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和薛寶釵不知道是心有靈犀還是故意如此,與「李清照」相約的日子,都是同一天。

不過魔祖沒有讓她們針鋒相對的意思。

薛寶釵提前一天遞了帖子,所以她選擇上午見薛寶釵,下去見林黛玉。

高大全沒有陪著,因為薛寶釵和林黛玉都是拜訪「李清照」,根本沒有提及他的名字。

他選擇前往一處勝地――秦淮河。

在很多人心中,秦淮河是整個明州最美的風景。

不是因為這裡風光秀麗,而是因為這裡匯聚著明州艷名最盛的美女。

秦淮八艷的名氣,在九州都是叫得出名號的。

雖然現在被金陵十二釵蓋過,可是她們曾經的風光,也無人能夠否認。

畢竟,那是曾經讓一州男人痴狂的女神。

而跌落凡塵的女神,或許吸引不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可是對於絕大多數世人而言,則更添誘~惑。

眉樓,是秦淮河上最顯著的風景之一,在很多人的心目中,甚至可以說沒有之一。

這裡,曾經屬於秦淮八艷中地位最顯赫的那一位――顧橫波。

魔教和大明朝的關係,所有人都很清楚。

所以秦淮八艷縱然艷名在外,但是方方面面,其實都在接受來自於朝廷的打壓。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顧橫波能夠被朱元璋封為誥命「一品夫人」,這絕對是本人能力和魅力的終極體現。

秦淮八艷,只她一人受封,也因此,她被很多人推崇為秦淮八艷之首。

只不過,昔日有多風光,今日就有多悽慘。

如顧橫波這樣的名妓,一旦跌落雲端,後果是不用多說的。

秦淮八艷之所以倒霉,是因為牽扯到了藍玉謀反一案。

朱元璋焉能放過她?

雖然礙於魔教的存在,朝廷沒有從行政方面出手,但是金陵十二釵出手對付她們,卻得到了來自方方面面的扶持。

顧橫波最不幸的是,對付她的人,是林黛玉。

林黛玉絕不是最心狠手辣的,但是十二釵中,除了薛寶釵之外,再沒有比她更加聰慧強大的人。

顧橫波被擊敗之後,就徹底淪為了「凡人」,和秦淮河上的其他姐兒再沒有絲毫區別。

花坊的傳人,不允許失敗。

一旦失敗,花坊便會任其自生自滅。

高大全信步來到了眉樓。

高朋滿座,推杯換盞,孟浪之聲不絕於耳。

他看到了顧橫波,她在台上唱曲。

顧橫波被讚譽為南曲第一,音律之功自不虛多言。

不過今天,高大全看到的,只是毫無感情的機械之音。

而從前的顧橫波,莊妍靚雅,風度超群,能夠躋身秦淮八艷當中,美貌自然也超凡脫俗。

可是現在的顧橫波,眼神呆滯,動作遲鈍,不見絲毫的靈氣。

生活,已經將曾經的女神,折磨成了一個普通凡人。

高大全不知道是該扼腕還是警醒。

這個時候,高大全身邊坐下了一位戴斗笠的黑衣人和一個女扮男裝的西貝貨。

這個組合,高大全看著實在奇怪。

到秦淮河來,還帶著斗笠,不讓人看清楚你的真實相貌,這不是欲蓋彌彰嗎?

還跟著一個西貝貨,是電視劇看多了吧?

那胸前的豐盈和修長的鵝頸,已經將她的性別暴漏無疑。

因為高大全多看了兩眼,戴斗笠的黑衣人突然開口,聲音低沉嘶啞:「這位朋友,秦淮河畔多異士,我們這副打扮,沒什麼大不了的,您不是金陵本地人吧?」

高大全一怔,敢情是自己見識少了,明州的人真會玩。

他是個有禮貌的人,當即道歉:「對不住兄台,我確實是外地人,這次來秦淮河是想親眼見識一下秦淮八艷的風采。」

如果高大全用心觀察,這個黑衣斗笠客人的一切秘密都瞞不過高大全的法眼。

不過他自然不是那麼孟浪的人。

所以高大全只看到了斗笠下有一雙複雜的眼睛。

而這雙複雜的眼睛,緊緊的盯著台上的顧橫波,意味難明。

高大全猜測,這應該是昔日顧橫波的一個追求者。

從前的顧橫波,雖然艷名在外,但是輕易不會出台,也沒有人敢強迫她。

所以在高大全心中,這個人自然就是當初求而不得的。

而現在,他有機會一親芳澤了,可是現在的顧橫波,還是當初他喜歡的那個艷光四射的顧橫波嗎?

似乎在印證高大全的猜想,斗笠客人輕嘆了一聲:「朋友晚來了半年,半年之前的秦淮八艷,才是真正的秦淮八艷。現在,只不過是八具鮮美的軀殼而已。」

「兄台看來是雅人,不過兄弟是粗人。兄弟只知道,若是半年前的秦淮八艷,兄弟怕是連個裙角都摸不到。而現在的秦淮八艷,只要有錢,誰都可以睡。」高大全故意~淫~笑了兩聲。

那個西貝貨終於開口,聲音如黃鸝一般動聽:「你這人真是有辱斯文,你這樣做,也不過是只得到了她們的身體,根本得不到她們的心。」

高大全輕笑:「左右不過是幾個妓~女罷了,我要她們的心何用?」

西貝貨被氣得不輕,指著高大全,眼中全是失望的神色:「真是斯文禽獸。」

今天高大全來逛秦淮河,並沒有用自己的本來面目,而是變化成了一個年輕士子,衣衫華貴,風度翩翩,單看外表,絕對是無可挑剔。

姐兒愛俏,千古至理。

只不過當「俏哥」卻如此粗~魯之後,反差之大,確實讓人有些意外。

西貝貨訓斥完高大全,又不客氣的對斗笠客說:「我答應過顧橫波,有機會帶你來見她一次,現在我做到了。你當年一走了之,現在還想如此嗎?」

斗笠客沒有說話。

而這個時候,顧橫波的表演結束,開始了眉樓的保留節目――競拍。

雖然落毛的鳳凰不如雞,但是以秦淮八艷的名氣,即便過氣,價格也不會是普通妓~女的價格。

顧橫波每晚的客人,都是最後競拍的勝者。

「三千。」

「五千。」

「一萬。」

……

不時有人喊價。

斗笠客始終沉默。

西貝貨的眼神越來越失望。

她知道這個黑衣斗笠客和顧橫波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她本來寄希望於這個斗笠客人能夠救顧橫波於水火當中。

她知道,這個斗笠客有這個能力。

但是什麼都沒有做。

「你好狠的心。」西貝貨搖搖頭,神色落寞。

她準備離開。

若不是為了完成對顧橫波的承諾,她根本不會再到這種煙花之地來。

不過這個時候,高大全忽然開口:「十萬九州幣。」

這個價格一出口,周圍的空氣就頓時一滯。

如果是半年前,十萬九州幣也就是顧橫波陪人吃一頓飯的錢。

可是現如今,花十萬九州幣睡顧橫波一晚,在很多人眼中就是冤大頭了。

正常情況下,顧橫波現在的價格在兩三萬浮動。

過氣了,就是過氣了。

也只有外地來的冤大頭才會為了一償夙願揮金如土。

沒有人再和高大全爭,現在顧橫波已經今非昔比,想睡她,早晚都能睡到。

西貝貨看向高大全的眼神更加鄙夷。

不過高大全敏銳的發現,顧橫波看向自己這邊的眼神,卻有了生氣,不再像之前那麼呆板。

高大全當然不會認為是顧橫波被自己的美色所迷,那也就是說,是因為這個斗笠客,或者是因為那個西貝貨。

結合剛才兩人說過的話,這個斗笠客的可能性更大。

高大全眼神轉動,忽然笑道:「君子不奪人所愛,既然兄台和橫波夫人有交情,今天就先讓給兄台了。」

西貝貨看向高大全的眼神變了。

這個人雖然無恥,但是很有錢。

斗笠客人也有些意外,問道:「朋友,你我素昧平生,為何幫我?」

「有錢、任性。」高大全的回答,讓斗笠客和西貝貨都無言以對。

十萬九州幣一句話就扔了,確實是有錢任性。

不過斗笠客拒絕了高大全的好意:「無功不受祿,再說,我和顧橫波也並無交情。」

「你這人怎麼這樣啊?她最落魄的時候,唯一的願望就是見你一面。」西貝貨受不了了,嬌~聲斥責道:「當和尚的都是如你這般狠心嗎?揮劍斬情絲,真是洒脫,真是無情。」

「林小姐,你弄錯了一件事情。她喜歡我,是她的事情,與我無關。」斗笠客人淡淡回道。

西貝貨頓時無言以對。

這個時候,顧橫波也來到了他們身前。

她已經淚流滿面。

手輕輕的抬起,似乎想要掀起斗笠客的斗笠,卻又患得患失。

這不是從前那個驕傲的顧橫波,也不是顧影自憐的顧橫波。

從現在顧橫波的眼神中,能夠看到的只有驚喜和自卑。

「林小姐,他說得對,從始至終,都是我一廂情願,所以我願賭服輸。」

顧橫波泣不成聲。

「我說諸位,你們要演苦情劇,也去個私~密點的地方吧,現在可還是大庭廣眾呢。」

高大全的話,打斷了即將上演的瓊瑤劇。

顧橫波低下頭,整理了一下情緒,隨後抬頭笑道:「客人說的是,幾位請隨我來。」

顧橫波領著三人來到一間閨房,高大全和那個西貝貨走在最後面。

他對顧橫波沒有興趣,真正感興趣的是這個西貝貨。

因為這個西貝貨很像他知道的一個女人。

而如果他的猜測為真,能夠和她走到一起的和尚,必然也不是一般人物。

所以他好奇之下,才插了這麼一手。

「姑娘,我不問你是誰,你能不能和我說說,前面這兩位的故事?」高大全主動開口。

西貝貨看了高大全眼神,沒有拒絕。

她也需要有個人傾訴,這件事一直壓在她心裡很久了。

她生平從不主動害人,可是對顧橫波,她心中有愧。

這份愧疚,無法與身邊人訴說。

現在高大全開口相問,倒是讓她有些感激。

「其實我和他們不熟。」

西貝貨一開口,高大全就點頭。

「我看出來了,你對這兩個人的認知都是一知半解的。」

很明顯,顧橫波單戀那個斗笠客。

「受人所託,我擊敗了顧橫波,是導致她淪落到現在處境的罪魁禍首。」

說這句話的時候,西貝貨紅唇緊~咬,眼中露出的是愧疚的光芒。

高大全則是印證了自己的猜想。

「原來是林姑娘當面,失敬了。」

林黛玉擊敗了顧橫波,這並不是一個秘密。

林黛玉也沒有隱瞞自己身份的意思,今天她來這裡,本也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我擊敗顧橫波之後,自覺對她不起,所以應允她一個要求。而她唯一的要求,就是再見一見這個人。」

「能夠讓顧橫波念念不忘的和尚,明州可沒有幾個。」高大全已經猜到了斗笠客的身份。

林黛玉看了高大全一眼,眼神清澈見底,似乎也看穿了高大全。

「是道衍大師,我本以為是道衍大師拋棄了顧橫波,現在看來,是我先入為主了。」林黛玉直接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果然是姚廣孝。

燕王朱棣的第一心腹,少林寺明目張胆安插的棋子。

魔祖曾經告訴過他,秦淮八艷很讓她失望。

是完全的技不如人。

高大全本來還不是完全懂這個意思,現在他恍然了。

顧橫波的閨房。

姚廣孝摘下了斗笠,顧橫波看著心上人,手足無措。

「你還是來看我了。」顧橫波想哭,又想笑。

林黛玉的情緒也為之感染。

她看的分明,姚廣孝的神情也很複雜,但和顧橫波的複雜完全不同。

「顧施主,如果貧僧年輕時候的孟浪讓你會錯了意,貧僧向你道歉。」姚廣孝開口,顧橫波便心如刀割。

「我髒了,確實配不上你。」顧橫波仰頭,不想讓自己的眼淚留下來,強笑道:「你很好,我說過你以後不要對我笑,我怕以後得不到又忘不掉,你現在果然不對我笑了。」

顧橫波心裡在流淚,林黛玉則是直接哭了。

水做的女人啊。

一旁的高大全很無語。

「林姑娘,你傷春悲秋個什麼勁?」

「你有何感想?」林黛玉反問道。

「很簡單的單相思而已。」高大全見多了生離死別,這點小場面,已經沒有再讓他感動的力量。

不過林黛玉的一句話,卻讓他陷入了沉默。

「我想到的是,人在年輕的時候,最好不要遇到太驚艷的人,否則餘生都無法安穩度過。」

所以,她駐足賈府,眼中只有賈寶玉一人。

任世間天驕無數,她都不想認識。

這是大智慧,而顧橫波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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