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片花園之前,陳長銘臉色平靜,默默望著眼前的墓碑。

老實說,對於楊玲,他心中並無多少男女之間的愛慕之情。

當年之時會選擇如此,與其說是愛慕,倒不如說是憐憫與感激。

不過,既然如此選擇,陳長銘也努力履行了自己的承諾,與其相守一生。

而直到如今,一晃千年過去,當初的人早已經逝去,陳長銘而今也孤身一人,默默在此駐留。

在事實上,不止是楊玲。

漫漫千年,除了陳長銘這等神魔之外,其餘人基本都已然逝去。

不論是金刀,夏起,還是聖心等人,都已然在過去逝去了。

他們隕落之後,被陳長銘同樣安葬在此處,在距離此地不遠的墳地之中。

趙政,算得上是陳長銘此前唯一一個同輩之人了。

而等到趙政也隕落,這世間再沒有多少熟悉之人時,陳長銘也就相當於孤身一人了。

一種莫名的孤寂感浮現在心頭,在他的心頭徘徊,久久未能消退。

「誒?」

不遠處,一陣輕微的聲音響起,帶著些許驚訝的情緒。

陳長銘轉過身,望向不遠處,正好看見在遠處,一個小女孩正在那裡站著。

小女孩的年紀不大,看上去大約十歲出頭,一臉的天真燦爛,此刻穿著一身白色長裙,在那裡偷偷打量著陳長銘,臉上似乎帶著些驚訝。

她的容貌十分可愛,儘管年紀不大,但已然可以看出那種潛質,臉上的相貌依稀與陳長銘有些相似,看的出一些痕跡。

「你你你是誰!」

她在角落裡愣了很久,許久之後,才吞吞吐吐的開口說道,一副尷尬的模樣。

「你又是誰?」

陳長銘轉過身,望著眼前的女孩:「若我沒記錯,這片地方,外人是不得入內的吧。」

他臉色平靜,聲音溫潤,輕輕開口說道。

「你」

女孩臉色一急,吞吞吐吐了半天,才道出了一句話:「這裡埋的是我的祖奶奶,我為什麼不能進來!」

「反倒是你,在我祖奶奶的墳前幹什麼!」

小女孩的反應很快,不僅快速反應了過來,甚至還會倒打一把。

「祖奶奶」

陳長銘一愣,深深望了女孩一眼,明白了她的身份。

「喂,你是誰啊?」

在身前,見陳長銘不說話,小女孩繼續開口,眼神中帶著強烈的好奇。

不知為何,在眼前的禁地中看見外人,她本該大聲呼救才是。

但在看見陳長銘的那一刻,一股親近感就不由從心中湧來,讓她心中升起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

「我麼」

在身前,陳長銘回過神,望著眼前的女孩,不由笑了笑。

「我是你祖爺爺」

深夜。

嶄新的靈王殿中,當代靈王正在其中休息。

不過,儘管是在休息,不過因為最近的一些消息,靈王還是因此輾轉難眠,並沒有真的休息,而是在王宮中觀閱著種種情報。

「這天下,又要風雲起伏了」

大殿中,望著手中的情報,當代靈王皺著眉。

秦國與靈國,在過去關係十分友好,兩國互為友誼之邦。

這一方面是因為靈國遠在中原之外,與秦並無衝突,另一方面也是因為祖輩的原因。

趙政與陳長銘彼此都知道對方的存在,在他們還活著的時候,自然不可能兵戎相見。

一方面是情感上,另一方面也是實際上不允許。

不說兩人之間的交情,就是陳長銘身上封印的黑帝,就足以讓趙政與陳長銘兩人保持友好了。

要不然的話,陳長銘若是選擇將黑帝放出,那恐怕趙政就有大麻煩了。

正因如此,在過去的漫長時間裡,秦國與靈國一直保持著友善。

但是這種關係,隨著始皇的隕落而開始有所不同。

端坐在靈王宮中,靈王已經收到了消息。

秦二世上台之後,其作風似乎與其父完全不同,不僅喜歡奢華享受,更好大喜功。

在其統御之下,秦國近年來已然有所動作,似乎有想要向靈國動兵的趨勢。

對此,靈王自然不可能不在意,因此近日來一直在準備著,為此輾轉不休,許久未曾休息了。

如今也是如此。

儘管已然是深夜了,但其也並未休息,而是在自己的王宮中觀閱著種種消息,以對接下來的情況來進行布置。

時間緩緩過去。

過了片刻,當代靈王突然覺得有些不對。

在靈王宮的深處,似乎有種莫名的脈動正在產生,隱隱間讓當代靈王有種莫名的脈悸動感。

似乎,有某種變化正在產生了。

「這是」

感受著靈王宮內的變化,當代靈王一愣,隨後臉色大變。

「靈王神兵在復甦」

「發生了什麼?」

他直接站起身,感受著天王金刀的復甦,這一刻臉色驚疑不定。

自當年之後,陳長銘自身陷入沉睡,天王金刀也被歷代靈王所供奉,就此束之高閣,為靈國的鎮國神兵。

至此,曾經無往不利的天王金刀也陷入沉寂,在沉默中陷入沉睡。

唯有在極少數的時候,天王金刀才會復甦,重新開始活躍起來。

只是這一次,情況卻似乎有些不同。

在當代靈王的感應下,天王金刀此刻正前所未有的活躍,那種活躍程度是過去從來沒有過的,就連其中的神兵之靈似乎都復甦了,隱約傳來一種振奮感。

「這是」

感受著天王金刀的復甦,頓時,當代靈王的臉上露出了些疑惑。

「不好了!」

不遠處,一陣腳步聲不斷傳來。

一個穿著長裙,容貌精緻的侍女從遠處走來,望著眼前的當代靈王,臉色看上去有些驚悚:「婉公主不見了,只留下一封信。」

「什麼?」

當代靈王皺了皺眉,伸手將侍女手中的信接了過來。

下一刻,當看清了信封之上的內容後,他的臉色不由大變

轟隆!

淡淡的金光閃耀。

在靈王宮外,一把金色長刀徑直飛出,向著遠處而去,最後飛入了某人手中,被陳長銘握在手上。

「老夥計,好久不見。」

單手牽著小女孩,望著眼前的金刀天王,陳長銘喃喃自語。

「小子,你還活著」

在腦海中,刀中之靈熟悉的聲音傳來,隱隱之間帶著些感嘆。

「還活著。」

陳長銘臉色平靜,隨後笑了笑:「不過,估計也快要走了。」

「在離開之前,再陪我看看吧。」

他輕輕開口說道,聲音在腦海中不斷迴旋。

「這就是靈王神兵嘛」

一旁,一陣驚嘆聲響起。

望著陳長銘手中的天王金刀,小女孩臉上帶著驚嘆,這時候眼中已經有些小星星了。

「是。」

陳長銘笑著摸了摸她的頭,隨後輕輕開口:「你若是喜歡,就拿著吧。」

他將天王金刀交給眼前的女孩,示意對方拿著。

不過相對於一個十歲的小女孩而言,天王金刀有些大了。

她沒辦法像陳長銘一樣輕易拿住,只是將長刀抱在懷裡。

「走吧。」

將天王金刀呼喚而出,牽著小女孩,陳長銘輕聲開口。

「祖爺爺,我們去哪裡玩?」

小女孩興致沖沖,臉上帶著些憧憬與好奇。

「秦國」

陳長銘輕聲開口,如此回應。

從靈國至秦國,這中間有一段十分漫長的距離。

不過,這是對常人而言的。

對於陳長銘這等神魔而言,這等距離算不上什麼,屬於可以被輕鬆跨越的距離。

短短几天時間之內,他便走過了常人需要數月行進的路程,就這麼一路南下,走到了秦國之中。

到了秦國之後,陳長銘能夠明顯感覺到四周的變化。

與其餘地方的寬鬆相比,在秦國之內,其中明顯嚴格了許多。

這種嚴格表現在方方面面,不止是具體的律法條例,也表現在各地的慣性之上。

矛盾表現的十分嚴重。

當然,這並非什麼奇怪的事,反而十分正常。

任何一個地方,矛盾都是相對存在的,沒有矛盾才是怪事。

只是在一個正常的地方,矛盾會被控制在一定的範圍。

而秦國之內的矛盾,則表現的過於劇烈了些。

若僅僅只是短期倒還好說,但若是長期以往,恐怕將會引發種種事端。

若是在陳長銘第一世時,會爆發起義。

而在這個世界,因為力量對比更加懸殊的緣故,一些矛盾會被積壓,不至於那麼快爆發。

但長期以往下來,遲早同樣會有爆發的一天。

事實上,引子已經開始埋下了。

行走在天地之間,陳長銘能夠觀察到一幕景象發生。

屬於秦的天命正在喪失,正在源源不斷的流逝著。

這一方面是天意不再,導致秦之天命不再穩固,另一方面也是大量怨氣所匯聚而導致。

大量的生靈敵視秦,其中的怨氣源源不斷的沸騰,反饋到天地之中,從而讓秦的天命源源不斷的被侵蝕,消失。

當萬眾所望之時,隱隱之間,龐大的命數交織之下,一種不利於秦的軌跡已然成型了,如今正在孕育之中。

在各地,都有苗子在孕育,此刻還在等待成熟。

此刻便是如此。

行走在諸多地域,陳長銘看見了不少身負天命的存在。

在一處莽荒部落中,有一名蠻人少年,自小天生神力,獲得異獸追隨,勇武不凡。

一處小城之中,一名落魄青年身無長物,四處飄零,唯有一把長劍棲身。

還有南方楚國的一處地域,一名重瞳少年力大無窮,一身氣息霸烈,年紀輕輕便已然身為宗師,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這些,都是身攜天命之人。

與負責時代終結的黑帝不同。

在這一個時代,時代的天命之子並非唯一,而是分攤在不少人的身上。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些人都身帶黃龍之命,有成功登頂的希望。

但唯有他們彼此廝殺,決出最終的勝利者之後,黃龍之命者才算是真正確立。

而在那之前,他們每一個人都有機會,也都有著可能。

這一點,便與過去的趙政有著極大不同。

行走大地之上,陳長銘在秦國之內逗留了足足三年。

三年時間,他走遍了秦國大地,在秦國大地之中搜尋地脈,也搜尋種種傳承,藉此以補充自身。

通過觀察天命的動盪,在無聲無息之間,他的算術之道似乎也有所成長,如今已然到達一個嶄新的層次。

行走在大地之上,陳長銘繼續向前。

當三年期滿之後,他回到了靈國,將小女孩送了回去,隨後孤身一人,回到了此前那片禁地之中。

「已經差不多了」

此前的那片花園之中,站在楊玲的墓碑之前,陳長銘臉色平靜,心中喃喃自語。

力量:52.53。敏捷:51.18。體質:54.42。

投影:趙政

天賦:化身。

熟悉的投影介面浮現在眼前。

千年時間,陳長銘的進步並不算太大,表現在數據之上的變化也不大。

這是因為這方天地的原因。

以陳長銘的天賦與投影異能的強大,在千年的時光中,按照常理而言,不應該只有這點進步。

只是這片天地的壓制讓陳長銘無法繼續前進。

這片天地的規則本能的壓制神魔。

身處於其中,陳長銘連日常行動都要受到天地的束縛,更不用說是其他的了。

所以,在這近千年的時間裡,陳長銘的實力變化並不算太大。

佇立在原地,陳長銘低下頭,默默望向眼前。

在他的眼前,在天賦那一欄上,化身兩個大字正在閃閃發亮,綻放出一種光輝。

隱約之間,像是有一種牽引力正在產生,要將陳長銘從此地拉開,前往未知的地域一般。

這種感覺十分強烈。

早在許久之前,陳長銘便有這種感覺。

只是在那時,這種感覺並不算太過強烈,他也並非在意。

而伴隨著時間不算過去,當陳長銘不斷變強之後,這種感覺也越發強烈,到了如今,更是已然達到了一種嶄新的地步。

「化身」

望著眼前閃爍的兩個大字,陳長銘臉色平靜,心中喃喃自語。

「也罷」

最後,站在墓碑之前,他發出一陣輕嘆,心中已然做出了決定。

身處於此界,在諸多故人一一隕落之後,他已然沒有了牽掛。

這片天地的環境,也越發不適合他這等神魔生存。

既然如此,繼續留在此地,對他而言又有什麼意義?

不如離去。

但在那之前,陳長銘還有些事要做。

佇立在原地,陳長銘望向眼前。

在眼前的投影介面上,趙政的名字自發顯化,此刻伴隨著陳長銘的視線注視,開始閃閃發亮。

一道道的光輝開始閃爍,在此刻自發浮現。

隨後在眼前,一道道字跡顯化而出。

「獲得玄無秘典」

「獲得皇決錄」

「獲得秦皇鎮國圖」

「獲得高等預知」

「獲得高等靈根」

一道道的字跡浮現在眼前。

趙政的投影同樣可以被投影八次,而且第七次與第八次,所獲得的稟賦與靈根都是高等。

這種情況,陳長銘還是第一次碰上。

只能說,不愧是主宰一個時代的天命之子,果然資質不凡,令人難以想像。

將趙政的投影具現完成,陳長銘本想就此結束,卻不由愣了愣。

因為在他的眼前,在眼前的投影介面上,趙政的名字仍然還在上面。

仍然可以進行投影。

「能進行第九次投影?」

望著眼前趙政的名字,陳長銘皺了皺眉,這時候不由感到意外。

是當年獲得投影異能開始直到如今,陳長銘已經投影過不少人了。

這些人有些能進行進行七次投影,少數可以進行八次。

但是可以進行九次投影的,眼前這還是第一個。

「為什麼?」

下意識的,陳長銘心中閃過這個念頭。

他與趙政的關係的確不錯,在長達千年時間的相處感情漸漸深厚,能夠進行八次投影並不意外。

只是若是說,他們的關係深厚到足以進行第九次投影,這就無疑是瞎扯了。

趙政對他的感情再深厚,也絕不會比楊玲對陳長銘的感情更好。

而過去的楊玲,也僅僅只能進行八次投影罷了。

那麼眼前這個,又是怎麼回事?

站在原地,陳長銘思緒了許久,最後還是搖了搖頭,看向了趙政的名字。

伴隨著投影一欄開始變化,趙政的名字開始閃閃發亮,一種變化開始產生。

在陳長銘眼前,一種變化開始產生。

一條條複雜玄奧,散發著莫名道理的命數之線在眼前浮現,從陳長銘的身軀之上蔓延,逐漸向遠處蔓延而去。

在一瞬間,陳長銘的腦海中漸漸浮現出種種場景。

當初陳長銘與趙政初次見面時的場景瞬間浮現在眼前。

隨後,是他挺身而出,迎戰黑帝,從黑帝手中將趙政救回的畫面。

在畫面中,陳長銘自身的命數之線與趙政的命數之線開始糾纏,兩者彼此相對,到了某種程度。

而當兩者之間的命數之線交織到一定的程度之後,一種莫名的變化便開始產生,隱隱起了某種變化。

感受著這一點,一種莫名的訊息反饋而回,讓陳長銘心中升起一種明悟,在瞬間明白了進行第九次投影的條件。

命數之間的糾纏與共鳴。

唯有對另一個人有著實質上的命數共鳴,才能夠讓兩者之間的聯繫更進一步,從而達到進行第九次投影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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