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室。
尚算寬敞的空間中，唯有一和尚、一蒲團、一長棍。
和尚盤腿坐於蒲團之上，雙手合十在胸前閉目靜修，長棍則位於他彎曲的手臂中。
「周天運轉整整兩個時辰，這就是天賦的差距。」
炎火之棍內，江仁將注意力放在這個被他命名為二號工具人的和尚身上。
法號無塵，孤山寺僧人，年僅十歲就已被冠以首席大弟子之位。
一連七年無人可以動搖，而在十七歲的今年，更是閉關修煉數月，突破至先天之境，成為孤山寺有史以來進階先天最快的門人弟子。
以上，便是這幾天江仁收集到的資料。
不得不說，這五十點命運值的投入，不是一般地值。
如果說人生的身份投入，體現的應該是家世父母身上，那麼兵器之生體現的便應該是工具人身上。
上一世，一號工具人雖然不弱，起碼凌駕於大部分武者之上。
可與現在這個有著大寺做靠山，年僅十七就已突破至先天之境，每次修煉都能將兩個時辰耗盡的二號工具相比，差得不是一點。
「我的修煉速度雖然比上一世快，但比起在炎火之潭，還是慢了許多。」
江仁觀察著自己正在恢復的魂魄之力，在炎火之潭只需幾分鐘，可現在時間卻被延長了幾倍。
維持了三年的高速恢復，一下降下來，還真有點不習慣。
「幸好現在周圍不再是千篇一律的環境，不至於太過無聊把自己憋瘋。」
「而且之前在炎火之潭的積累已經足夠，再加上這幾天的修煉，身體還差一絲就能被器能填滿，這次或許能獲得新的能力。」
江仁靜下心，默默思考著。
兵器之身每被填滿一次，魂魄之力轉化為器能的效率就會更高些，但相應地下次想要填滿也更加困難。
就如同遊戲中的等級。
等級高了，同樣的時間可以獲得更多的經驗，但升級所需要的經驗也呈幾何倍數增長，所以等級越高，升級速度就越慢。
「三年以來共填滿九次，這次再填滿就是第十次了。」
見魂魄之力全部恢復，江仁立即投入修煉。
這九次，他分別獲得了強化、恢復、傳輸、爆種四個能力，與前世完全一至。
而在此之後，就沒有再獲得過能力了，但他隱隱感覺到，這第十次或許就是獲得新能力的時候。
其實江仁在第六次時就這麼想過。
畢竟六是一個很吉利的數字，有很多事物息息相關，接下來的第七、第八、第九次也不例外。
可惜想是一回事，事實是一回事。
但人嘛，總要給自己創造一點期待感，才能不至於在枯燥無味的人生中徹底迷失。
「雖然嚴格意義上來說，我現在只是一柄兵器，還是一根棍子，但至少靈魂狀態還是人。」
江仁心中想著，修煉卻是沒有停下，將最後一絲器能填上。
如同玻璃瓶破碎的輕微聲音，從棍聲響起。
聲音雖小，但瞬間就將正處於修煉狀態的無塵驚醒了。
無塵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不解地看著手上的炎火之棍，似乎在思考一根棍子為什麼會發出這種奇特的聲音。
江仁並沒有注意到無塵的變化，因為這次真的獲得了一個新的能力。
感知。
這個能力，能與外界進行交流。
但感知能力消耗的並非是器能，而是漲速緩慢無比的魂魄之力，以他現在狀態還無法與外界交流，只能通過某些特殊媒介。
「媒介？」
江仁看向自己身體的某個位置，那裡有著一道極其微弱的意識。
透過它，是不是就能與無塵交流？
他將注意力投向外界，發現無塵雖然還保持著盤坐雙手合十的狀態，但因為剛才的聲音，目光還一直放在自己身上。
「試試看。」
江仁收斂心神，用魂魄之力觸碰到意識，並引動了感知能力。
「呀，呀呀……」
一道如嬰兒般的聲音在無塵腦海響起。
無塵神色一驚，猛地站起身來。
先天真氣由內向外爆出，散發出迅猛的氣流，瞬間將蒲團掀飛。
「呀呀？」
無塵疑惑地看了看周圍緊閉的門窗，最後將目光投向被自己手中的炎火之棍上，聯想到剛才奇特的聲音，小心翼翼地問道：「這位棍施主，剛才的聲音是你發出來的嗎？」
不，不是我，你聽錯了！
此刻，江仁有種想要捂臉的衝動。
感知能力有用，確實是一件足夠喜悅的事情，可是「呀呀」是什麼意思？還能不能再幼稚點？
而且，為什麼自己只能發出這種聲音？
江仁有些鬱悶，剛才嘗試後發現，自己無法控制聲音的波動和大小，只能發出固定的聲音。
這與用傳輸能力讓身體振動有什麼區別？
最大的好處，或許就是消耗很少，完全可以連續「呀呀」個十多分鐘。
「棍施主？」
無塵摸了摸光溜溜的腦袋，自言自語：「難道小僧剛才出現幻覺了？」
算了算了，幼稚就幼稚吧。
雖然時間很短暫，但江仁已經想通了，決定將所有羞恥心都拋開，畢竟除了自己，誰也不會想到這種幼稚聲音的背後，是一個摳腳大漢。
「呀呀~」
聲音又在無塵腦海響起。
「我又出現幻聽了？」
無塵疑惑了一下，又將目光頭在炎火之棍上：「棍施主，是你嗎？」
棍施主？
江仁總感覺這稱呼似乎有些和奇怪，不過還是配合地再次發出聲音。
「阿彌陀佛！」
無塵左手立在胸前，念了聲佛號後，神情略微有些興奮：「竟然真的是棍施主，我曾在一本古籍中看到，世間萬物皆有靈性，其中靈性強盛者甚至可以外界溝通，不過大部分人窮極一生也遇不到一個。」
停頓了一下，他又道：「未曾想到，小僧竟是如此好運，能遇到棍施主你。」
「呀呀~」
江仁有些無奈，有些心酸。
他隱約看到，自己的節操裂開了。
從這天開始。
孤山寺內的僧人就經常看到他們的首席大弟子，不管是走路、吃飯、打坐、念經、修煉，隨身都帶著根烏黑色的棍子，不時還面帶笑意地朝著棍子說話。
不少剛入門的弟子，還以為這是新的修煉法門。
這也導致不少老一輩的僧人，發現年輕一輩的弟子們都隨身帶著些長棍、木魚之類的事物，不時露出猥瑣的神情自言自語，差點引起麻煩。
最後在幾名老僧的出面下，才停下了這股風潮。
「棍施主，今日我們就在此處修煉。」
寺院後山的山崖邊，無塵對著江仁道了句，隨即便盤腿坐下，在雲霧與勁風中入定修煉。
江仁沒有回應。
他現在雖然能發出聲音，但如非必要絕不出聲。
「晶石、上寺」
江仁看著不遠處的雲霧。
這些天，經過一番複雜的操作，自己運用感知能力，從無塵那裡得知了有關於投入炎火之潭的那些晶石的信息。
據說晶石是孤山寺背後的上寺所賜。
數量極其稀少，珍貴無比，每年的份額僅夠維持炎火之潭，連身為首席大弟子的無塵都無法獲得，這也打消了江仁用晶石加速修煉的想法。
「能讓擁有十數名先天高手的孤山寺廟稱之為上寺，該不會是修行界的宗門吧？」
江仁隱隱有些猜測，畢竟單純依靠世俗的力量，他可不相信能弄出他現在的這具身體。
可惜工具人對上寺也並不了解。
不過，江仁覺得，無塵早晚會得到上寺的信息。
畢竟他可是孤山寺的首席大弟子，而且還是創寺以來最有天賦的門人，日後註定成為寺內的高層，再高的機密也定然會在未來某一天向他開放。
而只要無塵知道，那自己也能知道。
「也不差這點時間，身為一根棍子，我完全可以等上幾十年，如果沒有壽命限制的話，等上百年也不是沒可能的事情。」
江仁收斂心神，投入修煉。
山崖後方的茂密綠林中，有倆人遙遙望向無塵。
一人是方丈，另一人是個灰袍老僧。
「以無塵的資質境界，現今足以拜入上寺，轉修無上佛法，師弟你還在考慮什麼？」
灰袍老僧看著方丈，淡淡說道。
方丈緩緩搖頭：「無塵幼年即入本寺，生性純良，佛心堅固，但少了許多磨難，心智還遠遠達不到上寺的條件。」
灰袍老僧一愣：「你說的條件是……」
「就是佛子！」
方丈聲音有些激昂：「以無塵的天賦，只要走過紅塵練心路，斬七情滅六欲，一入上寺便可成為佛子，到時縱然是那人也無法與無塵相比。」
灰袍老僧臉色微變：「你說的那人，該不會是指那個妖女吧？」
方丈點點頭，說道：「除了那個為了私仇，以術法滅殺十萬凡俗之人的妖女，這百年來，還有誰的天賦能讓我們記住？」
灰袍老僧回過頭，看了眼遠處的無塵，問道：「既如此，你準備以何種方法，讓無塵開啟紅塵練心之路。」
「他會自己來找我。」
方丈臉上浮現一絲笑意。
當初自願從上寺調下，他為的就是一個渺小的機會，而現在離成功只差一步之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