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火車站。

入口處,停留著許多人。

有剛從車上下來的,有買票後準備進入的,也有等人一同出發的,還有許多只是單純來送自己親朋好友的。

其中一塊路牌下。

幾名剛集合的少男少女,正在愉快交流這幾天長假的經歷。

他們衣服的顏色款式各不一樣,但可以看出家境不錯,而且胸前還都戴著一枚硬幣大小,象徵著召喚師學院學員的徽章。

這不只代表幾人的喚靈屬於戰鬥系,也代表他們的天賦可期。

這塊徽章,為他們引來了周圍不少羨慕的目光。

「席爾薇雅,你覺得呢?」

雷杜因抬手在花了兩個小時才做好的頭髮上輕輕撫過,故作瀟洒地看向這幾人中最漂亮的女生席爾薇雅,卻發現對方並沒有聽到自己的話,甚至連注意力都不在這邊,而是在……

順著席爾薇雅的目光看去。

他發現那邊只有一輛外形樸素的馬車,一個衣著簡樸的成熟女人,以及一個拄著兩隻拐杖,漂亮得不像話的年輕長發男人。

「狗屎,一個男人為什麼長得那麼好看?」

雷杜因心中升起一股怒火。

準備等下進站的時候,讓席爾薇雅看看對方有多柔弱。

只有自己這種勇猛的男人,才是她的最佳選擇,那種除了臉蛋一無是處的人,根本不值得在意和喜歡。

就在雷杜因死死盯著江仁的時候。

江仁也已經跟潘琬告別完,拄著拐杖轉身走向火車站大門。

「世承,你放心去吧,等你父親醒來,我會第一時間讓人把他知道的事情帶給你。」

潘琬看著江仁消失在人群中,頗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作為一個母親,她覺得自己很不合格。

兒子六歲之前,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每日忍受著,體虛所帶來的痛苦和危險。

現在好不容易甦醒,沒了死亡的危險,身體也在逐漸恢復,可家族內外的危機,卻讓他沒有停下休息過一天。

第一天幫助父親恢復。

第二天處理家族內部矛盾。

現在不過第三天,就要離家前往絕望角斗場。

「世承,一定要平安回來……」

潘琬靜靜注視著江仁消失的方向,許久才轉身登上隨行而來的馬車。

這輛外表樸素簡約的馬車,實際用料價格卻百倍於普通馬車,屬於有錢也買不到的定製款。

潘琬本準備用更好的馬車,更大的架勢來送江仁,甚至還準備包下幾節車廂。

但奈何江仁要求普普通通,並且不願意有人跟隨,所以她才選了這麼一輛低調的馬車,只為了能來火車站送他。

「絕望角斗場,只能通過特定的通道才可進入。」

江仁拄著拐杖,慢悠悠的通過檢票口,順著人群前往車票所在的車廂,心中思索著關於絕望角斗場的信息。

「整個希望國度具體有多少個特殊通道,不得而知。」

「但聯合議會登記在明面上的通道只有五處,其中一處就在隔壁的13號城市。」

「想要進入這五個通道,要不擁有聯合議會頒發的通行證,要不讓長老擔保。」

「可我,兩者都沒有。」

「不過規則這東西,只是用來約束弱者的囚籠。」

「對於現在的我而言,它的約束力並不比一張薄紙要強多少……」

啪!

江仁感到肩膀被人從後面撞了一下。

由於力道太輕,並沒有激活喚靈的自動防護能力,但卻讓兩隻拐杖失去了著力點,整個人不由自主地向前倒去。

江仁反應迅速,及時鬆開拐杖,並向前邁出一條腿。

這在倒下之前,勉強維持住了平衡。

可強行運用還未恢復的腿部肌肉,從腿上傳來的痛苦將他臉色的血色飛速驅散,顯現出了一片慘白。

「原來不是瘸子,真沒意思。」

一個帶著惡意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江仁聞聲看去,發現那人正是將他險些撞倒的人。

胸前戴著枚徽章的十多歲模樣的少年,旁邊還跟著幾個年齡相仿的男女,似乎是一群學生。

「走吧,我們上車去。」

雷杜因不屑地看了眼江仁,冷笑一聲,招呼著自己的同學。

那幾人遲疑了一下,轉身便準備和他離開。

「如果我是你,就會先道歉。」

江仁將掉落在地的拐杖撿起,用頂端撐在自己的胳膊窩下,聲音平淡得沒有任何起伏。

「你在跟我說話?」

雷杜因回過頭來,指著自己,面露狠色地想要走向江仁。

他之所以敢這麼挑釁,除了想在席爾薇雅面前展露自己的威風。

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江仁在車站外的低調,讓他覺得不管是個人還是家世,自己都處於絕對的上風。

「算了算了,跟一個腿腳不方便的人有什麼好說的。」

旁邊幾名學生一邊勸解,一邊拉著他離開,席爾薇雅更是將他的衣服拉得死死的。

雷杜因留下幾句狠話,就和同學上了前面的一節車廂。

「跟我一節車廂?」

江仁沒有阻止對方離開,不慌不忙地走向那節車廂。

從這裡到13號城市,只有不到兩個小時的車程,所以這一次買的車票只是普通軟座。

就在這時,席爾薇雅從車廂中跑了出來。

「我同學有些不懂事,我替他向你道歉。」

席爾薇雅來到江仁身側,又說道:「我叫席爾薇雅,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

她心中帶著些許期待,回來道歉固然有同學不對的原因,但主要原因還是眼前的男人長得太好看了,好看到自己忍不住想要主動接近。

「莫世承。」

江仁拄著拐杖,從她身旁繞行而過。

這個女生的小心思,沒有瞞過他的眼睛,但他並沒有結交的興趣。

「莫先生,我扶你吧。」

席爾薇雅緊跟在旁邊,伸出了雙手。

「不用。」

江仁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徑直進入車廂。

席爾薇雅臉上浮現一絲恐懼,剛才那個眼神,不知為何讓她感覺到了一股冷意。

軟座車廂的座位間有著讓人舒適的距離。

座位兩兩相對,中間放著一張可以收起來的小桌。

席爾薇雅進入車廂,坐入自己的座位,又忍不住看向側前方的江仁,只見他坐在靠窗位置望著窗外,露出了精緻的側臉。

剛才的眼神並沒有嚇到她,甚至激起了她對他的探索欲。

這使得她對於身旁同學的話題,沒有絲毫參與的興趣。

「既然還跟我在同一節車廂,真噁心!」

雷杜因見席爾薇雅注意力又在江仁身上,也隱晦地看了他一眼,感覺剛才撞得太輕了。

就應該把這走路都需要用拐杖,長得比女人還漂亮的傢伙,直接給撞得摔倒在地,最好將腦袋磕出血,必須要送去醫院的地步才好。

作為連接城市與城市的火車。

中間會經過不少沒有人煙的地方,其中不乏一些山路和隧道。

在這個擁有喚靈的世界,科技雖然不算髮達,但打穿大山建造隧道的成本,卻是遠遠小於純粹的科技。

因此,不少軌道都建在了隧道中。

嘩啦啦!

剛離開城市沒多久,火車就進入了一條隧道。

車廂瞬間變得黑暗無光。

車廂內的聲音並沒有因此減弱,畢竟只要坐過幾次火車,就已經習慣了這種突然變黑的經歷。

不少熟悉這個隧道的人,已經在心中默數著,還有幾秒鐘才能駛離隧道。

「啊!我的腿!」

突然,一聲慘叫讓這節車廂內的乘客都嚇了一跳。

數秒後,火車駛離的隧道,所有人都恢復了視線,也終於看到了發出慘叫的人是誰。

「雷杜因,你的腿怎麼會變成這樣?」

幾名男女生驚恐地看著雷杜因。

只見雷杜因從座位上滾到了地上,痛苦的嚎叫著,他的褲子上滿是血污,雙腿處於不正常的扭曲狀態,裡面的骨頭似乎斷成了好幾節。

「誰?誰做的?」

車廂內將近二十名乘客,心中都不由冒出這個疑問。

從這群少男少女衣服上所佩戴的學院徽章來看,應該都有著不弱的戰鬥能力,但那個坐在裡邊靠窗位置的男生,竟然會被毫無察覺的弄殘了雙腿。

這到底是這群學生太弱,還是那名行兇者太強?

正在其他同學驚慌失措時。

席爾薇雅突然想到了什麼,下意識看向側前方的江仁。

進入隧道前的他還在看著窗外,現在卻是仰頭躺在靠背上,似乎是在閉目養神,怎麼看也不可能與這起襲擊事件有關。

可他拒絕自己時那冷淡的眼神,以及雷杜因在進入車站後只得罪過他一人,再加上雷杜因其他地方沒事,偏偏是最難攻擊到的雙腿受了傷。

席爾薇雅越想,越覺得江仁的嫌疑最大。

不多時。

巡警聞訊趕來,為雷杜因做了緊急處理。

然後開始通過詢問方式,向這節車廂內的所有人問話,試圖找出行兇者。

席爾薇雅猶豫了一下,並沒有將自己的懷疑說出來。

一來那只是懷疑,沒有實際證據。

二來如果真的是他,那就證明他不只記仇,實力也很強,她可不想自找麻煩。

「即將抵達十三號城市,請需要下車的乘客提前收拾好行李……」

當火車駛入站點停下後。

江仁隨著人群,慢慢走下車。

剛出來,就看到先一步被醫護人員抬上擔架,運出去的雷杜因,旁邊還跟著他的同學。

「通過塑造他人的不幸,來為自己尋找快樂,除非你擁有無敵的實力,不然就要承擔相應的後果。」

江仁沒在關注,這對他不過是一個小插曲。

走出車站,抬手招了一輛馬車,在車夫的攙扶下進入車內。

「先生,您是第一次來我們城市吧?」

衣著得體的車夫,見江仁坐好後,滿臉笑容地問道。

江仁微微點頭,然後道:「去聯合監察院。」

每座城市都有一座聯合監察院,這是聯合議會直接管轄的特殊機構,擁有監督政府官員和貴族的權限。

而那個在這座城市的特殊通道,便位於監察院之中。

半個小時過去。

馬車仍舊行駛在道路上,沒有任何快要抵達目的地的跡象。

「請問。」

江仁手指在拐杖上敲擊兩下,出聲問道:「還有多久才能到聯合監察院?」

「先生,您第一次來可能不清楚,我們城市的監察院距離車站很遠,而且這幾天有好幾個路段都在維修,所以只能繞遠路。」

車夫的聲音傳了進來:「不過您請放心,最多還有半個小時就能到。」

江仁嘆了口氣:「有沒有人跟你說過『時間就是生命』?」

車夫有些疑惑,但還是回答道:「沒有,不過我倒是聽過『時間就是金錢』。」

「我雖然不怎麼看窗外,但也能感覺到已經經過同一個地方二次,而且很快就是第三次了。」

江仁心中有些無語,說道:「如果你正常帶我過去,就算把車費收多十倍我也不介意,可你這種行為不只是在浪費我的時間,更是在浪費我的生命。」

車夫臉上浮現被發現的尷尬,但很快就被狠色填滿,厲聲說道:「先生,您是第一次來到我們城市,我不怪你有這種想法,但你這是在誣陷我,我有權向法院提起對你的訴訟,我要求你現在就向我道歉……」

對於外地人,尤其是初來乍到的外地人。

這種通過繞圈宰客的行為,基本屬於他所在圈子的慣例,所以他在被發現之後,並沒有多少慌張,甚至還能輕鬆地反客為主。

大不了再繞一圈,就將這人送過去。

他一個外地人,難道還能報復自己不成?

額!

車夫的聲音戛然而止。

此時他已經被抓進了身後的馬車,脖子被一隻大手牢牢握住。

「我給你十分鐘時間,如果還到不了監察院,你這雙手也沒必要要了,或者你可以嘗試反抗一下。」

只變化了一條右臂的江仁,語氣中帶著絲絲冷意。

車夫恐懼地點頭,然後又迅速搖頭。

在江仁放開手後。

車夫立刻回到自己的座位,用力揮動著韁繩,使馬車的速度加快了兩倍不止。

只用了四分多鐘,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就抵達了目的地。

江仁拄著拐杖從車上下來,看著眼前磅礴大氣的監察院建築群,直接向著大門走了過去。

「等等,你……」

車夫伸出一隻手,想要說還沒有付車費。

但考慮到江仁剛才的兇猛,又害怕地將手放下,知道這是自己理虧在先,鬧大了,倒霉的也是自己。

他抬手揉了揉還隱隱作痛的脖子,不禁感覺今天就是倒霉天。

原本看到對方一副腿腳不利索的樣子,以為對方柔弱好欺,卻不想喚靈竟然那麼強大,才露出一點實力,就讓自己有種無力的感覺。

本著空車回去就是虧的原則,車夫決定在這裡等待下一個客人。

沒過多久。

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女人走了過來。

「女士,您要去哪裡?」

車夫立即從車上下來,滿臉殷勤地說道。

「我不坐車。」

中年女人冷著一張臉,問道:「你有沒有見到一個拄著拐杖,留著長發的漂亮男人?有人見他上了你的馬車。」

「吶,剛進去了。」

車夫頓時覺得沒勁,用下巴示意了下前面的監察院。

話音剛落。

他就見一道殘影在眼前閃過,自己的腹部就受到重擊,整個人向後飛出數米,重重地落在地上,痛得感覺骨頭架子都快散了。

「你……你怎麼打人?」

車夫吃痛著,向中年女人質問。

「注意你的身份,一個最下賤的平民車夫,也敢這麼跟我說話,沒殺你就已經算是好的了。」

中年女人滿臉殺氣地瞪了他一眼,隨即轉身走進監察院。

聽到她的話,車夫敢怒不敢言。

從女人這囂張的語氣中,他聽出對方的身份應該不簡單。

再考慮到她這般氣勢洶洶的樣子,恐怕跟剛才那個漂亮男人不是一夥,說不定還有什麼仇怨。

想到這裡。

車夫忍不住暗暗道:「一個瘸子,一個老女人,兩個瘋子,祝你們狗咬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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