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昏暗的地域,陳長銘的意識獨自沉睡著。

周圍的世界昏暗一片,到處都是深邃的黑暗,一眼望不見光明。

也的確望不見光明。

這裡不是其他地方,而是陳長銘自身的神魄之海,用其他體系的話來說,就是精神之海。

神魄之海,這是完全由精神凝聚所形成的龐大源流,周圍自然不會有各種真實世界才具備的獨特概念。

諸如光明,諸如黑暗,這些概念在這個地方其實都不存在。

常人身處於其中,之所以會感到昏暗,是因為在他們的印象中,沒有光明的地方即為黑暗之地,因而自然便顯得昏暗了。

但在事實上,這片精神之海是沒有顏色的,有的只是無數的念頭,在其中不斷流淌涌動。

自當初自封后,陳長銘將外在意識封印,真實的自我便位於此地,在此地沉寂著。

當然,儘管是沉寂,但也只是相對而言。

透過神魄之海,他能夠掌控自身溢散而出的念頭,同樣也能借著這些念頭影響自己的身軀,從而側面達到觀察的效果。

此前外界所發生的一切,他全部都清楚。

包括他從半空中墜落,再到被宋三發生,帶到這裡所經歷的一切景象,他全部都清楚。

「規則的壓迫感,似乎減弱到一定程度了」

感受著外界的情況,陳長銘心中閃過這念頭。

他現在的狀態很特別。

這個世界的規則極其強大與唯我,排斥一切外來的事物。

陳長銘身為外界神魔,對於這個世界而言就像是入侵的病毒與異物,因而下意識便會被這個世界的免疫系統所消化,驅逐。

具體的表現,便如他之前那般。

他體內的道則與這個世界的法則相衝,最後甚至被這個世界的力量點燃,不得不主動放棄了大部分的力量,將自身最後一點本源鎮封,以此保存自我。

但如此做,也就相當於變成了一個植物人。

將本源鎮封的同時,陳長銘自身的意識也不得不退入神魄之海中沉寂,沒法真正操控身軀。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是種極其危險的行為。

一旦在這段時間,碰上了什麼強者,以他的這種情況,不過是任人宰割的肉罷了,根本就沒法反抗。

不過好在,這種最壞的結果並未發生。

而過去了這段時間,他的身軀似乎也逐漸適應了這個世界,排斥的反應減少了許多。

在方才,他試探性的動用了些力量,最後雖然的確引起了反噬,但卻沒有像之前那般,引發道火焚身。

由此可見,將鎮封解除,重新接觸這個世界的時間,已然差不多來臨了。

一念至此,陳長銘也沒怎麼猶豫,直接動身將自身的封印解除。

當初他將自身鎮封,以自身巔峰之力設下了九重封禁。

而這一次,他並未將所有封禁一次性解除,僅僅只是解開第一重,將自身部分本源綻放,讓本我重新回歸主體。

伴隨著意識回歸,滾滾的血氣開始涌動。

他的身軀志剛至強,縱使因此前的道火焚燒斷絕了九成以上的本源,但一身軀體仍然堅不可摧,強絕世間。

至少,他此刻就算站在那裡讓人去砍,恐怕都沒什麼人能砍痛。

氣血滾滾涌動,在身軀各處,原本枯竭的血氣再次洶湧,給死寂的身軀帶來了全新的力量。

外界,宋三有些驚喜的看著床頭上躺著的白衣仙人,望著對方的臉色漸漸紅潤。

在此刻,他感受到了一股磅礴的生命力,正在從眼前的白衣仙人身上浮現。

對方仿佛是一頭正處於鼎盛的古獸一般,一身生命力無比旺盛,達到了一種極致。

那種生命力之磅礴,讓宋三隻覺自己如螻蟻一般渺小,感到一種無法形容的渺小感。

感受著這種感覺,他有些惶恐不安,又有些期待,此刻已經感覺到什麼了。

滾滾氣血在涌動,半空中,一陣金色的虛影展現,牽引著四方靈氣涌動。

當意識回歸,體內氣血復甦到一定程度後,陳長銘緩緩睜開眼。

端坐在床頭上,他剛剛睜眼,便望見前方在那裡站著,一臉忐忑期待的宋三。

兩雙眼眸瞬間對視,就這麼大眼瞪小眼。

還沒等陳長銘說些什麼,他便聽見砰的一聲。

在陳長銘甦醒過來的那一刻,宋三直接砰的一聲跪在了地上,狠狠磕了個頭:「小子宋三,拜見仙長!」

「還望仙長憐憫,收我為徒!」

他狠狠往地上磕了個頭,那種速度之快讓陳長銘都有些意外。

「你想拜我為師?」

陳長銘反應了過來,臉上變得玩味:「為什麼?」

「為什麼?」

宋三愣了愣,有些沒反應過來。

這拜師修仙,還有為什麼的?

只是他很快反應過來,磕頭再拜:「為修習仙人之道,出人頭地!」

「你倒是十分誠實。」

陳長銘臉色玩味:「一般人尋仙,不都是為了長生久視的麼?你倒好,只是為了出人頭地?」

「不過,這倒也好」

「你若真要尋長生久視,我還沒辦法,但只是出人頭地,卻沒什麼問題」

他隨口道。

長生久視,這一點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連陳長銘自己此刻都沒達到這個標準,更不用說是去教別人了。

他雖貴為神魔,偉力無窮,但終究也有極限。

神魔也不過萬載壽命罷了,遠不能說是長生久視。

連自己做不到的事,又怎麼去教別人呢?

陳長銘心中閃過這個念頭,臉色看上去一片平靜。

「見過師傅。」

在身前,聽著陳長銘的話,宋三心中卻是一喜,直接磕頭再拜。

「別高興的太早。」

陳長銘搖了搖頭:「我實話跟你說吧。」

「我現在自身難保,還要養傷,暫時教你一陣是沒問題。」

「等我傷好了,我就不會管你了。」

他平淡開口,直接說道。

願意教導,不代表願意真的收為弟子。

他之所以願意教導對方一陣,只是此刻來到此地,手下無一人可用,迫於無奈而已。

等到身上的道傷稍微好些了,他立刻便會離開此地,不會在這裡過多耽擱。

宋三想要拜他為師,暫時來說也只是想想而已。

當然,若他之後表現不錯,那陳長銘倒也不介意收其為弟子。

畢竟這年頭,靠譜的老師難得,靠譜的弟子同樣不多。

每一個都值得珍惜。

「無妨。」

聽著陳長銘的話,宋三心中難免失落,但還是打起精神,笑了笑:「師父願教導我一陣,已是我的榮幸,怎敢真正奢求什麼。」

「好。」

陳長銘點點頭,隨手一指,在宋三還未反應過來之前,便直接點在他的額頭之前。

一股訊息迅速傳透而出,湧入了宋三的腦海之中。

宋三愣愣站在那裡,感受著腦海中種種訊息涌動,這時候腦海中只剩一片呆滯。

許久之後,他的臉色才露出喜色,連忙又是一拜:「謝師尊賜法!」

「只是些粗淺法門罷了。」

陳長銘搖搖頭,開口道:「從明日開始,每日勤練,三月之內可有所成。」

「現在,退下吧。」

他輕輕開口,望著宋三如此說道。

明明這裡是宋三的房間,但看他這語氣,反倒更像是主人了。

宋三也不敢有絲毫意見,只是恭敬低頭,就這麼退下了。

在此刻,他心中充滿了振奮感,有一種得見光明的感覺。

掙扎沉淪了如此之久,今日終於得見希望。

在此刻,他心中充滿了幹勁,恨不得立刻上手,開始修行。

「只是些粗淺法門,應該是沒問題的,只是具體的,就要看情況了」

陳長銘摸了摸頭,有些無奈。

世界與世界之間的差異與不同,會導致許多在其他世界大放光彩的法門,到了其他世界便失效。

此前的時候便是如此,從神魔世界回歸本體後,許多法門都失效了,迫使陳長銘不得不放棄靈王傳承中的許多法門,選擇了近仙者的法門。

而到了這個世界,情況還要更嚴重些。

這個世界的規則無比霸道,而且唯我,幾乎對其他世界的所有體系都有著排斥。

否則的話,縱使陳長銘的一身修為對於這個世界有些不協調之處,但也不至於到引動道火,金火焚身的地步。

所以,在這個世界,基本上原本的大多數法門都可以放棄了。

當然,一些凡人的基礎法門應當是沒問題的。

例如淬鍊血肉,鍛鍊身軀之類的凡人武學,不論在哪個世界都能夠發揮作用,不存在無法動用的情況。

剛剛陳長銘傳給宋三的法門,也是他自己整理出來的凡人武學。

但想要恢復曾經的實力,一步步取回曾經的修為,僅憑著這些還不夠。

「如果能獲得這個世界的修行體系就好了」

陳長銘揉了揉額頭,有些嘆息。

從無到手推演一個陌生的體系,這種事縱使對他而言也實在過於艱難了些,縱使可以,恐怕也要耗上成百上千年時間,才能有些成果了。

而以他如今的這種狀態來看,他能不能挺到那個時候,還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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