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一顆無人知曉的樹

「不知前輩您找晚輩,是有何事?」兩周後,趁著小小外出覓食,江仁終於不再沉默,苦笑著發出聲音。

身前的這隻黑色烏龜不是尋常烏龜,甚至不是尋常妖獸,而是青玄門最強的依仗

「龜祖」。雖然意外對方會來到自己本體面前,但他心裡其實早就做好準備了。

畢竟一百多年前。龜祖就發現了自己。只不過這百多年來一直平安無事,也沒有人來找過,讓他下意識的放鬆了警惕。

不過,不放鬆又能怎樣?面對能眨眼間滅殺金丹、元嬰的大能,自己只要被盯上,做什麼也沒用。

「你可有名字?」做了幾周

「凋像」的龜祖緩緩開口,烏黑的眼睛讓人看不出絲毫情緒。龜說人話,違和感好強。

不過我一棵沒有嘴巴的樹,也沒資格說什麼違和感。江仁驅散心中亂七八糟的想法,回應道:「江仁,江河的江,仁慈的仁。」

「江河、仁慈,名字不錯。」龜祖腦袋動了動,又問道:「你可有疑惑?」江仁遲疑了下,問道:「不知前輩是何時發現晚輩的?找晚輩又有何事?」龜祖目光落在他身上的鳥巢,道:「你給她起的名字,是叫小小吧?」江仁有些明白了:「前輩,是小小導致晚輩的暴露?」龜祖澹澹道:「清玄門方圓十萬里,皆在我的掌控之下,也是你生於此長於此,我才沒注意到你。」江仁心中苦笑,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小小是自己第一個與外界交流的目標,沒想到這第一次,就暴露了自身存在。

看來自己還是不夠慎重,不夠苟啊。

「你問我來此尋你何事……」龜祖腦袋微微抬起,聲音有些低沉:「我欲與你達成一個交易。」江仁道:「前輩您說。」龜祖繼續說道:「我希望,在你有能力後,如遇青玄門遭遇滅宗之危,出動庇護一次。」

「可以。」江仁毫不猶豫地答道。聽到這麼乾脆利落地回答,龜祖怔了一下,問道:「你就不問問,有什麼好處嗎?」江仁禮貌地說道:「前輩是厚道龜,必然不會坑晚輩這種年輕樹。」事實上,他不認為自己有選擇。

再加之龜祖說的是等自己有能力,才履行庇護職責。那樣,起碼也要等到自己有抗衡元嬰,甚至是化神境的實力時,最少也是千年後,不是現在需要操心的事。

而且,他相信對方不會虧待他,因為……

「我等草木禽獸,得天地卷顧而生靈智,修為越高,對於萬物自然法則感悟便越深,實力也越強。」龜祖的聲音漸漸有些飄忽不定,時大時小:「作為你庇護青玄門之條件,我用我之一生法則感悟作為交換,此可抵你千載之功。」話音落下的瞬間,江仁感覺腦海多了一股陌生的記憶。

這並非常規的某個地點、某個時間、做了某件事的記憶。而是無法以文字記載描述的,對道法自然的感悟,看似簡單易懂,實則深奧晦澀。

哪怕只領悟了表面一層,江仁也感覺獲益非淺。法則鑽研得越深,與天地結合得便越深,吸納天地靈氣的速度會更快,釋放的法術威力效果也更強。

法則碎片的衝擊下,江仁進入了入定狀態。等他從入定中醒來,外界已是黃昏之景,龜祖也早已不見蹤影。

「這些法則碎片確實可抵我千載之功。」

「不過想要徹底消化它們,同樣也需要千載時光。」

「對壽命不長的人類修士而言,這種感悟形同雞肋,很可能到死都參不完。」

「但我,最不缺的就是時間。」江仁的視線飛速拉高,看向北方的北峰位置。

這種只可意會不可明傳的法則碎片,可不是能輕易灌輸給他人的。即便是化神境大能,也要付出一些代價。

對自己這棵現階段沒有能力,以後也不知有沒有能力庇護青玄門的樹,送出這麼一份無法價值衡量的禮物,明顯是有賭的成分。

不過,這也從側面驗證了江仁的猜測。龜祖,恐命不久矣……這也可以得出,為何一百多年前,龜祖會以假死之計,將敵人引入宗門範圍滅殺。

因為它快死了。才會想著儘可能清除周圍的敵人。另一方面,就是給宗門積攢後手底牌,如自己這樣受了恩惠的,恐怕不止一個。

若自己能成長為可以庇護清玄門的大能,那它大賺。若自己不能,它也沒什麼吃虧。

「忘了問小小是什麼鳥。」江仁感覺有些遺憾,小小陪伴了他數百年,可他卻對小小的信息一無所知。

數百年來,他試過尋找小小的種族信息,但結果都不如樹意。這要不代表小小的種族稀少,所以才沒有記錄。

要不就代表小小的種族特殊,記載資料不是一般門人弟子能接觸到的。

但不論何種原因,如果青玄門內只有一個知道,那必然是壽命悠久,實力最強的龜祖。

原本這次是個很好的機會,可以向對方問問。可法則碎片的特殊性,讓他的心神不由自主的沉浸進去,從而錯過了。

冬去春來。時間仿佛失去了意義。自那天之後,龜主再也沒有來過,也沒有以任何方式與江仁聯繫過。

時間一晃,就是數十年。在這期間,江仁除了與小小有過交流外,基本斷絕了與外界的聯繫。

「怎麼回事?」這一天,江仁沒來由地感覺到一陣心季。思索了一下,他勐地看向北方。

對沒有心的樹而言,心季這種感覺顯得很怪異,而如果不是出自自身,那能造成這種影響的只有一個。

「龜祖離世了?」江仁看著漫山遍野盛開的花朵,感覺自己似乎少了點什麼。

很快,他想明白少了什麼。這個世界上,知道自己存在的,又少了一個。

北峰,寒潭。掌門余書華一個人站在潭邊。

「龜祖。」許久之後,余書華莊嚴而沉重地說道:「您庇護宗門千餘年,現在該輪到我們了!」龜祖離世,對青玄門的影響必然會很大。

雖然這幾百年來,把周圍心懷不軌的

「鄰居」都清理了,但只要缺少維護利益的絕對力量,那種

「鄰居」就不會消失。所幸余書華這幾百年來,就在為龜祖離世做準備。

到了現在,已經捨棄了大部分產業,並以此交換了幾個修仙大派的人情。

冒著得罪大派的風險,去動一個肉量遠不如從前的仙門,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修心界的瘋子有不少,但傻子很少。這足以保證青玄門接下來的安全。

余書華的內心,並沒有表面上那麼平靜。一直以來,他就是個優柔寡斷的人,不然也不會在碰到道侶遇害的線索隱隱指向宋羽霏時,卻不敢再繼續調查下去。

但龜祖的離世,讓他必須學會承擔責任。再者,龜祖的離世畢竟與他有關。

「樹……是什麼意思?」余書華想起前幾日,龜祖與自己說過的話,困惑的睜開眼睛。

龜祖給宗門留下了幾個後手。最厲害的一個,甚至可以短時間抗衡化神大能。

在這之中,龜祖說過一個或許會有或許會無的幫助,但讓他最好不要期待。

余書華詢問過,最終只得到一個字。——

「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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