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九峰城一帶,劉氏一族一直是一個極其特殊的存在。

這是一個與陳家一般,以武為本的大族,乃是武學世家一般的存在。

在過往的時候,劉氏一族紮根在九峰城附近,在其中休養生息,一代代繁衍,為九峰城附近最大的幾個勢力之一。

整個九峰城附近,除了陳家,宋家等少數幾家之外,便屬於劉氏的力量最大,其勢力最強。

而作為劉氏一族的族長,在過往之時,劉家家主素來以威嚴示人,平日裡總是板著一張臉,永遠都是那麼一副威嚴的模樣。

別說是旁人了,就連劉言奇這個親生孩子,自小到大與其相處,也從來沒見過其笑過。

在他的印象中,他的父親素來便是一個威嚴刻薄的人,往年來與他所說的話幾乎沒有幾句,根本沒有絲毫的溫情可言,只有一派威嚴。

而便是如此的一個人,在面對那些黑衣人之時,卻是如此的一反常態,不僅臉上堆滿了笑意,舉止更是無比的謙恭,帶著滿滿的諂媚之意。

這種變化,當真是令人驚愕。

從小到大,劉言奇從未見過對方露出如此模樣。

「呵原來往日裡的那副模樣,都只是做給我們看的麼?」

回想起這幾日對方的模樣,劉言奇忍不住冷笑一聲。

對於自己的父親,他素來沒什麼好感。

出生自劉氏,儘管身為劉氏家主之子,但他可從來沒受過什麼好的待遇。

吃喝不愁是不錯,但與他的兄弟們相比,他從十歲起便被驅趕,不得不跟著幾個親近的叔伯耕種,賣力勞作,直到如今。

身為劉氏家主之子,劉氏長拳的傳承本應對他敞開,結果卻是處處設阻,最後甚至還要從陳長銘這個外人手上獲取劉氏長拳的完整傳承。

這倒也罷了。

身為人子,就算如此對待,也不該說些什麼。

若僅僅只有自己一人倒也罷了。

但卻遠不止如此。

他的生母,便是被劉氏家主的其餘幾個妾室給逼死的。

臨死之前,劉言奇生母想要見到劉氏家主一面,最後卻根本沒有得到任何回信,就這麼硬生生被逼死,甚至死後連一塊像樣的墳都沒有。

如此種種擺在眼前,劉言奇若是能對自己父親有好感,那才叫怪事。

所以,望著對方如此神態,他的心中也不由發笑,感到一陣快意。

只是在快意之餘,他也感覺到一陣不對。

「那群人,到底是什麼身份?」

感受著外面的動作,劉言奇皺了皺眉,心中不由閃過這個念頭。

不論再怎麼說,劉氏家主也是一方之主,是整個劉氏的家主。

他不僅身份尊崇,是整個劉氏的第一人,實力也同樣如此,在整個九峰城內,除了陳家家主等少數幾人之外,無人可以與其相媲美。

連這等人物都要諂媚,可以討好的人

那些黑衣人,到底是什麼身份?

在此刻,劉言奇心中不由閃過這個念頭。

毫無疑問,這些黑衣人的來歷極不尋常,很可能來自九峰城之外。

至少在九峰城中,不可能存在讓劉氏家主如此對待的人。

更令劉言奇在意的是,在那些黑衣人身上,他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機。

那是一種靈氣的脈動,在這些日子中不斷從遠處的房間中傳來。

這是修行秘法,吞吐靈氣才有的獨特律動,唯有能夠感應靈氣之人才能察覺。

而對於這種感覺,常年修行太玄天功,劉言奇自然再清楚不過。

或許是因為沒想到此處還有別的修行者,也可能是並未在意,那些人修行之時並未有掩飾,直接就讓那種波動溢散而出,被劉言奇所察覺。

而這也讓劉言奇心中升起警惕,在瞬間明白了這些人的一些底細。

毫無疑問,這些人能夠牽引靈氣,一定也修行了類似太玄天功一般的玄妙法門。

這種人的危險不言而喻。

常年修行太玄天功,對於這類天功的玄奧,劉言奇自然清楚。

這是超越了尋常武學的強大法門,論及玄妙程度遠超尋常武學。

若是有資質者常年修行這等玄功,最後的成就必然廣闊,遠比修行普通武學者要強大許多。

眼前這些黑衣人所修行的玄功,或許不如他身上的太玄天功玄妙,但必然也超越尋常武學。

這些人的實力,想必也極其不凡。

而這等人,為何會好端端的跑到這九峰城附近?

劉言奇心中不由升起疑惑,到了這時候,不由搖了搖頭。

這並不關他的事。

無論這些黑衣人為何而來,為的是靈材也好,為的是其他什麼也罷,都與他無關。

身處劉家之中,劉言奇平日裡平平無奇,只是個普通族人,沒有任何的特意之處,除了身上的太玄天功傳承之外,根本沒什麼好惦記的。

在事實上也是如此。

這些時日,偶爾的時候,那些黑衣人也會從劉言奇面前經過,視線注視在劉言奇身上,卻沒發現絲毫的異樣,根本沒發現他的不同。

只要他自己不作死,將太玄天功的傳承主動暴露在外,想必也沒有多少問題了。

而對此,劉言奇自然也清楚。

所以在這段時間,他已經停止了太玄天功的修行,最多只是進行精神之上的觀想罷了。

「正好,陳兄贈予的三合丹也已經用完了,就算想要繼續修行,也有些危險了」

回想著太玄天功的修行,劉言奇不由搖了搖頭。

太玄天功的修行,需要三合丹的輔助,不然狂暴的靈氣沖刷身軀,容易損耗軀體,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傷。

在此前,劉言奇便曾經中過招,若非陳長銘搭救,幾乎便要直接死去了。

而在沒有三合丹輔助的情況下,劉言奇就算想要修行,也缺乏條件。

當然,他也沒有停下來,就這麼端坐在那裡,開始進行單純的觀想。

他沒有專門的精神觀想之法,只是單純的觀想四周的天地靈氣,通過這種方式感應著四周的氣機變化,藉此讓自身的精神慢慢增長。

相對於專門的精神觀想之法而言,這種觀想的進步速度很慢,但對於劉言奇而言,卻也根本沒得選。

在這段時日,無法修行太玄天功之時,他便是不斷進行觀想,藉此以淬鍊自身。

時間緩緩過去。

這一日,或許因為自身的狀態不錯,劉言奇很快進入狀態,達到了觀想的深度層次。

淡淡的氣息擴散,一點一點的精神力量向外籠罩,慢慢傾聽著四方的動靜。

只是很快,一陣聲音開始響起。

「女子荒林附近」

淡漠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斷斷續續,若有若無。

這是遠方的聲音,在此刻的觀想之中,被劉言奇所捕捉到。

在某種程度上,這是種極其偶然的情況,唯有在精神高度凝聚,陷入深層觀想之時才能做到的情況。

身處這種狀態之下,可以清晰感受到四方的風吹草動,捕捉到那種細節。

在此刻,劉言奇便是陷入到這種狀態之下。

一陣若有若無的聲音緩緩傳來。

「查,將那個找出來若能重賞」

斷斷續續的聲音緩緩傳來,顯得十分微弱。

「找人?」

聽著這些話語,劉言奇心中一動,明白了一些事。

很明顯,從眼前的話語中可以聽出來,這些人之所以來此,是為了找一個女子而來的。

聽著這些,趁著目前的狀態難得,劉言奇努力保持精神,想要聽清楚接下來的話。

伴隨著他的精神慢慢集中,遠處的聲音慢慢清晰。

「是個年輕的女子,十分美麗,應當是最近出現在這附近。」

遠處,一處寬敞的閣樓中,一個穿著黑甲的青年男子臉色冷峻,望著眼前的劉氏家主淡淡開口:「幫我將這人找出來,我可贈你三枚令牌,可令三人進入我派修行。」

「是,多謝上使。」

在男子身前,劉氏家主滿臉堆笑,聽著這話,立刻便興奮起來。

「動作要快。」

望著眼前的劉氏家主,青年臉色冷峻,望了對方一眼:「不然若是出了什麼意外,你我都擔待不起。」

「那女子此前是一名很強的修行者,只是得罪了人,修行的關鍵時候被人暗算,才暫時淪為凡人。」

「拖的時間一長,對方若是恢復了此前修為,那結果,你應該明白吧」

他望著眼前的劉氏家主,臉色變得無比冰冷。

「小人明白。」

劉氏家主臉色堆笑,在這時,開口說道:「這九峰城的範圍並不大,只要能派人搜尋,挨家挨戶的找,想必總能找到的。」

「只是」

站在那裡,他臉上露出些遲疑,似乎有些難言之隱。

「只是什麼?」

青年望了眼對方,臉色仍然如此前那般冷峻,沒有絲毫變化。

「只是這九峰城並非我劉氏的地盤」

望著青年,劉氏家主臉上露出苦笑,這時候開口道:「我劉氏的勢力大多在外,在九峰城附近並無太多力量。」

「而九峰城,卻是陳氏的地盤」

「陳氏?」

「與我劉氏一般,也是以武傳家的世家,在這荒林附近收集靈材,藉此紮根。」

站在青年身前,劉氏家主開口解釋道:「這九峰城,便是陳家的地盤。」

「而陳家素來與我劉氏不合,恐怕不會容我派人去其中搜尋」

「到時候,萬一耽誤了時間,可就」

他如此開口,臉上露出了些遲疑之色。

黑甲青年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於是,他轉身看了他一眼:「陳家有多少人?」

「族人數千,不過真正的高手不多,包括陳家家主在內,孕體境不過五位」

「區區小族」

黑甲青年搖頭,臉上露出不耐之色:「明日我親自走一趟,將這所謂的陳家解決。」

「是,是。」

話音落下,劉氏家主臉色笑意更甚:「有上使親自出手,區區陳家,自然手到擒來。」

「呵」

黑甲青年回頭,冷冷望了一眼對方。

對於對方的主意,他心中自然清楚。

不過,他倒也沒怎麼在意。

人皆有私心,連近仙者都是如此,更不必說是常人。

想要人辦事,總要給人家一些好處。

正因如此,他才沒說什麼。

只是儘管如此,但該有的敲打還是要有的。

一念至此,他嘴角張開,正欲開口說些什麼。

「誰!」

下一刻,他的臉色微變,下意識的望向某個方向。

他的眼神緊緊望著那個方向,一雙眼眸之中仿佛有淡淡的金光綻放,顯得十分璀璨,此刻便牢牢盯著那裡,像是注意到了什麼。

「奇怪」

站在那裡,他皺了皺眉。

在方才,他分明感受到了氣機的異樣變化,隱隱有種獨特的律動感產生。

只是隨後,這種感覺便一瞬而過,很快消失不見了。

「偶然麼?」

頓時,他皺了皺眉,心中閃過這個念頭。

「好險!」

在另一邊,在房間中,劉言奇的臉色一片蒼白,這時候額頭上直接冒出了冷汗。

若是仔細看去,可以發現在此刻,他渾身上下都已然被汗水打濕了,像是剛剛洗了個澡一般。

看上去顯得十分狼狽。

不過在此刻,劉言奇心中卻滿是慶幸。

「好敏銳的感知,差一點便要被發現了」

端坐在房間的大床上,劉言奇拍了拍胸口,這時候忍不住如此說道。

在方才,因為太過關注的緣故,他不小心露出了些破綻,導致自身的精神狀態變得不穩定,因而被對方所察覺。

若非對方在精神一道上的修為似乎也十分尋常,此刻他多半已經被對方所發現了。

「不過陳家」

回想起方才聽到的消息,劉言奇的心中不由一動,這時候布上了一層陰霾。

在方才,他清楚的聽見了劉氏家主與黑甲男子兩人的談話。

黑甲男子疑似什麼修行者,是為了尋找某個同樣為修行者的女子而來。

而他的父親,劉氏家主的意思,卻是要將陳家剷除,再入九峰城中搜尋。

顯然,這是典型的借刀殺人。

若單單只為找人,何必這麼麻煩?

那名黑甲男子應當能看出這一點,只是其還是答應了。

如此一來,陳家便危險了。

在這九峰城中,陳家能夠佇立多年,始終與劉氏等武學世家抗衡,自然不是什麼弱者,其中的孕體武者便有不少。

只是,從此前黑甲青年與劉氏家主兩人的態度可以看的出來,對於這神秘的黑甲青年而言,陳家的那點實力恐怕根本算不上什麼,在其眼中翻手便可覆滅。

如此一來,陳家恐怕真的危險了。

當然,陳家危不危險,在某種程度上來說跟劉言奇沒關係。

他是劉氏之人,縱使再如何對劉氏沒有好感也是如此,與陳家扯不上什麼關係。

只是,陳長銘

回想起陳長銘,劉言奇不由心中一動。

與他不同,陳長銘是陳家之人。

陳家若真的覆滅,他豈能脫得了干係?

縱使不死於那黑甲男子的手中,一旦失去了陳家的庇護,其處境也就變得極其悽慘。

若是尋常的陳家族人倒還好說,但是劉言奇清楚,陳家絕非一個尋常醫師那麼簡單。

對方很有可能,還是陳家的丹師,能夠煉製種種丹藥。

一位敵對家族的丹師,若是失去了自身家族的庇護,那最後的結局將會如何?

回想到這裡,劉言奇不由臉色難看。

「長銘兄,對我有大恩」

回想起陳長銘的模樣,他心中閃過這個念頭。

沒有多少猶豫,他直接起身,便欲離開這裡,去找陳長銘報信。

生於劉氏,身為劉氏之人,在這個關頭去向敵對家族之人報信,這本十分不該。

只是身為朋友,知朋友有難而坐視其死,這同樣是不義。

相對於這個冰冷,沒有多少歸屬感的劉氏,劉言奇更在乎陳長銘這個朋友。

況且,他雖然通風報信,但也僅僅只是陳長銘一人罷了。

那黑甲男子若是真有能力將陳家解決,那縱使如何,陳家也逃不過一個覆滅的結局。

從原地起身,在腦海中,種種念頭在不斷匯聚,在此刻浮現。

伴隨著種種念頭匯聚,在最終,劉言奇沒有多少猶豫,直接從房間中走出,向著外界而去。

在夜色中,他的身影緩緩消失,就此融入到夜色之中。

一夜的時間很快過去。

在次日,當陽光再次升起之時,陳長銘緩緩睜開眼。

端坐在自己的床上,他睜開雙眸,一雙眼眸中露出些波動。

一種莫名的波動開始升起,從四方湧現,被陳長銘所準確察覺。

「命數之力的波動」

感受著四周的那種波動,陳長銘抬起頭,望向一旁。

點點紫氣開始不斷升起,與另一種青氣匯聚,隨後垂落四周,化成七彩之色,顯得無比美麗。

在四周,於無聲無息之間,一種變化正在產生。

屬於陳長銘的天命之上,一層淡淡的災厄之氣開始有了些動作,此刻正在輕輕震盪,似乎有了些反應。

一種莫名的波動開始擴散,從中慢慢擴散而出,被陳長銘準確察覺。

「災厄之氣開始有了波動」

感受著氣運之上的黑色氣息震盪,陳長銘臉色平靜,心中閃過種種念頭:「看來,距離這災厄之氣發作的時候,已經不遠了。」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書都經過挑選和審覈。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