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是已經有了去意,但是想要說走就走,也不太行。

畢竟蘇陌如今已經不再是孑然一身的孤家寡人。

很多事情得做好安排,才能動身。

而且,孩子剛剛出生,立刻就走也會有些影響。

楊小雲至少也得坐完月子才能出門。

還有一些旁枝末節的小事,需要安排一下。

整理這些事情,又花費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

待等一切穩妥之後,眾人這才出發,前往衛沿城。

於衛沿城出海,仍舊是宋元龍掌船。

只是這一次,隨行同反東荒的,除了楊小雲,魏紫衣,小司徒,甄小小之外。

又有了老馬,夜君,尹小魚,石誠,水無常,曲紅妝等人。

除此之外,楊易之,凌紅霞等人,自然也隨之同返。

畢竟也是離家日久,如今驚龍會已經覆滅,再也不用遮遮掩掩。

楊易之現在身子骨還行,正可以回去幫忙主持鏢局事物。

蕭何雖然想要跟著蘇陌,但是西州這一攤子卻走不開他。

他如今也算是被蘇陌徹底重用了,雖然遺憾,卻也只能聽從命令。

駕船出海,楊小雲抱著懷裡的小傢伙,看著海面潮水起伏,心中頗為感慨:

「出海之前,可未曾想到會有這般收穫。」

蘇陌偷眼打量自己的閨女,看她睡得正香,就忍不住用一根手指頭湊過去,點點她的臉蛋,點點她的鼻子。

經過了一個月的成長,她臉上皺巴巴的部分,已經徹底圓潤了起來。

吹彈可破,嫩的不像話。

一雙大眼睛,很是像她的娘親,小鼻子小嘴的,總讓人忍不住想要親一口。

如今被蘇陌點了兩下,就有些不依,想要掙扎哭泣。

楊小雲頓時怒視蘇陌。

堂堂南海至尊,西州盟主,也只能訕訕的收回了手指頭。

笑著說道:

「最大的收穫,還是有了這個小丫頭。」

「這倒是……」

楊小雲說到這裡,忍不住笑了起來:

「就是有點鬧人,每天晚上一個時辰醒一次……

「你都睡不好了。

「要不,你還是聽我的,去書房休息吧?」

蘇陌連連搖頭:

「且不說她這般模樣,會持續多長時間。

「縱然是曠日持久,我幾年不睡覺,也不當什麼事的。」

「……」

楊小雲聽的半晌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正拿眼睛白了蘇陌的當口,身後腳步聲傳來,一回頭,魏紫衣和小司徒聯袂而至。

「你們還在這裡幹嘛呢?

「海風涼,可別讓孩子總吹風。」

小司徒柳眉倒豎:「而且,小雲姐,你這剛出月子呢,可不能胡亂折騰。」

「……是是是。」

蘇陌和楊小雲頓時受教。

又瞥了一眼旁邊幸災樂禍,狐假虎威的魏紫衣一眼,多少有些無可奈何。

只是,轉而又化為一笑。

聽著宋元龍遠遠地喊道:

「揚帆!」

呼啦一聲,船帆落下,有風倏然而至,送大船,揚波萬里。

……

……

這一路說風平浪靜,倒也算是貼切。

畢竟,放眼南海敢搶掠蘇陌船隻的……只怕沒有幾個。

偶爾有這麼零星兩個海盜不開眼,那也是真的不開眼,因為他們不認得這南海至尊的船。

但要說不平靜的話,卻也不算錯。

畢竟是途經南海。

有些地方就不得不停留,有些人就不得不去見一下。

路過忘憂島的時候,自然是得停留一下。

忘憂島島主是齊聖玄的妻子。

這一趟齊聖玄其實也跟著船,一起回來。

他算是到家了,自然得請蘇陌他們也上島上玩樂一場。

然後石誠又開心了。

這算是到了自己的地盤了,自然是可以橫行無忌。

只不過……第二天他就不高興了。

想要在忘憂島橫行無忌不難,甚至跟他是誰的人,有什麼樣的勢力都沒有關係。

只要他有錢,他就可以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一切。

所以,這一晚上石誠過的雖然好。

但是當第二天看著自己已經徹底被吸乾的錢袋子,卻是欲哭無淚。

只能拿著薄薄的錢袋子,跟著大船一起,揮淚告別忘憂島……

今日的忘憂島,又平添了幾許憂愁。

當大船抵達龍王殿所在的時候,蘇陌自然也得下去處理一些事情。

雖然說,高天奇暫代這大管家一職,幫著蘇陌處理南海各項事物。

但是他跟龍王殿終究是老對頭了。

龍王殿內的情況,原本龍王殿所屬的這些人,什麼左右二聖啊,八部部主之類的,全都不想讓他踏足。

非要說防範什麼,倒也未必。

只是感覺,他這一踏足龍王殿,就好像他真的贏了龍王殿一樣。

所以就一直推辭,不讓他過來。

高天奇自然明白龍王殿這些人是怎麼想的,倒也不去強求。

反正平日裡能夠聽命行事就是。

這一趟蘇陌回來,自然是得讓蘇陌將這龍王殿內的東西,好好的搜刮一下。

除了一些財富之外,最重要的是左右二聖的身份名冊。

歷代以來的傳承,作為龍王殿的殿主,蘇陌是需得有一部分備份在手的。

其後關於龍王殿的各類絕學,蘇陌也得有所掌握。

雖然九陰玄冰策是龍王殿的根基,卻也有其他的武功作為血肉依附,蘇陌不能只要骨頭不要血肉,哪怕了解一些也是好的。

這一點蘇陌其實頗為頭疼。

高天奇給他的那一套刀法他還沒練呢。

這邊又要將龍王殿的武庫,恨不能一股腦的塞進他的腦子裡。

整個武庫自然是不能全都搬走的。

最後只取了幾套功夫,說是拿在手裡琢磨琢磨,研究研究。

其他的就暫且封存於此。

一切按照往昔規矩行事就是。

大家於此也紛紛點頭,哪怕蘇陌只學一本,他們都是願意的。

在龍王殿並未耽擱太長時間。

兩日之後繼續啟程出發。

行不多遠,就見到海上出現了一艘艘大船,結陣等候。

正當中一艘大船之上,正有一人負手而立,站在船頭。

遠遠看去,當看到蘇陌大船靠近之後,這才單膝跪地,吐氣開聲:

「老夫高天奇,參見至尊!!」

「屬下參見至尊!!」

「參見至尊!!」

一艘艘大船之上,一聲聲呼喝響起,聲音直衝雲天之上。

蘇陌來到船頭,遠遠看去,輕輕一笑:

「請起。」

兩個字聲音不大,輕飄飄的送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一瞬間,在場眾人盡受鼓舞。

高天奇更是哈哈大笑:

「至尊,這一年未見,您的武功,更有精進啊。」

他說話之間,飛身而動,跨越海面,轉眼落到了蘇陌這艘船的甲板之上。

與之同行的,還有幾個人。

有輕功高妙的,也有拖拖拉拉的。

有蘇陌認識的,也有蘇陌不知道底細的。

而這高天奇話音落下,就聽到撲通撲通兩聲響起。

卻是又有兩個人跪了下來。

異口同聲:

「弟子叩見恩師。」

這兩個不是別人,一個是徐鹿,另外一個則是於勝男。

當年蘇陌出海的時候,其實是帶著於勝男一起的。

將這孩子留在身邊教導武功。

只是後來前往西州,情況難辨,帶著她未免危險,這才將其留在了南海,跟她師兄徐鹿一起,籌備南海鏢盟的各項事物。

如今也有一年未曾見到了。

至於徐鹿……

上一次將其匆匆從東荒叫到了南海。

甚至連武功都沒來得及多教他幾套。

這會見面,蘇陌倒是有些愧疚。

伸出手來,將他們攙扶起來:

「好好好,快起來,讓為師看看。」

他伸手在於勝男的頭上摸了摸:

「倒是長大了不少。」

畢竟是小孩子,飛快成長的當口,一年不見,變化都是改天換地的。

轉過頭來,再看徐鹿,卻是忍不住一樂:

「有看上的姑娘嗎?

「為師給你做媒。」

「師父……」

徐鹿頓時臉色一紅:「這都哪跟哪啊……」

許久不見的師徒,一張嘴就說這話,多少讓他有些不適。

只是他的臉上,卻也浮現出了幾許不同的神色。

倒是讓蘇陌捕捉到了,不禁問道:

「怎麼了?當真有姑娘住進了心裡?」

「沒有沒有。」

徐鹿趕緊擺手搖頭:

「怎麼會有姑娘住進心裡,那得多疼啊。」

「哈哈哈。」

高天奇哈哈大笑:

「至尊,您這弟子還真是有趣。

「我見他平日裡處理各項事物之時,雖然稚嫩,卻也算有章法。

「南海鏢盟在他的籌備之下,也形成了規模。

「卻沒想到,在說到這男女之事上,竟然這般扭扭捏捏。

「不過,他這欲言又止的話,老夫倒是知道一點眉目……」

他說到這裡的時候,似笑非笑的看了徐鹿一眼。

徐鹿頭皮都快炸了:

「老高……你住口!」

蘇陌眉頭一揚:

「哦?說來聽聽……」

他說話之間,看向高天奇,眉頭卻是微微蹙起。

就聽到高天奇笑道:

「前段時日,這位徐少俠曾經跟一位姑娘同時返回。

「經過介紹,我才知道,這位姑娘原來也是東荒故人。

「這一趟是從西州折返,借道南海,想要回到東荒。

「跟徐少俠在海上相遇,相談甚歡啊。」

「我不是……」

徐鹿連忙說道:

「人家那是看在我師父的面上,這才跟我相談甚歡。

「否則的話,她是什麼身份,豈能看得上我?」

「什麼話?」

高天奇聽到這個倒是不樂意了:

「這小姑娘縱然是再有身份,能有你這南海至尊大弟子的身份高貴?」

「我……」

徐鹿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他算是個人間清醒。

他很清楚,自己出身就是一個賊。

跟蘇陌相識,還是因為自己受人之託,要偷他的東西。

後來蘇陌不跟他一般見識,自己又幾次三番與其牽纏,這才結下了這師徒之緣。

所謂的高貴身份,也全都得益於此。

因此,時刻警醒,不可沉迷其中,以至於忘乎自我。

蘇陌倒是有些驚訝,轉而問魏紫衣:

「這個……天心宗的聖女,能不能成親?」

魏紫衣想了一下:

「好像不行。

「她們的聖女,都講究身心純凈,不染塵埃。

「心頭若存半片陰霾。

「不僅僅是當不上這聖女,或者是宗主。

「就連他們所修的武功,也可能會出現問題,導致走火入魔。」

蘇陌聽到這裡,嘆了口氣:

「徒兒,換個人吧。

「為師雖然對軒轅小扇有過救命之恩,卻也不能挾恩圖報,讓她這般嫁給你吧?」

「師父……弟子真的沒這個意思。」

徐鹿腦瓜子嗡嗡的:

「先前跟軒轅姑娘就是一次偶然相逢。

「她知道我的身份,這才前來攀談結交。

「又說想要見識見識南海鏢盟。

「我本想推脫,卻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這才無可奈何,將其帶回去小住了幾日。

「這當中絕無絲毫牽扯之處,還請師父明鑑。」

「行行行。」

蘇陌擺了擺手:

「那你還有其他喜歡的姑娘嗎?」

「沒有沒有。」

徐鹿腦袋瓜子搖晃的就跟撥浪鼓一樣。

在東荒那會被福伯各種催婚。

好容易逃到了南海,過了幾天瀟洒日子,怎麼又開始被師父催婚?

蘇陌看他神色不似作偽,這才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

其後邀請眾人入內一敘。

進了堂內,分賓主落座,蘇陌就讓船隻繼續啟程,跟著高天奇一起來的這些大船,當即回護在側。

蘇陌到了此時,方才看向高天奇:

「你這臉色……」

高天奇乾笑一聲:

「今晨出門的時候,還著丫鬟使了點脂粉。

「沒想到,還是被盟主看出了。」

「這身體……當真無可救藥了?」

蘇陌眉頭緊鎖。

先前高天奇說話的時候,蘇陌凝望他,就發現高天奇有些外強中乾。

他雖然哈哈大笑,可是笑聲中總有些有氣無力。

而且臉色極為蒼白。

好在如今雙目並不渾濁,可見神智不受影響。

「人老了,就是老了,又有什麼藥可以醫呢?」

高天奇笑著說道:

「我這一生,本來最大的遺憾,就是難以得見南海一統。

「卻沒想到,有盟主天降。

「徹底歸攏大勢,完成了我畢生所願。

「更是讓我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裡,執掌各項事務。

「可謂是信重至極,恩深如海。

「我冥思苦想許久,發現,此恩已經無可相報,只能盼著來世若有機會,再於至尊座下效命,為至尊披荊斬棘。」

蘇陌長嘆一聲:

「高盟主以南海盟相托,何嘗不是信重至極?

「我如今只盼著你能多活幾年,這南海……還不能沒有你啊。」

「至尊言重了。」

高天奇洒脫一笑:

「南海可以沒有高天奇,卻不能沒有至尊。

「有您在,一切都會如常。

「今日難得相聚,至尊就莫要於老夫這身體上多做關心了。

「這把身子骨,雖然不知道還能支撐幾日,但……有一日就算一日。

「總歸不至於馬上就死就是了。

「不過說到這個……

「另外一位的情況,只怕比之老夫還要不妙得多。」

「葉游塵?」

石誠脫口而出。

「正是這位游塵笑客。」

高天奇說道:

「至尊離去之前,託付司徒姑娘留下的藥方,咱們雖然一直未曾間斷。

「可是,他油盡燈枯已經難承藥力。

「這幾日,已經越發不支了。」

石誠聽到這裡,有些坐立難安,最後嘆了口氣:

「他也差不多了……

「本來是早就該死的人了。

「強行吊著性命,一直苟活至今。

「算來已經賺了許多。

「縱然是死了,也不算是冤枉。」

只是說到這裡的時候,又忍不住問了一句:

「他可在船上?」

「他這身體已經經不起折騰了,這會正在天齊島上療養。」

高天奇說道:

「咱們此行正可以路過。」

魏紫衣聽到天齊島,則順口問了一句她外公的情況。

高天奇聽到這個,卻是哈哈一笑:

「老夫命不久矣,自然不能讓這老匹夫活的安生。

「所以,這一段時日以來,一直都將他帶在身邊。

「讓他跟我一起處理各項事物。

「待等老夫身死,至尊若是有事暫且無法顧忌南海,可以將各項事物都交給這老匹夫,讓他去做。

「他如今算是行家裡手,保證不會出錯。」

「……」

魏紫衣聽的怪彆扭的。

蘇陌也有些哭笑不得。

高天奇的洒脫,更是讓他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

其後的時間裡,就是高天奇跟蘇陌彙報一下南海的近況。

南海鏢盟逐漸走遍南海,海上海盜雖然是屢禁不絕,卻也不復舊貌。

終究是難以成氣候了。

千里目這東西,不再被禁制。

各家商號,船隊,都可以使用。

原本的三大勢力,經過了這一年的磨合之後,也算是徹底融為一體,分散南海各處,監察南海動向。

不過也並非全都是一片大好的局面。

當中也有一些插曲。

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南海之上出現了一種聲音。

說蘇陌以一己之力鎮服南海,讓南海武人再不得自由。

讓所有人活在他的意志之下。

想要重現昔年大玄局面,威壓天下江湖,予取予奪。

為此,有人成立組織,想要反抗。

只是高天奇率領南海弟子,幾次攻伐,將這組織撲滅了,其後也就沒有了動靜。

卻不知道是隱藏在了暗處,伺機而動。

亦或者是真的煙消雲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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