無回。

不僅僅拿不下天齊島,連自己都得折在這。

所以,齊頂天絕不能死!

方才開口說話,不過是給龍王殿一個師出有名。

此時說完,眾人再次飛身而起,去尋齊頂天和高天奇。

這也不用特別去找。

抬頭一掃,便已經看到了半空之中,兩個老頭正在拚命。

一個鬚髮皆張,滿嘴髒話的老頭,正是齊頂天。

而跟他交手的那位,身負單刀,刀未出鞘的老者,可不就是高天奇?

這兩個老頭,都是武功絕世。

自屋頂打到了半空,又從半空之中,打到了屋頂。

時而圍繞狂奔,時而駐足交手。

不同之處在於,齊頂天邊打邊罵:

「高天奇,你好不要臉,明知道我齊家已經丟了燃木甲。

「還偏偏拿燃木甲作為藉口,跟我大動干戈。

「還說什麼老子不願意交出燃木甲?

「簡直是無稽之談!

「想交出來,我也得有啊!

「你分明就是想要藉此機會,滅我齊家!當真可惡至極!」

高天奇冷笑一聲:

「南海盟對你齊家不薄,如今昊日金刀有損……

「你不僅僅不願意幫南海盟穩定根基。

「更是引龍王殿入天齊島!

「逆反之心,昭然若揭,又有什麼可以狡辯的?」

「放你娘的老臭屁!」

齊頂天勃然大怒:

「若非你想亡我齊家,我豈會驅虎吞狼?

「這一切都是被你逼得!」

話說至此,他勐然回頭看向了那三位四海龍頭,大聲喊道:

「你們快點過來,咱們聯手拿下這老賊。

「齊頂天自此歸順龍王殿,絕無二話!」

「只怕你沒有這樣的機會!」

高天奇話說至此,驟然兩掌盡出,砰的一聲跟齊頂天雙掌對在了一處。

兩人內力奔涌一剎,齊頂天一觸即潰,倒飛而去。

自半空跌落到了正廳屋頂。

高天奇卻是內息一提,硬生生在半空之中停留一瞬。

緊跟著單掌如刀,刀鋒指天。

就聽聞呼啦一聲響。

一層烈焰竟然附著於他整條右臂。

一時間,右臂化刀,刀鋒如焰。

驟然一斬。

掌似刀,刀纏火,火帶人。

他整個人便好似一把裹挾熊熊烈焰刀,鋒芒畢露從天而降。

咧咧而起的每一縷火焰,都是刀芒罡風。

「天刀……焚寂!」

齊頂天怒喝一聲:「你當老夫怕你不成?」

他兩手一引,左拳右掌,各種招式分化拿定,最終諸般招式融合為一,盡在兩手掌握之中。

勐然向外一推!

轟!!

一聲炸響,宛如雷鳴。

就聽到嘩啦啦一聲,高天奇這自上而下的【天刀焚寂】一訣,直接壓著齊頂天自屋頂穿透進去。

更是轟然一聲巨響,自廳堂之內傳出。

烈烈火焰隨著罡風而起,從廳堂的四處窗口,門戶,宣洩而出。

三大龍頭面色一變。

他們已經是緊趕慢趕了,然而方才這一切說來話長,實則不過轉瞬之間。

這絕招說出就出,著實是讓他們意想不到。

此時此刻,全然顧不上其他。

三大龍頭嘩啦一聲,加快速度衝到了那廳堂屋檐之上,自那破洞處鑽了進去。

環目四顧,探尋高天奇和齊頂天的蹤跡。

然而目之所及,這兩個老頭,竟然不知所蹤了!

此時此刻,廳堂之中,唯有高天奇那自天而降的一招天刀焚寂,斬出來的處處裂痕,綿延在這大廳的四面八方。

三大龍頭愕然之時,身後破風之聲響起。

卻是從屬之人,也紛紛來到了這廳堂之內。

方才站定,便見到那女子豁然色變:

「沒有血跡!」

沒有血跡便說明沒人受傷。

可是高天奇和齊頂天打成了如此模樣,豈能不受傷?

如果真不受傷……那就說明……

心念至此,就聽到腳步聲從各處傳來。

廳堂大門打開,窗戶打開,影影綽綽,難以盡述。

頭頂上瓦片的破洞兩旁,也全都是人影。

一個個南海盟弟子和齊家內院弟子,紛紛現身。

將他們圍繞了一個水泄不通!

三大龍頭瞠目結舌。

「蕭何給的什麼情報?」

黑衣老者咬牙切齒:「還說什麼沒陰謀……這就叫沒有陰謀?」

中年文士也是眉頭緊鎖:

「蕭何對龍王殿忠心耿耿,絕不會背叛……

「只怕他是出了什麼事了。」

「嗯,莫要蓋棺定論。」

那女子也是輕聲開口:

「先想辦法從這裡出去,再籌謀大事。」

「好。」

黑衣老者當即點頭。

可就在此時,又有腳步聲自後堂轉入。

當先進來的正是剛才打的熱火朝天的齊頂天和高天奇。

兩個老頭就好像領銜主演一般,熒幕上打的激烈,如今下了大熒幕之後,把臂同行,滿臉都是笑意。

而在這兩個老頭後面,則是梅雪松和宋將神。

梅雪松面色蒼白,昨夜之傷尚未恢復,現如今身體還有些虛弱。

宋將神則是臭著一張臉,低聲都囔的話,倒是讓三大龍頭連連點頭:

「不像話,簡直不像話!」

確實是不像話啊!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最後跟上來的,則是高天奇座下五大首領。

以及大公子高歸元。

至此,三大龍頭一時之間咬牙切齒。

黑衣老者怒聲喝道:

「齊頂天啊齊頂天,你好一招請君入甕!」

「不敢當不敢當。」

齊頂天擺了擺手,很是不好意思:「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求索!」

「……」

一句話給三大龍頭徹底整不會了。

只覺得這老頭,屬實是不要臉。

中年文士則是嘆了口氣:「高盟主……這一場大戲只是為了對付咱們三個,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

「無妨。」

高天奇搖了搖頭:「今日請諸位前來此處,也並非是老夫的意思。」

「哦?重重布置,幾經籌謀,方才能夠有此局面……

「此等手段,除了高盟主之外還能有誰?」

中年文士到了此時,尚且搖頭晃腦,言談之中很是不信。

今日局面看似簡單,實則是重重信息匯聚的結果,否則的話,他們又豈是如此容易上當受騙的?

卻在此時,身後傳來一個聲音,輕笑說道:

「這位前輩,確實是誤會高盟主了。

「今日請諸位其拿來的,確實不是他……

「而是在下。」

三大龍頭聞聲一愣,回頭去看,就見到一個儀表堂堂的年輕人,滿面微笑的自大門走進。

身邊兩側各有一個貌美女子跟隨。

而在他們三人身後,還跟著一個人。

一看到這個人,三大龍頭徹底繃不住了:

「蕭何……你……你當真背叛了龍王殿!?」

蕭何聞言卻是怡然不懼,脖子一抬,怒聲道:

「豈有此理,殿主當面你們豈敢放肆!

「還不拜見我龍王殿新任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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