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50希普幣。」

商場內,收銀員看著面前的螢幕說道。

菲尼克斯遞出四張十希普幣的鈔票,提著裝滿零食和玩具的袋子,然後接過找零的硬幣走出商場。

「今天比平時早一個小時。」

他嘴角向上翹起,笑容仍然顯得僵硬,但眼中卻帶著一絲溫柔。

父親酗酒死在冬天,母親丟下他離開,自那時起他就進入了孤兒院,那個唯一讓他感受到童年溫柔的地方。

裡面沒有勾心鬥角,沒有陰謀詭計。

自始至終,那家孤兒院在他心中的地位都未曾改變。

即便前不久失業,他仍舊沒有停下每周前往探望的習慣,那裡是他心靈的港灣,也只有在裡面他才能獲得片刻的平靜。

這也是他為什麼參與拆遷抗議的原因。

已經存在了六十年之久的幼兒園,早已失去了政府的撥款,如今只是靠著社會熱心人士的捐款,勉勉強強的維持。

一旦拆遷,恐怕就只有關閉這一條路可以走了。

菲尼克斯不想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

哧!碰!!

一道輪胎的摩擦聲響起,緊接著就聽到一聲巨響。

距離菲尼克斯前方不足百米的十字路口處,發生了一起車禍,一輛紅色的轎車被一輛銀灰色的轎車從側面撞翻。

紅色轎車的車頭凹下了一大塊。

銀色轎車側翻在地上,車身坑坑窪窪,玻璃碎裂了大半。

這般景象,頓時吸引了周圍人的目光。

菲尼克斯平靜地看了一眼,見到路口綠燈亮起,就準備走過馬路。

可看到周圍人紛紛前往圍觀,他不禁停下了腳步,想起了院長老奶奶的話。

——菲尼克斯,你要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如果不知道該怎麼做,那就學習其他人的做法。

「控制情緒,學習模仿……」

菲尼克斯低聲念道,面部抽動了一下。

轉變為與周圍人同樣的表情,驚訝、好奇、不忍,之後又如身旁之人一樣走近車禍現場。

底座朝上的銀色轎車中是一家三口。

一對夫妻和一個不到十歲的小男孩,三人都系了安全帶。

但撞擊來得太過突然,他們的運氣也不是很好,一塊破碎的車玻璃深深扎進小男孩眼框中,男人的腦袋則呈現了超越人體極限的詭異扭曲狀,女人胸前的衣物下湧出了大量血水。

顯然,這三個人都已經活不成了。

而引發這起車禍的紅色轎車,裡面坐著一男一女兩名年輕人,除了車身受損外,並沒有其他狀況。

副駕駛的女人身著清涼的衣物,臉上是還沒有散去的慌張。

主駕駛的青年面色微紅,並沒有任何想下次搶救被撞車輛子的樣子,用毫不在乎的神情撥打著電話。

「喝酒?闖紅燈?」

菲尼克斯看著年輕男人微紅的臉頰,與他的車駛來方向的路燈,猜測這起車禍的原因。

從周圍人的口中,他聽到了青年的身份和名字。

耐業集團董事長之孫「六號」。

幾分鐘後,菲尼克斯隨著部分趕時間的人離開了車禍現場。

因為被耽擱了幾分鐘,他的腳步比平時要快了不少,等抵達孤兒院的時候,已經有些氣喘吁吁。

哪怕現在天氣寒冷,他背部仍然冒出了不少冷汗。

孤兒院收到的捐贈只能勉強維持運轉,不可能將錢花在修繕建築上,所以外牆顯得很是破舊。

大鐵門緊閉,遠遠可以看到裡面的房子有燈光傳出。

菲尼克斯按響了門鈴,很快就見到一個臉上有點雀斑的年輕女人走了出來。

對方是孤兒院的志願者,每周都會過來幫忙,名字叫塞爾薇,是一個做事很穩妥的女人。

「這次怎麼來得這麼早?」

塞爾薇下意識發出疑問,但很快覺得這樣說話不好,立馬改口道:「知道你今天要來,莫諾他們還準備晚點睡。」

莫諾是孤兒中年齡最大的一個,十一歲,是幾十個孤兒的大哥,很有責任心。

菲尼克斯回道:「今晚老闆准許我們提前一小時下班。」

塞爾薇打開門,微笑道:「你老闆應該是一個不錯的人。」

菲尼克斯想了想:「他是一個性格很好的老先生。」

聽到這個評價,塞爾薇眼中閃過些許驚訝。

能得到菲尼克斯這種評價的人很少,看來那位老先生對待員工確實不錯。

「菲尼克斯叔叔!」

一走進燈光明亮的屋子,正在玩著遊戲的孤兒們紛紛朝菲尼克斯圍了過來。

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些孤兒或殘或病。

城裡並不只有這一家孤兒院,但那些孤兒院都很現實,為了獲得收養者的捐贈,接收的都是身體健康的孤兒。

像這種或殘或病孤兒,則是任他們自生自滅。

一名戴著眼鏡白髮老奶奶,坐在一張椅子上,面含笑意的看著菲尼克斯與孩子們的互動。

曾經,這家孤兒院還處於輝煌的時候,有著接近三百名孤兒。

六十年下來,數量已經近萬。

那些孩子離開後,真正堅持著定時回來探望的人只有幾十個,其中唯有菲尼克斯來最勤快。

菲尼克斯與孩子們說了幾句話,就把禮物和零食分給他們,讓他們各自去玩,然後來到了白髮老奶奶面前,蹲下身,聲音輕緩地說道:「瑪莉。」

院裡沒有什麼講究,老人雖然是院長,但她更喜歡別稱呼自己名字。

瑪莉笑著搖搖頭:「來就來,還帶禮物,說了你多少次了……」

菲尼克斯笑笑沒有說話,只是將老人的一隻手握住,靜靜聽著老人的絮絮叨叨。

瑪莉的年齡與孤兒院的歷史差不多。

現在是還能走能跳,但手背上蒼老鬆弛的皮膚,還有那有些疲憊的神態,無不在告訴菲尼克斯,她已經老了。

等到瑪莉動不了的那天,孤兒院還會存在嗎?

菲尼克斯不知道,他只是想讓孤兒院儘可能地維持下去。

或許是因為曾經在這裡度過大半童年,或許是捨不得瑪莉,又或許只是不想讓自己連最後一個休息的地方都沒有。

他不清楚是哪個原因,但他會盡力去維持孤兒院的運轉。

「……菲尼克斯,你的新工作怎麼樣?」

沒多久,瑪莉的話題就轉到了他的工作上。

菲尼克斯笑道:「老闆是個來自東方的老先生,對我很好,上周知道我失業了幾個月,還特意把這個月的工資提前結給我,工作氛圍也很好。」

「好,那就好。」

瑪莉欣慰地笑了笑:「既然這樣,那你就要好好工作,不要辜負老闆的信任。」

「我會的。」菲尼克斯回道。

只待了半個小時,菲尼克斯就離開了孤兒院。

倒不是他不想多待些時間,而是瑪莉以孩子們馬上要睡覺為理由,讓他早些回去,順便也陪陪自己的妻子。

「妻子?」

菲尼克斯朝著家的方向而去,平靜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很多人都說結婚是件很神聖的事情。

找到喜歡的人,追求或者被追求,關係逐漸加深,最後走入婚姻殿堂。

但對菲尼克斯而言,結婚不過是他對普通人的學習模仿。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對結婚對象沒有挑剔,再加上自身條件一般,又不去主動追求另一半,最終與他結婚的女人,是已經育有一女的離異女人艾梅柏。

十多年的婚姻生涯,平靜如水。

在菲尼克斯淡漠的性格下,很少有爭執,同樣也沒有什麼浪漫。

十多分鐘後,他回到了家。

位於一棟大樓三樓的一間房子,兩室一廳,算不上多好,但因為臨近富人區,治安還算不錯。

為了這套房子,他掏空了大半積蓄。

菲尼克斯拿出鑰匙,打開門。

剛把門推開一條縫隙,他就聽到臥室里傳來低沉有規律的的叫聲。

這個聲音,菲尼克斯很熟悉。

因為聲音的主人,正是跟他相處了十多年的妻子艾梅柏。

沉默了一會兒,他走進屋內,悄悄將門關上,靜默地來到緊閉的臥室門門口。

聽著裡面不斷響起的聲音,他的臉色很平靜。

他在想遇到這種事情,普通人會怎麼應對?該做出什麼表情?又該說些什麼話?

原以為有足夠的思考時間,但裡面的進展比他想像得要快上很多。

不到十秒,艾梅柏的叫聲就已經停下,很快響想起了一道陌生粗獷的男聲。

「讓你丈夫停下了抗議的事,你進行的怎麼樣了?」

「已經在勸了,本尼,有那麼急嗎?」

「不是我急,是看上那個地盤的大人物急,而且他們還向我承諾過,越早解決你丈夫的事,給予的酬金也越多。」

「好吧,我會儘量勸勸他。」

「艾梅柏,有了那筆錢,你也不用再向你丈夫偽裝,我們可以離開這座城市,過上人人羨慕的生活,你越快解決,我們就能越早離開。」

「我明白了,我會讓他停下抗議,如果他不同意,我就在他食物里下瀉藥,讓他想去也去不成。」

「早該這樣了……」

本尼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臥室門被推開的聲音,菲尼克斯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

「親愛的,不是這樣的,伱聽我解釋……」

艾梅柏慌張地拉起被子,遮住身體,不明白他今天為什麼回來這麼早。

本尼眼睛微眯,肌肉緊繃起來。

菲尼克斯看著床上不著一物的妻子,以及旁邊身強體壯的陌生男性,抬手指向外面的大門:「這是我的房子,請你們兩個出去。」

艾梅柏有些不知所措。

本尼利索地穿上衣服,走到門前,看著比自己高出一些,但身體卻瘦弱許多的菲尼克斯,眯著眼睛問道:「剛才我們說的話,你都聽到了?」

「我不會停下抗議。」

菲尼克斯說完話,轉身就準備去廚房接杯水喝。

在聽到這倆人密謀的事情後,他就決定站出來,因為抗議對他而言,遠比妻子出軌的事要重要。

然而他才剛走出一步,腦袋側面就傳來一股劇痛,隨即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本尼你殺了他?」

艾梅柏看到倒地的菲尼克斯,慌張地說道。

本尼收起拳頭:「他只是昏過去了。」

聽到他的話,艾梅柏鬆了一口氣,可很快想到菲尼克斯剛才那冷漠的話語和表情。

知道等他醒來,自己很可能無法繼續住在這座房子中,那筆天降之財也不可能拿到手,心情頓時沮喪起來。

「你還想要那筆錢嗎?」本尼忽然問道。

艾梅柏看著他:「想,該怎麼辦?」

「如果想,就聽我的。」

本尼說完,朝著菲尼克斯吐了一口唾沫,隨即陰沉地笑了起來。

世界總有那麼些不自量力的人,妄想通過正常手段挑戰大人物,或許會有少部分成功者,但大部分人最終的結局是化為他人晉升更高階級的資糧。

只不過這一次,那個他人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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