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木之間。

兩個男子慌不擇亂地逃竄著。

他們身上的衣褲都有些發黃,似乎許久沒洗了,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酸臭味。

不時,他們還會回頭望向後方,那菜色的臉和疲憊的眼寫滿了恐懼。

撲哧一聲。

一個不注意,朱安被隱藏在枯葉中的石頭絆了下,整個人直接摔倒在地。

「我的腿,我的腿瘸了。」

他痛苦地捂住了左腳,強忍著不發出過大的聲音,並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停下腳步的鄧雷剛,請求道:「鄧雷剛,幫幫我,如果被他們抓到,我會死得很慘的。」

鄧雷剛咬了咬牙,當即快步上前。

半蹲著把他的左手搭在自己肩上,然後攙扶起來。

「謝謝,我朱安發誓,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這輩子最好的兄弟。」

朱安感激地說著,雖然受傷還要走路讓他痛得頭上都冒出冷汗,但想想被那群人抓到的後果,這點痛苦根本不算什麼。

「別說話。」

鄧雷剛呵斥了一聲,攙扶著他專心地向前走。

呯!

忽然,後方傳來一道槍聲。

一群受到驚嚇的鳥兒從樹林中飛出。

透過樹林間的空隙望向天空,可以看出槍聲傳來的位置已經離他們不遠了。

「快!」

朱安臉色煞白,急切地說道:「我們再快點,他們就要追上來了。」

鄧雷剛眼中閃過一絲異色,沒有說話,只是腳步更快了。

攙扶著一個人逃跑,這已經不是速度減慢一倍,而是減慢三倍、四倍、甚至於更低。

「找到腳印了,他們應該就在前面!」

很快,後面就遠遠傳來一道聲音。

聽到聲音的朱安和鄧雷剛,臉上頓時浮現一股被支配者對於支配者的恐懼。

「再這樣下去,我們就要被追上了。」

朱安咬咬牙,說道:「鄧兄弟,你再快點,我能忍受得住。」

然而,下一刻他就發現自己被推開。

倒在地上後,朱安驚愕地抬頭望去,就見鄧雷剛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加快速度準備獨自逃離。

「見死不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朱安惡向膽邊生,看向那些追擊之人傳來聲音的方向,大聲喊道:「人在這裡,再不過來,他就要逃走了!」

鄧雷剛低低的罵了聲,當即加快速度。

砰!

一聲槍響。

鄧雷剛身前數米的大樹上,被子彈打出了一個拳頭大小的洞。

這般變化,嚇得他頓時停下了腳步。

「跑啊!怎麼不跑啦?!」

幾個憤怒中夾雜著戲耍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那是五名身穿迷彩服,上衣領解開了幾個扣子,長相和動作頗有些流里流氣的男人。

他們手中各自拿著一把槍械,加起來不過五把武器,竟然有三個不同款式。

槍上還各自被他們添加了屬於自己的痕跡,不是綁了幾根彩繩,就是用彩筆和刻刀畫了個圖案或文字,更有一把槍上還繫著一個小巧的佛像吊墜。

呯!

為首是一名頭髮染得金黃的兇惡男子,他對著鄧雷剛的腳旁開了一槍,罵罵咧咧道:「敢逃跑,不讓你們見識見識什麼叫做規矩,都對不起我這頭剛染的金髮。」

鄧雷剛惶恐地咽了口唾沫,露出謙卑而又緊張的笑容:「不是,我……」

碰!

黃毛舉起槍,槍托狠狠砸在他臉上。

鄧雷剛重重地摔倒在地,臉上被砸破了一道口子,血液從中流出,伴隨著的還有頭暈目眩與痛苦。

可與這些相比,他更害怕的是他們對於逃跑者的懲罰。

「活該,叫你拋棄我。」

朱安見到這一幕,心中頓時感覺爽快無比。

比起獨自一人承受懲罰,兩個人承受讓他心態更平衡些,更不用說鄧雷剛剛才還想拋棄他。

「差點忘了,還有你這隻垃圾。」

黃毛回過頭,看向早已倒在地上的朱安。

朱安身體瞬間打了個冷顫,連忙指著鄧雷剛說道:「是他逼我逃的,他說不逃就要殺了我,真的不關我的事,剛才還是我把你們喊過來的。」

碰!

「他逼你,你不會喊我們啊?」

黃毛對著朱安腹部用力踹出一腳,惡狠狠地說道:「你是怕他?還是怕我們?」

「呸,兩個社會殘渣!」

「虧我們給你們工作,還好吃好喝地招待你們,你們竟然想逃?」

「垃圾,浪費老子時間!」

「為了找你們兩個,我們出動了兩支小隊,你們好大的本事啊。」

其他四人或用槍托或用拳腳,將朱安和鄧雷剛打得慘叫連連。

而兩人越是慘叫,就越激起了五人的凶性。

好一會兒。

他們氣喘吁吁地停下毆打,看著低聲哀嚎虛弱無比的兩人,吐出了帶著陳年老痰的口水,精準命中朱安和鄧雷剛的臉。

兩人雖然還有點力氣躲開,卻不敢躲。

祈禱著他們發泄完了,自己能保下一條性命。

「你們以為這樣,就是對你們的懲罰?」

黃毛似乎猜到了你的想法,把槍扛在了肩上,嘲笑道:「溫馨提示,這只是開胃菜。」

「作為今年第一例逃跑事件,你們兩個會受到我們互助會最親切的招待。」

其餘四人說著,哈哈大笑起來。

嗖!

側邊的樹木枝葉發出了輕微的晃動聲。

「誰在那?!」

五人幾乎同時轉動槍口,指向了那個方向。

在黃毛的示意下,四人中外號瘦猴的人,端著慢慢朝那裡靠近。

走出七八步後,瘦猴被遠處兩道綠光嚇得後退一步。

那是一隻身體壯碩的灰狼,正張著滿是獠牙的大口,似乎隨時準備撲過來。

「什麼東西?」

黃毛見到他的反應,出聲詢問道。

瘦猴又定眼看了下,連忙回道:「是一隻畜生。」

黃毛有些不滿:「說清楚點。」

瘦猴補充道:「一隻狼,灰色的狼,看起來還挺凶的。」

「只是狼啊,把它殺了。」

黃毛擺了擺手,鬆了一口氣。

這周圍雖然是他們互助會的地盤,但保不准那幾家與他們不對付的鄰居,會不會突然腦袋抽筋想要搶奪地盤。

瘦猴點點頭,舉起槍正準備瞄準。

正在呲牙咧嘴的灰狼,似乎有所察覺,迅速轉身跑入側方的林子中。

「畜生別跑!」

瘦猴端著槍,直接追了出去。

雖然狼肉很難吃,皮毛也沒什麼用,但好不容易遇到只像樣點的動物,怎麼可能讓他就這麼跑了。

「動作快點,五分鐘回不來,就別回來了。」

黃毛見狀也沒說什麼,只是大聲地警告了一句。

「神氣什麼,不就是個拍老大馬屁,才當上小隊長的垃圾,等哪天惹怒了老子,看老子不狠狠收拾你。」

瘦猴小聲嘀咕了兩句。

追出一段距離,見一道灰色身影消失在前方轉角,他立馬快步追了上去。

臨近轉角時,他放慢腳步,把槍口對準前方,防止那隻灰狼利用視角差襲擊自己。

嘩!

瘦猴感覺有什麼東西跳在背上,頓時把他壓倒在地,連槍也甩了出去,剛準備吃痛地叫出聲來,一道冰冷的涼意就從喉嚨上傳來,嚇得他又閉上了嘴。

「說說,你們是什麼人。」

江仁坐在瘦猴背上,左手按壓著對方的腦袋,右手用一把粗糙的金屬小刀頂住對方的喉嚨。

金屬小刀源於他去年撿到的一塊金屬礦石,經過很長一段時間才錘鍊而成。

因為後續並沒有找到第二塊金屬礦石,所以這把金屬小刀對他屬於不可再生資源,輕易不會動用。

雖然槍聲的響起,讓他擔憂了好一陣,但好在小二他們三個都沒事。

之所以出手,只是因為好不容易才遇到了人,想從他們口中得知點這個世界的信息,再者這些人聽著也不像什麼好人。

「」

瘦猴思維迅速一轉,說出了這片區域流傳的小眾語言。

從背上的感覺和聲音,他猜測這應該只是一個小孩,所以他並不想就這麼束手就策,暗暗伸出一隻手摸向腰間的匕首。

「聽不懂嗎?」

江仁察覺到他的意圖,握著金屬小刀的右手向外一划。

鋒利的刀刃瞬間劃開了瘦猴的喉嚨,在生命的最後,他看到了三隻緩緩圍上來的狼。

「為什麼就不能老實點呢?」

江仁嘆了口氣,雙手開始在瘦猴身上摸索著。

他雖然無法看見,但憑藉著嗅覺和聽覺還是能輕易判斷出這人的具體位置,更不用說這裡還是他生活了七年的森林,再加之還有小四的引誘。

這也導致這人對他而言,不過是一隻雙腳站立的獵物,威脅程度遠比不過皮粗肉厚的老虎、野豬和熊。

「戰術腰帶?」

江仁從眼前之人身上解下戰術腰帶,然後綁在自己身上:「雖然品質有些差,一摸就知道是雜牌,不過好歹是工業化製作,比我手工製作的好上不少。」

將戰術腰帶上的匕首抽出。

指尖在匕首上輕輕撫過,堅硬冰涼的觸感,讓他有些煩躁的心平靜了不少。

江仁收回匕首,憑著剛才槍械掉落的聲音,來到幾步外摸索著,很快就摸到了一把槍。

「這感覺,是軍用款式?」

江仁用手摸索了一下,眉頭微微皺起。

雖然這個世界的槍不可能與現實世界一致,但國家與小工坊製作的槍,大都差著好幾個檔次,主要差別就是在於某些細節。

這把槍應該用了很長一段時間,但還是能夠感覺到某些細節的精良。

「這附近不是戰亂區域,就是某種混亂區域。」

「當初,我這具身體血緣上的母親,就是在聽到槍聲後出去,然後再也沒有回來,會不會與這些人有關?」

江仁略微思索,決定把剩下的幾人都解決了,只要留兩個倖存者就足夠了。

從剛才的聲音來聽,對方的人並不多,除了兩個被抓住的人,持槍的應該只有五人,現在更是只剩四人。

「而且,我現在還有它。」

江仁的手在冰冷的槍身上拂過。

縱使因為沒有視覺,無法進行精確瞄準,但比起用刀,槍還是能省下很多事情。

「可惜現在不是夜晚。」

江仁對著身旁的小二、小三、小四囑咐一聲後,獨自一人朝著那群人的方向慢慢走去。

此時,距離瘦猴離開才不過三分鐘。

黃毛四人一人叼著根香煙吞雲吐霧,閒聊吹牛的同時,還不時向著朱安和鄧雷剛踹出幾腳。

連續兩個香煙後,仍然不見瘦猴回來。

黃毛罵了兩句粗口,隨即又指著與自己關係稍遠的兩人:「你們兩個,去給我看看瘦猴在做什麼,是不是屁股癢了欠收拾?」

兩人對視一眼,也沒敢廢話。

將煙頭丟在地上,用腳踩滅,隨即沿著瘦猴離開的方向迅速跑去。

「頂著一頭黃毛,神氣什麼。」

「真以為自己有什麼本事,不就是一個賣屁股的。」

兩人離開一段距離後,紛紛發泄著自己的不滿,顯然早已看不慣黃毛的行為。

但他們沒有注意到的是,就在剛經過的一棵大樹上,茂密的枝葉中正隱藏著一個人。

「兩個人。」

江仁從樹上下來,將匕首抽出,然後迅速接近位於後方的那人。

人的腳到底不如野獸,無法長時間光腳走路,更不用說是在看不清的情況行走於林中,所以他自製了一些鞋子。

為了保證隱蔽,他用獸皮做成了軟鞋。

雖然這樣無法抵擋尖銳物品,但在這片遠離人煙的森林中卻是夠用了。

悄無聲息地接近了後方那人,江仁左右手同時探出。

一手捂住對方的嘴巴,一手用匕首在對方的喉嚨划過,動作乾淨利落,絲毫不像沒有視覺的人。

伴隨著輕微的液體噴射聲。

江仁輕輕將這人的身體放在地上,然後輕手輕腳地向著另一人而去。

好在這些人也不知是營養不良的緣故,還是就長這樣的緣故,身高並沒有比他高出多少,否則他恐怕要跳起來才能捂住對方的嘴。

那樣要想悄悄解決對方,難度就不是一般的高了。

「你說瘦猴跑哪去了?該不會發現了金子吧?我聽說我們這裡幾十年前有很多金礦……」

前面那人自顧自地說著,發現久久沒有回覆,剛想往後望去,嘴巴就被一隻手捂住,喉嚨也被破開一道口子。

在恐懼而又迷茫的眼神中,他漸漸失去生機。

「弱,太弱了。」

江仁把人輕輕放下,又用對方的衣服把匕首上的血跡擦乾。

然後又開始了常規的模式操作,在兩人身上摸索著。

不過這兩人並不比前面那人富足,去掉無用的物品和重複的匕首等工具,他只搜出了幾個彈夾和兩把槍。

「還有兩個人。」

江仁站起身,轉頭面向黃毛那群人的方向。

那雙宛若星辰般的黑色漂亮眼睛,任誰也想不到,它們其實連一絲光芒都探測不到。

「怎麼還沒回來,他們三個該不會投敵了吧?」

黃毛不耐煩地來回踱步,臉色顯得有些陰沉。

另一人笑著說道:「瘦猴還有可能,可阿程和阿葉他們可是連兒子都有了,不可能的。」

「兒子又怎麼樣,以他們的年齡,只要有女人,再造幾個兒子都不是問題。」

黃毛隨口說著,不過也沒再說投敵的事情。

而是回頭看向地上哀嚎的朱安和鄧雷剛,心中越想越氣,又忍不住狠狠地踹了兩人一腳。

朱安強忍著痛苦,沒敢叫出聲來。

鄧雷剛默默忍受著,眼中除了痛苦外,更多是仇恨與憤怒。

但他不敢把這些情緒展現給黃毛和他同伴看,因為如果那樣做,他百分百會死在這片樹林。

嗖!嗖!嗖!

就在這時,側面不遠處的枝葉傳來一陣晃動。

「瘦猴、阿程、阿葉,是你們嗎?」

黃毛兩個人持槍,紛紛看向那個地方。

噠!噠!噠!噠!噠!

突然,後面響起一連串的槍聲。

噴涌而出的子彈,雖然準度極差,但還是有好幾發命中了他們的胸膛和腹部。

還沒反應過來,兩人就掙扎著倒在血泊中。

當槍聲消失,他們也終於看到了開槍的人。

那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從隱蔽的灌木叢中走出,並順手將兩把槍丟在地上。

在不甘與疑惑中,黃毛兩人眼睛都沒閉上就死了。

「後坐力還挺大的。」

江仁左手揉捏右肩,右手揉捏左肩。

雖然開槍的時候特意背靠大樹,但因為槍托頂在他肩膀上,還是有不少後坐力落在他身上。

見到明顯一副小孩模樣的江仁,朱安和鄧雷剛都張目結舌。

「小朋友。」

朱安反應過來,立馬說道:「只要你能帶叔叔走出這片區域,叔叔可以給你很多錢,你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錢。」

鄧雷剛冷冷看了朱安一眼,也對江仁張開口,但並非是請求幫助:「這裡很危險,你殺死的這兩個人除了三個同夥外,還有一支五人小隊,你最好快點跑。」

「五人小隊?」

江仁上前幾步,一腳踩在了惱羞成怒正在罵著鄧雷剛的朱安臉上,問道:「能不能跟我說說這裡是什麼地方,你們和他們又分別是什麼身份?」

鄧雷剛沒有回答,而是繼續道:「我是認真的,他們還有一支小隊,聽到槍聲很可能趕來,你最好快點跑。」

江仁淡淡道:「我的耐心有限。」

鄧雷剛見狀,只好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說了出來。

雖然感覺眼前的小孩太過自大,但他還是儘可能地把那些事情用儘量精簡的話表達,想以此讓對方快些聽完離開。

至於自己,當然也想逃走,可現在起身都是困難,他也不渴望這種不現實的事情。

不過五分鐘時間。

終於,江仁對這個世界有了初步的了解。

這個世界大體是處於和平狀態。

而這片森林所在的區域,被稱作黃金谷,名稱源自於數十年前遍地金礦。

雖然金礦早在二十年前就被挖光。

但當時匯聚過來的淘金者們,卻在這裡形成了眾多聚集地。

再加上這裡位置特殊,位於幾個國家的邊界,具體歸屬成疑,屬於一處三不管地帶,也就成為了一處滿是犯罪者的罪惡之地。

被江仁殺死的五人同屬於一個名為互助會的勢力,據說有將近五十人的武裝力量,主要生意是詐騙,兼職人口拐賣。

朱安和鄧雷剛就是被互助會以介紹工作為由。

騙到了與黃金谷相鄰的一座城市,然後被強行扣押到了這裡,並收走了他們手機身份證等物品,逼迫他們通過網絡去實施詐騙行為。

如果不願意,輕則一頓毒打。

重則剁掉手指腳趾,挑斷手腳筋,甚至直接打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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