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標的死亡消息,很快就傳了出來。

這種事情,本來也是瞞不住的。

不過沒有人猜到朱標死亡的真正原因。

雖然世人大多都很意外,但是朱標的身子向來不好,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高大全和她都知道,朱元璋下了封口令,而那一日為朱標檢查的太醫,也已經被朱元璋杖斃了。

沒有人將朱標的死和朱元璋聯繫起來,但是卻有傳言扯上了高大全。

不少人都知道,朱標死前見的最後的人,就是高大全。

在結束了和高大全的宴飲之後,他回宮突發重病。

那高大全能擺脫嫌疑嗎?

雖然大明的官方消息沒有牽扯高大全,但是暗中已經不知產生了很多流言。

高大全沒有發聲為自己辯解。

他在等,等朱元璋來給自己一個交代。

以他現在的身份,可不是誰都能造謠中傷的。

高大全知道朱元璋可能猜測到此事有他和她的推動,但是只要朱元璋沒有證據,就不能將他們怎麼樣。

相反,一旦對他們不敬,朱元璋自己就要付出代價,除非他瘋了,非要來挑釁高大全。

朱元璋當然沒有瘋。

在高大全等朱元璋的時候,等到了另一個人――張三丰。

看到張三丰,高大全並不意外,只是輕笑道:「你和朱元璋的關係還真不一般,這點事情,也能把你請出來。」

「這可不是小事。」張三丰面色沉凝,並不像高大全這般輕鬆。

武當派的駐地武當山就在明州,而武當派的命運,更是和大明息息相關。

當年若沒有張三丰的馳援,朱元璋定然已經命喪魔祖和達摩之手。

同樣,若沒有朱元璋的全力扶持,武當也不可能在這幾十年內迅速發展,現如今幾乎已經和少林並稱。

武當派和大明是共生關係,大明越強盛,武當派也會越強盛,所以張三丰對大明的國運向來十分上心。

這一次的風波,對大明來說,顯然不是什麼好事。

所以對武當派來說,也是風雨欲來。

「你們兩個,真是到了哪裡,哪裡就會死人。」

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一對璧人,張三丰有些頭痛。

這兩人,他是打不得也罵不得,必須得當祖宗一樣供著。

即便這樣,也難保他們不會惹出什麼事來。

比如這一次。

聽著張三丰的話,高大全和她都感覺有些好笑。

「老張你這樣說,我還以為我們倆是柯南呢。」她笑道。

張三丰不知道柯南是誰,他也不關心。

今天他來這裡,是談條件的。

「朱標死了,這件事情能不能到此為止?」張三丰正色問道。

高大全挑眉:「到此為止?朱標的死因,朱元璋不查了嗎?好些人都說是我使了手段。」

張三丰擺擺手,嘆氣道:「明人面前不說暗話,這件事和你們兩個脫不了干係,不過你們在事後甚至事前就已經將證據銷毀了,讓人挑不出毛病。重八不想和你們產生無謂的衝突,所以這件事情到此為止,是他能夠接受的底線。」

「說的好笑,現在我夫君的名譽受到了損失,他朱元璋想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她冷笑道。

張三丰抬起右手,揉了揉自己額頭,顯然很是頭痛。

「魔祖,你非要逼我把話說明白嗎?太子意外死亡那一夜,太子妃少了一件貼身的衣裙,東宮內失蹤了一個宮女。你不要告訴我,這些事情和你沒關係?」張三丰開始攤牌。

她倒是十分坦誠,直接承認了:「和我有關係,但是和我夫君沒關係啊。你們要往我頭上潑髒水,我也就認了,可是你們不能汙衊我夫君啊。他就是一朵白蓮花,純潔的和什麼一樣。」

高大全急速的咳嗽起來:「說什麼呢?你這是誇我還是罵我?」

「當然是誇你了,沒你的事少說話。」她白了高大全一眼。

高大全聳肩,有些鬱悶。

張三丰比他更鬱悶。

這就是擺明了要耍流氓了。

按說其實張三丰也擅長這個,但是張三丰不傻啊。

對面是兩個人,自己是一個人。

怎麼打?

「魔祖,你也知道,一旦你出現在明州的消息傳出去,會引起民眾的恐慌。看在我的面子上,這件事情就此揭過行不行?我可以代表武當派讓一步,這一次的龍脈,我們武當派不參與。」

張三丰的話,讓兩人怦然心動。

武當派作為地主,在這一次龍脈之爭中,是實力僅次於兩人的一方。

他們若是選擇袖手旁觀,那這一次的龍脈之爭,他們可以說已經占據了絕對的上風。

除非還有武神願意聯手。

「老張,你至於為朱元璋犧牲這麼大嗎?據我所知,你的大弟子和二弟子都已經是大天位巔峰了,龍脈對他們用處可是很大的。」高大全疑惑道。

她說話則更加直接:「老張,朱元璋不會真是你私生子吧?當年朱元璋逐鹿明州的時候,你就旗幟鮮明的站在他那邊。要不是你,他早就死了八百次了。沒見你對別人也這麼上心過,你就不怕你的弟子有想法?」

話說回來,明州倒是一直有傳言,說朱元璋是張三丰的私生子。

不然沒辦法解釋武當派和大明王朝的伴生關係。

朱元璋為人可以說吝嗇無比,他親自製定的《大明律》中規定,官員貪污六十兩銀子者斬。

而六十兩銀子換算成九州幣,其實還不到兩萬塊錢。

實事求是的說,這些錢都不到一個普通人一年的工資。

而大明朝的官員,俸祿是九州最低的。有其他國家的人算過,如果大明官員都按俸祿吃飯,一個人是能夠活下來的,有妻兒老小的,就等著吃糠咽菜吧。

朱元璋本意是好的,不過像這種規定,也就是他在,才能夠實行下去。

換一個不那麼強勢的皇帝,大明朝的貪污犯一定會冠絕九州。

這是明眼人都能夠看到的事情。

大明朝廷內,也不是沒有人勸諫過。

但是朱元璋就認死理。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吝嗇」的皇帝,在對武當派的態度上,卻截然不同。

朱元璋自己都是粗菜淡飯,他是真的不喜歡享受。

可是修繕武當山,給武當派修築宮殿,朱元璋卻是一擲萬金,迄今花費少說也有幾百萬兩白銀了。

大明可不是江南,江南最不缺的就是錢,而大明建國不久,金銀極度短缺。

朱元璋寧願苦了官吏,苦了自己,也從來沒有少過對武當派的禮遇。

魔祖說張三丰對朱元璋好的過分,其實朱元璋對張三丰才真是掏心掏肺。

實事求是的說,若是沒有朱元璋不計成本的扶持,武當派不可能在短短几十年內就直追少林寺的威名,成為和純陽宮並肩而立的「道門雙壁」。

當然,每一個王朝和身後的超一流勢力其實都相處的十分融洽,但是融洽到大明朝和武當派這個地步的,九州是獨一份。

任誰都能看出來,張三丰和朱元璋之間是不存在絲毫矛盾的,而稷下學宮和大秦、純陽宮和李唐,在合作當中,私下也多有齷蹉。

華山派和當初的大宋更是刀兵相見,最終只存其一。

可幾十年過去了,從來沒有聽說過武當山和大明朝產生過什麼矛盾,朱元璋對張三丰更是一直尊敬有加,就算是再挑剔的人,也挑不出毛病來。

張三丰笑著回答了她的問題:「我的弟子,從來不會忤逆我的決定,更何況是為了重八。誰都知道,沒有重八,現在的武當派最多也就是稱尊明州,又如何能夠贏得天下人的尊敬?」

「只要有你在,武當派的強大是必然的。當初你要是支持張士誠、陳友諒,他們難道敢對你不敬不成?」高大全才不相信張三丰這個解釋。

張三丰搖頭:「不一樣的,他們沒有這個眼光。要知道我也不是從一開始就是武神的,當年在明州,不僅重八有陳友諒張士誠這種對手,我也有自己的對手。而當時重八就已經開始交好我,甚至以子侄之禮代之。」

「比如改名嗎?」高大全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張三丰確認了他的猜想:「不錯,他本名是朱重八,後來改名朱元璋,意思是向我表明朱的一切都來自於張。不過他實在太謙虛了,在他的霸業上,我並沒有幫太多忙。只有涉及到武林爭鋒,我才出手相助。他有今天的成就,是他個人的能力,與我無關。」

高大全和她都沒有話說。

這就完全是眼光和胸襟問題了。

如果朱元璋的眼光差一點,他不會選中張三丰。

如果朱元璋的胸襟小一些,他雖然表面奉承張三丰,但是內心也絕不會舒坦。

可是朱元璋的胸襟和眼光都足夠,而張三丰也從來都不是那種目中無人的道士。

這兩人碰到一起,只能說是「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了。

兩人一朝一野,朱元璋一統霸業,張三丰君臨武林,明州也因此成為了一個鐵桶江山。

任憑魔祖和達摩再如何驚才絕艷,在兩人的精誠合作之下,也無計可施。

直至今日,魔祖才撕開了一個口子。

而張三丰,又來給朱元璋解決麻煩了。

這就是朱元璋這麼多年善待武當派的回報。

天下英雄,何其多也。

朱元璋和張三丰,都是人中之龍,即便是面對高大全和魔祖,依然陣腳不亂,並且還會轉守為攻。

現如今的示弱,只會是短暫的蟄伏。

高大全和魔祖都不會忘記,當年朱元璋是如何的縱橫捭闔,而武當派又是如何在少林寺和純陽宮的聯手打壓下扶搖直上。

小看了他們,必然會付出慘重的代價。

而既然占據了上風,就不能產生任何憐憫的情緒。

該占的便宜,一定要占。

高大全也開始提條件:「武當派不需要在龍脈之爭中退讓,我要朱元璋的一個承諾,允許江南電視台的信號覆蓋整個明州,成為明州百姓都能夠搜索到的頻道。」

張三丰既然願意在龍脈之爭中退讓,就代表他本來也沒有太多興趣。

高大全自忖和魔祖聯手,不說天下無敵,也不會有人因為三分之一的龍脈和己方死磕。

反倒是擴大江南的影響力,在他看來更加重要。

高大全從來都沒想過一統九州,但是如果能夠和平演變,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他絕對相信,江南現在的政治體制,要超過其他國家兩個級別。

張三丰知道厲害,表情變得極其凝重。

「圖南,你不要越界,你在江南玩的那一套太有蠱惑力,很容易引起百姓騷亂。」張三丰不想答應。

高大全笑道:「你對朱元璋的統治這麼沒有信心?」

這種級別的激將,張三丰當然不會中。

他沉吟半晌,還是拒絕了高大全的提議:「不行,圖南,你莫要蒙我。自從你建國之後,各國都在蓄意減少江南的消息,這說明你的那一套完全不符合其他國家的利益。」

「但是符合百姓的利益,犧牲的是皇室的權力。」高大全也不遮掩,直接挑明了說:「老張你雖然和朱元璋合作,但是立場畢竟不同。你可以告訴朱元璋,如果他願意答應我這個條件,我不僅不追究這次的事情,也不會和魔祖一起插手當年的恩怨。」

聽到高大全這樣承諾,張三丰怦然心動。

他和朱元璋最擔心的,就是高大全和魔祖聯手要殺朱元璋。

張三丰夠強,但是畢竟分身乏術。

他和朱元璋聯繫上,最終答應了高大全的要求。

「重八也有意和魔祖冰釋前嫌,如果魔祖有什麼要求,也可以提。」張三丰代為傳話。

看來朱標之死,對朱元璋刺激不小,他也不想再招惹一個自己打不死的敵人了。

魔祖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端起來對著張三丰道:「老張,你知道朱元璋曾經對藍玉說過一句什麼話嗎?」

張三丰知道。

那句話是:金杯共汝飲,白刃不相饒。

魔教八大分支之一的明教,因朱元璋而一蹶不振,死傷弟子數萬。

她身為魔教之祖,這種背叛若是也能放下,便真的是狼心狗肺了。

這無關正義,只是立場。

輕仇者,必然寡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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