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民心所向,應者雲集(保底大章)

見到這些學生冥頑不靈,面對禁軍的驅逐都不退縮,童貫明顯怒了。

「亮刀。」童貫大喝一聲。

唰!

無數雪亮的長刀,映照著日光,連成一片,氣氛驟然肅殺了很多。

童貫上前一步,三角眼中倒映著兇殘的目光。

環視左右,童貫忽然露出一絲獰笑:「再有對抗禁軍者,殺無赦。」

「殺無赦。」

童貫身側,上前禁軍同聲喝道。

到底是手持利器的國之重劍,不是還年輕的太學生可以比擬的。

一旦他們放出了肅殺的氣勢,很多太學生縱然不至於害怕,但是也被壓制的不能出聲。

甚至,已經有人開始悄悄的向後退了。

不能指望所有人都能夠做到捨生取義,英雄,永遠都是極少數人。

不過這個時候,就看領頭人的魄力了。

攤上了官家這個慫貨,大宋在面對外邦的時候,大多都是弱勢的一方。

而太學生們這一次遊行的口號中就有一個最顯著的——外爭國權,內除國賊,所以他們選取出來的領頭人,也都是性格強硬的。

最少,不怕事。

湯宇軒敢在大家都畏懼二程地位的時候犯言直諫,膽量無需多說。

南柯和高大全地位天差地別,卻敢於為了心中的堅持起身和高大全辯論,也是曾經被高大全讚賞有加的人物。

至於朱熹,不管世人對他的品德有多少非議,但是沒有人敢否認他的魄力。

他是賭輸了一次,但是從來沒有不敢賭的時候。

這一次,也是朱熹最先跳出來。

「要殺先殺我,我不信你敢殺人。」

朱熹紅著眼,視死如歸的向童貫走去。

如果這一次不能賭出一個未來,不能博得高大全的原諒,不能讓太學生們改變對自己的看法,那和死了有什麼區別。

他朱元晦可以死的遺臭萬年,卻決不能活的平平淡淡。

這一刻,他是真的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看到朱熹都敢這樣做,其他太學生的勇氣頓時猛漲。

年輕人,誰願意說自己不如別人?

面對殺戮的逼迫,朱熹可以直面威脅,他們卻只能後退?傳出去,他們還要不要做人了?

所以,這些太學生紛紛摒棄自己心中的膽怯,重新恢復了信心。

「不錯,要殺便殺,為追逐正義而死,我等死得其所。」

「孔曰成仁,孟曰取義。讀了這麼多年聖賢書,終於到我們實踐的時候了。」

「孫子們,來,朝這裡砍,就是不知道你們面對金兵的時候,長刀還會不會這樣鋒利?」

一旦恢復了勇氣,太學生們的嘴頓時就閒不住了。

禁軍士兵那叫一個慫啊。

禁軍禁軍,說的好聽,其實就是拱衛皇城的軍隊,實際上從來沒有上過戰場。

讓他們吃喝嫖賭可以,讓他們欺軟怕硬他們也在行,可是讓他們殺太學生,這些人是真不敢。

很多禁軍士兵都偷偷看向童貫,童貫本就黝黑的膚色變得更黑了。

咬了咬牙,童貫從身邊的禁軍手中搶過一把刀,厲聲喝道:「閃開,擋我者死。」

說完,他力劈華山,一刀劈下,不住手的話,肯定能將朱熹砍為兩半。

人群中發出一聲驚呼。

不管是太學生,還是禁軍士兵,都沒想到,童貫居然敢真砍。

金鑾殿內,時刻關注皇城前動靜的滿朝文武也屏息靜氣,很多人也在偷偷看官家的臉色,發現官家現在也很緊張,一雙手已經攥的青筋暴起。

皇城重地,肯定是布滿監控的。

所以在金鑾殿可以直接看到那裡的情形。

從一開始,皇城外所發生的一切金鑾殿內的君臣都十分清楚,只是他們都按兵不動。

他們都在等一個結果。

結果他們等到了童貫一刀劈向朱熹。

這個時候,金鑾殿內,大家內心想法各有不同。

不過共同的是,很多人都眯起了眼睛,看向童貫的眼神已經和先前不太一樣了。

沒想到,這個沒卵貨居然還真是一個將種,說殺人就殺人,毫不含糊。

很多人都對童貫的評價直線上升。

直到——他的刀停在了朱熹頭頂。

童貫——到此還是慫了,這一刀沒砍下去。

朱熹臉上斗大的汗珠在往下掉,不過他的眼神卻是狂喜。

賭對了,這一把他賭贏了。

朝廷還是不敢殺他們太學生,這一次,他們已經立於不敗之地。

不過朱熹確實不是一個凡人,越是這個時候,他就越興奮,他甚至對著童貫大喊:「來砍啊,殺了我,是男人就殺了我。」

朱熹一介書生,面對生死卻有如此勇氣。

童貫號稱見過屍山血海,這一刀卻最終還是沒有砍下去。

將手中長刀用力的拋在一邊,童貫恨聲道:「回宮。」

他是沒辦法了,得去請示老大。

再沒有牽掛的人,也怕秋後算帳啊。

童貫擔心那一刀要是真的砍下去,朱熹固然會死,學生運動也有很大可能平息,但是滿朝文武只怕都會把他推出去做替罪羔羊。

即便是和他同為六賊一起上書的另外五人,也絕不會對他有半分憐憫。

朱熹已經一無所有,他當然有賭博的勇氣。

可是他童貫已經位極人臣,呼風喚雨,讓他去和朱熹一樣賭博,不現實。

回到金鑾殿,童貫不敢看官家的眼神,進去就跪趴在地上高聲道:「臣無能,辜負官家厚望,請官家責罰。」

「廢物。」官家也是氣急了,毫不留情的罵了童貫一通。

在童貫身後的王黼有些慶幸,不過官家也沒放過他,在看到他之後,又把他罵了一遍。

從前在金鑾殿上,官家還沒有如此失態過,這一次他也是實在忍不住了。

沒辦法,從前也沒有學生反抗過他,現在官家也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眾卿家,你們說該怎麼辦?」官家無奈,還是要問計於臣。

大多數官員都保持沉默,這一次他們站在官家的對立面,但是現在這個情況,也不適合站出來為高大全說話。

見他們保持沉默,官家只能主動找人:「蔡相,你意如何?」

蔡京眼觀鼻鼻觀心,態度十分端正:「回官家,臣以為太學生乃是我大宋的未來,是斷不能加害的。」

官家點頭,這點他也明白,真的殺了太學生,那就是喪心病狂。

見官家點頭,蔡京繼續道:「不過讓官家道歉,也是無稽之談。依臣看,這件事情只能大事化小。」

「如何大事化小?」官家問道。

「那就要看官家的態度了,是放了高衙內,還是將他繼續關著?」蔡京不動聲色的將皮球重新踢了回去。

其他看明白的官員心中都暗罵一聲「老狐狸」。

這才叫不沾鍋,兩邊都不得罪。

雖然這一次從表面上看是蔡京上書將高大全下獄的,但是實際上任何人都知道,高大全之所以能當上博士是出於蔡京的舉薦。

兩人之間肯定有私密的聯繫。

如果說有一個人能撇清全部的責任,那這個人肯定就是蔡京。

見到蔡京如此滑頭,官家也有些不高興,但是蔡京一點不虛。

大宋的文官,權力從來都不是單純的來自於皇帝,他們本身是有足夠能力和皇帝掰手腕的。

尤其是蔡京這樣的權臣和當今天子這樣腦袋不太靈光的皇帝。

官家輕咳一聲,首先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金人那邊提抗議了,高大全一定要嚴懲,否則很容易就會出問題。要知道,我們才剛剛和金人簽訂了新合約,不容有失。」

這句話的意思是,這是一個基本線。

只要不越過這個基本線,其他都可以談。

但是其他官員這個時候面面相覷,都感覺有些震驚。

太學生之所以會遊行,最直接原因就是因為高大全的入獄。

現在官家直接表態不把高大全給放出來,那還談個屁,想都不用想也知道太學生肯定不答應啊。

這個時候,還是官家的心腹,六賊中的朱勔揣摩上意,提出了一個作死的想法:「官家,臣以為,這些太學生只是一群烏合之眾,只要將為首的幾個學生領袖關起來,自然就不攻自破。」

官家深以為然。

這個時候,文武百官,有一半人都暗中對朱勔豎起了大拇指。

原來,人真的可以愚蠢到這個地步。

關押了學生領袖,就能讓其他的太學生作鳥獸散?

這是何等白痴的想法。

沒有了學生領袖的約束,學生遊行只會越鬧越大,到最後,誰都控制不住。

聰明人都已經看到了烽火燎原的趨勢,但是他們都沒有站出來。

任由朱勔和官家表演。

當朝諸公,進了這個金鑾殿,都有自己的想法。

真正沒有私心的聖人,從來都不在官場。

所以,本來能夠低調處理的學生遊行,在很多蠢貨的推波助瀾以及很多聰明人保持沉默下,最終還是向著一發不可收拾的趨勢發展。

五月四日,太學生遊行,包圍宮門。

當日,官家下旨,將太學生領袖湯宇軒、南柯、朱熹三人下獄。

江南震動。

學生群體則陷入暴動。

高大全因言入獄,已經是大宋亘古未有之事。

現在朝廷又因為學生遊行關押太學生,這無疑是在挑釁學生們的底線。

朱勔這個蠢貨還想著學生群體可能會因此讓步,簡直天真。

現實很快就教了朱勔和官家做人。

五月五日,汴京城全體學校罷課,聲援被關押入獄的太學生。

一個高大全,不會讓所有學校共同支持。

但是朝廷關押了太學生,他們就不能再忍。

朝廷對此,無動於衷。

事情繼續發酵。

五月九日,涼京城全體學校組成聯盟,共同罷課,聯絡人表示「從今日起與太學生一起行動」。

五月十三日,罷課風波蔓延全國,以汴京和涼京為首,各校校長遞交辭呈。

此事轟動九州,乃是開天闢地以來頭一遭。

朝廷繼續沉默。

六月三日,各地學生再次總罷課,並舉行大規模演講活動。當日,朝廷不再沉默,而是選擇露出獠牙,逮捕學生一百七十餘人。

六月四日,各地學生出動比昨日多一倍的人數上街演講,當日七百多名學生被捕。

大宋朝廷在這一次學生運動中的「傑出」表現,震驚了九州大陸。

學生,是祖國的未來,人民的希望,寄託了一州人民的期待。

朝廷可以對任何行業下手,唯獨不能對學生群體下如此重手。

每一個學生,代表的都是一個家庭,甚至是一個家庭的未來。

動了他們,就是不給這一家子活路。

這是不能捅的大簍子。

六月五日,在朝廷大規模逮捕學生的第二天,其他人坐不住了。

他們再也無法坐山觀虎鬥,江南州各行各業,紛紛入場。

當天上午9點,全國各大城市罷課、罷工、罷市,聲援太學生的愛國運動。

江南州開始癱瘓。

朝廷懵逼,官家緊急召開朝會,所有大臣全部到齊,對此次事件出謀劃策。

下午2點,被關押的學生獲釋。

但是朝廷依然拒絕道歉。

六賊依然高高在上,高大全依然關押在牢獄之中。

朝廷的意思很明顯,放過學生,這件事情到此為止。

只不過,這種一廂情願的想法,何其天真?

如果只求得這個結果,那太學生這一個多月的抗爭還有何意義?

靖康一年,六月六日至八日,江南州罷工規模進一步擴大。

學生罷課,工人罷工,商人罷市。

江南州,這個富甲天下的大州,第一次陷入了全面的癱瘓,損失數以億計。

事情至此,已經引動九州所有人的關注。

這一次的運動,由學生而起,朝廷強力鎮壓,工人和商人隨之參與進來。

最終,這些平日裡看上去最不起眼的人們,給高居金鑾殿中的人「上人上」了一課。

他們,不是江南州的主宰。

江南州,是江南人民的江南。

江南州的命脈,始終掌握在江南每個人的手中。

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第一次赤裸裸的呈現在九州世人眼前。

這比任何一次起義都要震撼人心。

五四運動,從靖康一年五月四日起,但是它持續的時間之長、範圍之廣、影響之大,都讓世人震驚。

從此時開始,江南州走向了真正的強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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