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敬元和夜君相約,自然不是為了簡簡單單,見個面,吃個飯,聯絡一下感情這般簡單。

之所以約在梵山城,是因為三處院子之一的『紅院』就在梵山城。

蘇陌尋根究底之下,知道他們這一趟,是為了謀取紅院的寶庫。

這個江湖上,所有人都知道,九大勢力之中,最有錢的有兩個。

一個是紅院,一個就是黑院。

紅院多女子,雖然是江湖九大勢力之一,做的卻是賣笑的營生。

買賣遍及整個北川,因此,財雄勢大,非比尋常。

黑院與之不同,他們做的是殺人的買賣。

神秘異常,難覓蹤跡。

所以相比起來,雖然黑院也有極為深厚的財富,但是想要謀取黑院的寶庫,根本無處可尋。

哪怕清譽堂中,也有黑院高手加入其中,卻也摸不到這一處所在。

倒是紅院這邊……經過了裴敬元這群人不斷的調查,以及紅院之中,本身加入了他們的那位高手的配合之下。

最終確定,其寶庫就在梵山城紅院地下。

這之間,如何進門,怎麼偽裝,會有什麼高手,該怎麼樣解決。

一直到最後的,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這些財富全都偷偷帶走。

當中是有一整套計劃的。

只不過,裴敬元說的這一套,尚且還有些地方需要精雕細琢一下。

這一次他找夜君,也是為了這個。

夜君手段非凡,高明至極。

他若是真心出力,事情就會變得簡單很多。

而這一次,他要是還配合辦事,就算是得到了裴敬元這批人的認可。

願意讓他加入其中。

蘇陌聽完之後,微微點頭。

倒是曲紅妝冷笑一聲:

「看來,紅院尚未背叛我御前道。」

「……」

裴敬元不敢開口。

他所謂的不怕死,從來都不是真的。

先前是因為感覺自己還有機會,這才冒險拼搏。

看似大無畏,實則到處都是心眼子。

但此時他那些所謂的心眼子,在蘇陌的面前,全都毫無意義。

痛人經之下,更是讓他知道,什麼才是人間煉獄。

如此一來,哪裡還敢放肆?

自然是逆來順受,暫保一時之安。

蘇陌的手指在椅子背上,輕輕地點了點:

「曲姑娘。」

「屬下在。」

曲紅妝連忙抱拳。

「他們這清譽堂的事情,算是個不大不小的麻煩。」

蘇陌看了一眼曲紅妝,輕聲說道:

「九大勢力之中,難免會有人心中生變,從而攛掇出這麼一場。

「作為外人來說,蘇某本來沒有立場於這當中閒言。

「不過……梵山城內,會有我一位故人出現。

「清譽堂的事情,可否請道主先高抬貴手。

「待等我見到了這位故人之後,你們再著手解決?」

「是,屬下遵命。」

曲紅妝當即點頭。

裴敬元卻是聽的一臉迷糊。

這是什麼關係?

這人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外人,但是曲紅妝分明就是一副言聽計從的模樣。

甚至,他還能左右道主的決定?

這……簡直不可思議。

至於蘇陌的身份,他這會其實已經弄明白了。

畢竟他跟夜君是有過交往的。

知道夜君從東荒而來,原本於東荒有家有業,有屋又有田,生活樂無邊。

誰知道忽然崛起了一個東荒第一高手。

蠻橫不講道理,硬是搶他的機緣,謀他的產業,最後險些活活將其打死。

好在他為人機警,這才逃得性命。

其後小心隱藏,還打算東山再起。

結果那人手段厲害,直接不給他任何機會。

他這才逃命到了北川。

而這東荒第一高手,姓蘇名陌,就是眼前這位公子。

但……這區區東荒第一高手,憑什麼能夠讓御前道的高手俯首稱臣?

這當中,顯然是缺失了很多環節才對。

他心中這邊胡思亂想。

蘇陌則輕輕搖頭,重新將目光放到了裴敬元的身上:

「裴三公子,我有件事情,想要請你幫忙。」

「……公子但說無妨。」

這哪裡是請人幫忙?

說的是好聽,但實則你不幫一個試試?

「夜君機警,絕非常人。

「如今落魄了,知道我這故人前來,難免不好意思見我的面。

「便請裴三公子出面,將他引來我處,我好瓮中捉……咳咳,我好宴請一番。」

蘇陌笑著說道。

「……是。」

裴三公子連連點頭:「小人遵命。」

「那就好。」

蘇陌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那夜君的弟子,笑著說道:

「說來你跟我這位老友,又是如何認識的?怎麼結下的師徒之緣?」

那人也不敢隱瞞,就把事情仔仔細細的說了一遍。

此人本來也不是江湖人。

只是一個尋常農家的後生。

父母去世之後,嫂嫂待他不好,經常苛責,動輒打罵。

一氣之下,就跟哥哥分了家。

卻又如何能夠爭得過哥哥嫂嫂?

最後分得二畝薄田,一頭瘦牛,以及一座茅屋就算是拉倒。

他也不去計較這許多。

年輕人,意氣重,做事不問後果,只覺得脫離了哥哥嫂嫂之後,怎麼都好。

結果想著下地耕田,把日子好好過起來,可沒想到,那頭牛下了地,比他還虛……沒兩天的功夫,竟然一命嗚呼。

這一下年輕人就傻了眼。

若是換了旁處,這牛肉尚且還能吃。

但是他們這地方,耕牛禁食。

縱然是壽終正寢,也絕不可行。

一旦吃了,是要給牛賠命的。

最後,田沒耕上,將這頭牛埋了又花了點錢,讓本就不富裕的他,更是雪上加霜。

沒了牛,也沒錢買牛,只能自己上。

日子越過越是悽苦。

蘇陌當時聽到這裡,就隱隱感覺有些不耐煩。

我想要知道你是怎麼跟夜君認識的,你跟我講這些憶苦思甜的幹嘛?

而就在此時,這人方才講到了夜君。

因為夜君就是在他最難的時候,出現在了他的身邊。

準確的說,是出現在了他的房後。

有一日出門,就聽到一陣咳嗽的聲音。

循著聲音去找,這才看到,茅屋的後面,正靠牆坐著一個黑衣人。

他滿臉蒼白,一邊咳嗽,一邊還吐血。

四目相對之下,這黑衣人笑了笑:

「抱歉,驚擾了。

「昨夜霜寒,借你半片檐角趨避。

「不敢多做叨擾,告辭了。」

當時年輕人聽他說話,感覺不是尋常人物。

也不知道如何,鬼使神差的就讓他留步。

進了屋子裡,喝了一碗水。

彼此閒談,年輕人才知道,這人是落了難,又被人給打傷了,這才淪落至此。

最後年輕人腦袋一熱,就讓這人留了下來。

雖然他自己過的也很是清苦,卻也不介意再加一雙碗筷。

一來二去,兩個人就算是熟悉了。

只是年輕人一直不知道這人的姓名,那人也不說,隨著相處下來,年輕人倒是發現,這人每天到了晚上的時候,他的咳嗽,傷勢就會有明顯的好轉。

白日裡則恢復劇烈。

更是時而就能看到,他盤膝而坐,似乎是在打坐練功。

這是江湖人才會有的舉動。

他沒見過,卻聽說過。

一想到江湖,想到武林中人高高在上,年輕人自然不免心動。

猶豫了三天之後,終於開口想要拜師。

那人看了他一眼,輕輕一笑:

「你想拜師可以。

「但是,在這之前,你要先去做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

「去將你嫂嫂殺了。」

「啊?」

年輕人大吃一驚:

「我,我怎麼可以做這種事情?

「她終究是我的嫂嫂啊。」

就聽到那人笑道:

「你心中念著她是你的嫂嫂,她卻全然不顧,將你趕出家門。

「當中可有半分恩義在?

「自從分家之後,他們又可曾登門看看你是死是活?

「分家之時,為何只給了你一頭老病欲死的老牛?

「讓你有田難耕,有地難種。

「你若活活餓死在了這茅屋之中,這三畝薄田,最終又會落入誰的手中?

「你可曾想過?」

「……」

年輕人聽完之後,便好似一聲聲炸雷在耳邊響徹。

只覺得一股熱血上涌,這一段時日以來的辛勞,委屈,痛苦,頓時讓他紅了眼。

當即轉身就走,直奔他大哥家裡。

將門拍開,嫂嫂見他還不明所以。

奇怪他怎麼來了。

可不等問話,這年輕人就已經直接衝到了廚房裡,選了一把牛角尖刀,出來一刀就扎在了嫂嫂的心窩上。

殺了人還不解恨。

又衝到了屋子裡,開始搜刮錢財。

正搜刮到了一半,哥哥回來了。

本是滿臉喜悅,進門一看到妻子的屍體,當時臉就白了。

再抬頭,弟弟拿著刀正站著呢。

這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

衝過去就要廝打。

但是弟弟手裡還拿著刀呢。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刀又將哥哥捅死。

哥哥死不瞑目,一直到死,還死死的拽著弟弟的脖領子。

弟弟也不多說,將兩具屍體拖到一邊。

繼續在屋子裡尋找。

最後收拾了一個小包袱的錢財,這才揚長而去。

將事情跟家裡這位一說,這位點了點頭:

「你做的不錯。

「乾脆果決,男子漢大丈夫,正該如是。

「不過,首尾未曾處理乾淨。

「這是我沒有教到的,沒關係,今天晚上正可以讓你見識見識我的本事。」

年輕人當時不明所以,但是到了晚上,有人找上門來的時候,他這才明白。

雖然當今天下,江湖自治,可並非是殺了人沒人管的。

他一人一刀,連殺二命,街坊鄰居看在眼裡,直接狀告了當地門派。

連夜就有人過來拿人。

在他看來,來的全都是江湖高人。

哪一個捏死自己,都跟你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當時是慌亂的不行。

結果,就見到身邊這位,也不動彈,只是坐在那裡,讓他安心。

其後,一道道黑影忽然浮現,於人群之中穿梭。

他尚未看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來犯之敵,盡數死在當場。

這神通本事,如何能夠讓他不心動?

當即又是懇求拜師。

就聽到那人說道:

「我如今落難北川,確實是需要有個人於跟前幫襯。

「接下來這一段時日,我傳你本事,教你手段。

「你需得用心謹記,好生修行。

「倘若上蒼不佑,我終究熬不過這一劫……

「有你在,我永夜谷一脈,也不算就此失傳。

「但倘若我能度過這一場……」

他說到這裡,眸子裡有複雜之色流轉,最終輕輕地出了口氣:

「走吧,為師所學的無晝天魔錄,乃是魔宗至高手段。

「當中的人皮把戲非比尋常,而由淺入深,你首先要學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剝皮……」

其後手把手傳授,該從何處下刀,怎麼剝皮才能完整不破。

一五一十,事無巨細。

年輕人這一晚上,剝了一晚上的人皮。

開始的時候還有些手腳發軟。

但他可是連哥哥嫂嫂都能殺的人,很快就戰勝了心中恐懼。

一晚上下來,已經剝的有模有樣。

此後那人又帶著他去了當地門派,趁著夜色殺去,短短兩個時辰,就將那門派屠戮的乾乾淨淨。

師徒兩個占據了這門派,他自己天天在那打坐,就讓弟子不斷的剝皮。

如此一住就是小半個月。

待等屍體徹底腐爛,無法剝皮,他們這才離去。

尋下一處所在。

一路走走停停,年輕人也詢問他到底遭遇了什麼?是不是有個大對頭……

但是那人並不告訴他。

如此過了小半年,剝皮的手段已經被年輕人練的爐火純青。

結果自家的師父,卻忽然有了變化。

他不再咳嗽了,變得更加高深莫測。

並且時而離去,開始的時候,一走只是兩三天,慢慢的變成了十天半個月。

好在對他的教導並未間斷。

但就這般過了幾個月之後,他忽然告訴年輕人,自己有事需要暫且離去。

讓他好生修行無晝天魔錄上的武功。

此後什麼時候回來,尚未可知。

但有需要的時候,定會回來找他。

年輕人雖然懵懵懂懂,卻也知道,師父所說的那一劫……渡過去了。

也就是從這一日開始,這師徒倆就算是徹底分開。

年輕人自己一邊苦修無晝天魔錄的武功,一邊練習人皮把戲。

這本是魔功,修行起來進境極快。

他天資不錯,一旦入了魔,更是心狠手辣,短短時日之中,就已經大有進境。

其後偶爾做些為非作歹之事,也未曾引來亂子。

過的卻是越發瀟洒,跟過去不可同日而語。

當中師父也偶爾回來,著他辦些事情,倒也不算麻煩。

他也樂在其中。

卻沒想到,這一趟,卻栽到了蘇陌的手裡。

這一番話到這就算是說完了。

將他跟夜君如何相識,此後經歷了什麼,他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現在的,全都說的清清楚楚。

蘇陌聽完之後,緩緩閉上了雙眼。

繼而一笑:

「夜君的無晝天魔錄可能已經大成了。

「當真是……可喜可賀。」

魏紫衣眉頭緊鎖:

「你可不要大意。

「夜君這人驚才絕艷。

「無晝天魔錄本來只有七重,他硬是推演出了十重極境。

「如今傷勢盡數恢復,可若是他真的將無晝天魔錄練成了第十重。

「那這人……就更難對付了。」

「我自然不會大意。」

蘇陌搖了搖頭:

「只是覺得,他武功越高,必然就越是自信。

「他越是自信,就越不會生出逃走的念頭。

「我對他的無晝天魔錄,也是念念不忘,真的很想早些見識到,他如今的進境究竟如何……」

魏紫衣點了點頭,又看了那夜君的弟子一眼:

「這人……」

「殺了吧。」

蘇陌擺了擺手:

「跟夜君許久不見,總得帶點見面禮。

「他這弟子的腦袋留著,梵山城的時候,給夜君捎過去。」

「是。」

曲紅妝答應了一聲,殺人這種事情,自然不需要蘇陌親手去做。

當即一把將這年輕人的後脖頸抓在手裡,轉身就往外走。

年輕人自不免恐懼,連連討饒。

在場眾人都不為所動。

一直到他離去之後,蘇陌這才看向了裴敬元:

「裴三公子。」

「小人在。」

裴敬元連忙答應。

蘇陌就看了小司徒一眼。

四目相對,小司徒就明白了蘇陌的意思,當即從懷中拿出了一個小瓶子,取出了一粒丹藥。

蘇陌順手接過,對那裴敬元說:

「張嘴。」

裴敬元不想張嘴。

但是不敢不張。

只好張開嘴巴,靜靜等待,就見得蘇陌屈指一彈,這丹藥就已經落入了咽喉之中。

「跟他說說這丹藥是什麼名目吧。」

蘇陌端起了一邊的茶杯。

小司徒笑著說道:

「倒也沒什麼,此丹名為『小蜍丹』。

「是用我這小傢伙的毒液煉成。」

她說話間,從袖子裡鑽出來了一個小蟾蜍,露出一雙眼睛,暗中觀察周遭環境。

見得沒有危險,這才縮了回去,重新安眠。

「此丹藥效非凡,一旦爆發,將會奇癢難耐,更會吸引天下百毒。

「方圓百里之內,不管是什麼毒蛇毒蟲皆會來尋你。

「這些毒蛇毒蟲咬你一口,你的癢便會消解一份,痛苦卻會遞增一分。

「待等這癢徹底消失。

「痛苦也會消失不見……

「因為經歷了這一番折磨之後,你已經死的不能再死。

「只是過程大概會持續一段時間。

「具體三到五天……吧?

「我也不能確定,這丹藥做出來之後,你還是第一個享用的。

「你也可以賭一賭,我這丹藥沒做成。」

裴敬元哪裡敢賭,只是問道:

「這……這解藥?」

「每隔三日,需得服用一枚。

「連服三個月,便會改成每三個月服用一枚。

「連服三年,則變成每三年服用一枚,至此不變,直到你壽終正寢。」

小司徒輕聲細語,說的明明白白。

最近更新都不太穩定,主要是年關就在眼前。

明天老丈人丈母娘,小舅子也要到了。

過年的時候,也會出去走走。

不過我這邊的更新計劃就是……最差也是一天更一章。

儘量不請假。

等過了年,恢復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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