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以容納數十人的會議室里,現在只有兩個人。

自莫長松昏迷以來便空著的主座。

此刻,赫然坐著昨天才甦醒的江仁。

由於肌肉力量還沒有恢復,他與其說是坐著,不如說是癱在座位上,只有頭部能勉強維持姿態,等待著即將開始的家族議會。

一旁的副座上,潘琬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幾乎沒有離開過。

今天的會議是江仁提出,然後由她命人前去通知各支脈族老前來參與,原因是他說能以最快速度解決家族內部的混亂。

她並不知道江仁打算以什麼方式解決。

但經過昨天的事情,她現在已經把他當成了主心骨一般的存在,別說只是召開會議和坐在家主才能坐的主座,就是再離譜的事情,她也不會拒絕。

隨著會議時間臨近。

一個又一個族老走了進來。

看到主座上的江仁,有人皺眉不語,有人低聲冷笑,還有人訓斥這不是他能做的位置。

不過,這些都被潘琬擋了下來。

但可以預想到的是,眼前的平靜只是暫時的。

對於江仁的行為,如果後續沒有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支持莫長河的族老們定然會毫不留情地譴責,並將這件事在家族內部宣揚成潘琬為一己之私,破壞了莫家的規矩與禮儀。

從而,將輿論導向有利於自己的方向。

「真是無趣。」

江仁看著周圍表情各異的莫家族人,有種在看小孩玩過家家遊戲的感覺。

這些人明明那麼弱小,卻又那麼自信。

為一點小小的利益內鬥,互相消耗,大難當前而不自知。

會議室內,很快已經落座了十餘人。

「母親。」

江仁見時間似乎差不多了,於是向潘琬問道:「還有誰沒到?」

「莫長河,莫長善……」

潘琬一連念出數個名字。

為什麼總有人覺得,開會抵達的時間越晚,越能顯示出自己的地位呢?

江仁心中嘆了口氣,簡單的事情卻要弄得複雜。

除了莫長河之外,其他幾個名字和會議室中這十幾人,他都沒什麼印象,當即準備讓人關上門開會。

不想這時,外面就傳來一陣爽朗笑聲。

「抱歉抱歉,剛才路上出現了點意外,來晚了一點,大家不會介意吧?」

莫長河帶著幾名族老,從門口走了進來,臉上沒有絲毫歉意。

還沒等江仁說話,就有幾個族老站起身來,一邊擺手一邊說著「不在意」、「沒關係」之類的話語,表現不可謂不殷勤。

「咦,這不是世承嗎?」

莫長河好像這時才看到江仁,隨即又氣憤地看向潘琬,說道:「嫂子,世承這些年一直在昏迷,心理年齡才只有六歲,不懂事很正常,可你這個做母親的怎麼也這麼不懂事,讓他進入這間會議室?還坐在這個位置上?」

「我……」

潘琬剛要說話,就見一旁的江仁輕輕搖頭,於是又閉上了嘴。

見狀,莫長河為自己占了上風得意一笑,然後又以哄小孩的語氣對江仁道:「世承啊,這個位置可不是你能坐的,這裡也不是你能呆的地方,聽話,去外面玩,等下叔叔帶你出去玩。」

聽到他的話。

部分支持莫長松的族老們,臉上都浮現不悅之色。

但在這個時候,他們都默契的沒有出來阻攔,一是為剛才會議開始前的好心勸說,沒有起到作用而憤怒,二是家族的規矩和禮儀不能廢。

不給潘琬母子一點顏色看看,他們還真以為自己的地位有多高。

「我今天坐在這裡,沒別的意思。」

江仁平靜地看了眼莫長河,接著說道:「只是想告訴你們一聲,你們誰也無權罷免我父親莫成松的家主之位,不然,我可不敢保證後果。」

會議室陷入了短暫的寧靜。

眾人面面相覷,臉上都帶著疑惑和驚訝。

啪!

有人拍桌而起。

那是一名五六十歲的族老,比之莫長松還要年長一輩,他伸出手指著江仁,嚴厲地說道:「你父親都不敢這麼對我說話,你又是什麼東西?」

其餘族老,也忍不住發出自己的聲音。

「我們跟你客氣一下,你就以為自己是家主嗎?」

「真是可笑,原來這就是六歲小孩的心智。」

「潘琬,我知道你對我們更換家主的提議不滿,但你也不用把你兒子拉出來啊?」

「還不管著點你兒子,難道你是想讓家主丟臉嗎?」

「潘琬,你一個外姓人,能讓你參與我們家族會議,已經是一種仁慈了,你還想爭權奪利嗎?!」

漸漸地。

隨著一個又一個的族老發言,對於江仁的不滿,也被轉移到了一言不發的潘琬身上。

「女人就是女人,這麼快就沉不住氣。」

已經坐入自己座位的莫長河,並沒有表達自己的意見,而是得意地看著眼前的好戲。

之所以幾句話後,族老們的目標就從江仁變為潘琬,這當然與他的特意引導有關,進行引導的是幾名表面上中立的族老,他們早已悄悄地倒向他了。

「有了今天這個經歷,我就能把潘琬排擠到家族議會的邊緣,用上之前的準備,最多不超過一個月,就能正式升任家主。」

「再然後,就是讓哥哥一家三口走得安詳一點,以此讓我能更快地掌握整合家族各支脈的力量。」

莫長河心情愉悅,感覺自己很快就能掌控莫家這個然大物。

面對眾多的刁難。

潘琬心裡是很氣憤,但並沒有進行任何的反駁。

她相信兒子一定能解決這些問題,只是讓她有些好奇的是,這個才甦醒了一天的兒子,到底會用什麼手段來解決這些問題。

見譴責之人沒有任何回應。

不少族老說著說著,火氣也就消了,其他族老也在幾句話之後陷入了安靜。

「大家說完了,那就到我來說了。」

江仁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隨後道:「關於家主的問題,我不想再說第二遍,我現在要說的是另一件事情。」

說到這裡,他看向面色平靜的莫長河:「莫長河,你與外人合作打壓家族產業,並藉機謀取家主之位,意圖出賣更多的家族利益,你認罪嗎?」

莫長河臉色一冷。

只見旁邊早已投向他的一個族老,當即拍桌而起,指著潘琬訓斥道:「潘琬,還不可以管好你的兒子!你莫非是要逼我們對你兒子執行家規不成?!」

江仁面不改色,平淡地看著對方。

這般波瀾不驚的反應,頓時使這名族佬愈發憤怒,剛想再次拍桌時,就聽到外面傳來敲門聲。

「進來。」

這時候,莫長河才張開口。

他不知道江仁怎麼會知道自己的秘密,但對於這麼籠統的罪行,他更傾向於江仁只是發現了些蛛絲馬跡,或者乾脆只是編造了幾條罪行。

不過,如果以為靠這些,就能扳倒或者打壓自己,那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嗵!!!

大門如同被使勁撞開,飛快轉動著,重重撞擊在牆面上。

若非考慮到這是進行家族會議的地方,所有材料幾乎都是用的最好的,這大門恐怕已經當場撞碎了。

「誰那麼沒有禮貌?」

可還不等族老們憤怒,就見兩道黑影從門外飛了進來,然後落在他們中間的長桌之上。

這是兩個身穿護衛服飾的男子,但衣服已被染成血紅色,四肢扭曲,氣息微弱,似乎才剛受到過慘無人道的對待。

來將他們丟進來的人只有一個人——猶如鐵塔般的兩米壯漢。

他一個人站在可供數人通行的大門,就好像堵住了所有出路,讓人有種深深的壓迫感。

「閣下是誰?你知道闖入我們莫家的後果嗎?」

片刻驚慌後,當即有一名年齡資歷較深的族老冷冷說道。

若非感覺到眼前之人氣息有些恐怖,又摸不准他的實力,他們已經忍不住動手了。

相較於其他族老。

莫長河卻是感覺到了絲絲深入骨髓的寒意。

因為這被丟在桌面上的不是別人,正是合作者派來保護和監督自己的人手。

從職責上來看就知道,這兩人就算放在莫家之中,實力也足以排進前十,甚至是前五之列,絕不是一般的喚靈師所能比的。

可現在,他們卻被一個陌生人給打成這個悽慘的模樣。

更關鍵的是,這個陌生人身上除了一些從他們身上沾染到的血液之外,看不到任何傷勢,甚至連衣服都沒有一絲破損。

這種近乎於碾壓的實力。

放眼整個莫家,也就只有已經昏迷不醒的莫長松才有可能做到,而且還只是有可能。

「莫長河,這倆人可都是你的護衛,他們主動向我交代了許多關於你的事情,你是要我說出來呢?還是自己主動認罪呢?」

同一時間,眾人聽到了兩個聲音,語速內容完全一致,也就音色略有差別。

一個來自門口的大漢,另一個則來自……主座上的人!

「喚靈?」

有族老脫口而出。

所有人都齊齊地看向江仁,臉上滿是驚愕與疑惑。

完全想不通一個昏迷那麼久的人,為什麼會有氣息這麼恐怖的喚靈,而且貌似實力也不弱。

咚咚!

江仁落在座椅扶手上的手指輕輕敲擊兩下,淡淡道:「莫長河,這是我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問你,你認罪嗎?」

聽到這句話,族老們這才將目光放在莫長河身上。

之前他們並未把江仁放在同等位置,更不會去思考他說的話是否正確。而當發現江仁實力不凡後,就都開始思考起來。

動了他的人,你死定了。

莫長河看著江仁,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殺意,隨即正氣凜然地說道:「世承,難道你就不相信叔叔嗎?叔叔是那種人嗎……」

以桌上這兩人半死不活的狀態,顯然是沒有力氣說話了,所以他也不怕會被暴露。

至於等著兩人恢復後爆出自己?

那時自己早已不在莫家,甚至都不在這座城市,等再次回來時,也是帶著合作之人的支援而來,又有什麼害怕的?

「你沒有機會了。」

江仁話音剛落。

門口的大漢瞬間颳起一陣勁,來到了莫長河身後,伸出一隻大手把他的腦袋狠狠向下按去。

伴隨著一聲巨響。

莫長河的腦袋將堅硬的實木桌砸穿,然後又在地面砸出了一個臉盆大小的坑洞,半張臉埋在其中。

縱使他已在短時間內將喚靈的力量釋放,但腦袋還是有半數被自己的鮮血染紅。

「唉!」

江仁無奈嘆氣:「給了你三次機會,為什麼你都把握不住呢?」

潘琬看著莫長河的樣子,只感覺原本堵在心中的氣,現在瞬間順暢了不少。

「啊!你找死!」

莫長河發出一聲怒吼,衣服下的血肉一陣涌動,準備變化成喚靈的形態。

很多人都以為自己是聰明人,任何情況下都能保持絕對的理智,他原來也是這樣認為的,但他現在顯然已經忘了什麼叫做冷靜。

啪!

突然,莫長河腦袋瞬間爆開。

混合著紅色血肉碎骨的事物,飛濺到相鄰的幾名族老身上。

眾人定定看去,只見壯漢的腳不知何時落在了上面,正是這一腳直接踩爆了莫長河的腦袋。

「你竟然敢殺人?!」

一個族老當即對著江仁怒目而視,怒斥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啪!

同樣的清脆聲響,這個族老的腦袋被一雙大手從兩側硬生生拍爆。

當著所有人的面,壯漢將手上的血污拍落,然後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似乎在等待著下一個殺人指令。

這種恐怖的架勢。

幾個剛準備開口的族老,頓時冷汗直流,牙齒不斷地打顫。

莫長河的實力不算太突出,但在莫家也足以排進前十五人。而那名腦袋被拍爆的族老,更是家族中位於莫長松之下,最強的幾人。

可無一例外的是,兩人面對這隻恐怖的喚靈,都沒有任何反應就死了。

而這,還是在這隻喚靈沒有進行喚靈附體,沒有最大化發揮出實力的情況下,所發生的事情。

在這種性命攸關的情況下。

什麼家族規矩和禮儀,什麼面子都不重要了。

他們現在只能暗暗祈禱,希望江仁沒有把他們剛才的譴責和譏諷記在心上。

而不少剛才罵得狠的族老,此刻更是對潘琬投去了求饒的眼神,恨不得立馬跪下給她磕頭,讓她能幫自己求求情。

「世承」

潘婉並沒有被這一幕嚇到,也沒有對江仁的行事作風有所懷疑。

畢竟早在十幾年前,五六歲的他就是這種性格,只不過那個時候比較內斂一些。

她只是覺得兒子終於長大了。

即便沒有自己的保護,他也能活得好好的。

「既然沒人插嘴了,那麼……」

江仁的目光從周圍族老臉上掃過,然後說道:「請問,有誰對我和我一家有意見?」

「誰有意見?我第一個不放過他!」

「家主一家為我們莫家做了那麼多貢獻,誰敢對他們有意見,就是寒了我們全體莫家人的心。」

「我們莫家只能有一個家主,誰敢提換家主的事?我跟誰急!」

所有族老都一臉正氣地回復。

雖然沒有明說,但都表達了自己的臣服之意。

若是不看桌面上那兩個還在無意識哀嚎的人,以及桌旁那兩具無頭屍體的話,這絕對是一個和諧的家族。

「這是我兒子!」

潘琬注視著江仁,心中滿是自豪與欣慰。

如果兒子沒有在今天出手的話,即便丈夫會在一個月後甦醒,為了這中間不出現意外,自己也必須小心翼翼地維持著原有的局面。

在這中間,該受的氣恐怕一個都不會少。

「果然,暴力才是解決問題的最快方式。」

江仁神色淡漠。

暴力或許會留下許多隱患,但只要擁有著鎮壓所有人的實力,那些隱患就永遠也不會有發作的時候。

「家族內部爭端解決了,還有就是……」

江仁看向桌面上那兩個意識昏沉的人。

本來昨天就準備召開家族會議,之所以拖延一天,就是為了尋找莫長河的罪責,將他打壓到囂張不起來。

畢竟同樣是使用暴力,事出有因無疑能更快讓人接受。

所以在莫長河剛才進來之後,他就操控早已守候在外的喚靈,將那兩名氣息明顯不對的護衛打得半殘,並從他們口中撬出了不少事情。

這也使得他原本準備留莫長河一命的心思,改為了直接擊殺。

「一號,聯合議會公理派的領導人。」

江仁心中默默思索,這個名字真是他撬出來的幕後主使。

三十七人的聯合議會中,有著不少長老聯合起來組建的小圈子,而公理派就是其中最大的幾個圈子之一,共有十位長老,能量不可謂不強。

「按照他們的說法,一號早在一個月前就已經進入了絕望角斗場,這就有意思了。」

江仁嘴角翹起了微小的幅度。

既然家族內部的麻煩解決了,那麼也是時候去絕望角斗場看看了。

家族會議結束後。

那兩名「護衛」被帶去關押。

而莫長河和那名族老的死,則被宣傳為兩人出賣家族利益被發現後,意圖反抗然後被眾族老聯合擊殺。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書都經過挑選和審覈。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