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童的臉上沒有憤怒,只有失望。

「我本以為,我們可以成為朋友!」

張海生面無表情:「如果你所謂的朋友,只是讓我成為你的陪襯,我覺得我們還是成為敵人吧。」

張海生伸出手掌,掌心浮現青環。

青環上有兩條青龍,左右盤旋,內藏乾坤。

徐童見狀,拔出純陽劍來,硃紅色的火焰依附在劍身上,蓄力不發。

「夠了!!」

眼見兩人劍拔弩張,已經到了不可收拾的程度,靈虛道人終於忍不住了,從懷裡拿出一個牌子,牌子不知道是有多少年月,上面暗紅色的硃砂已經模糊得快要看不清楚了。

但仔細看,上面依稀還能看到三個字【正一盟】

「東玄道友,這是正一令,你若質疑行兇,我便是以此令為信,同傳天下,青城山從此便不是南方道門,這羅天大蘸,不辦也罷。」

東玄道人一瞪眼,冷眼瞪向靈虛道人:「此人壞我教運,動了我青城山的根基,我怎能容他!」

「靈虛道長為何如此包庇他,此人方才身染魔氣,非是我正道中人也,今日不得誅之,來日必成大患。」

青城山那幾位老道士從見徐童的第一眼開始,就對徐童充滿了敵意。

如今更是恨這小子要死。

千年運氣,一朝散盡,此子不殺,他們怎能甘心。

懷谷真人一聽就不樂意了,手持拂塵:「修道不修德,勝過去修魔,人不誅,天自誅,青城山的運氣,本就是由梅花一脈多年積累,人家取回自己的東西,何須與你青城山多言,只進不出,汝等是貔貅不成。」

「這!!」

懷谷真人罵起來是真不給面子,一番話順帶著把梅家拉下水,懟得幾個老道啞口無言。

「修行修行,修德行道,仗勢行兇與那邪教又有什麼分別,我等來此莫不是要來看你們青城派逞兇殺人?」

景雲道長神情也不好看。

「這……我們天師洞,有青城山歷代帝王冊封,本就是我青城山的土地。」

一位老道氣急敗壞,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反駁,乾脆把這條搬出來。

哪知道聽聞此言,景雲道長頓時冷笑起來:「你拿前朝的法,來管本朝的人?你以為現在還是大清朝?還是以為你們是宋朝占山為王的土匪??」

說完就從懷裡拿出手機出來:「你們打吧,我報警,輸了丟命,贏得去坐牢,法治時代,還不信治不了你們!」

一聽到報警,這下東玄道人心裡都要罵街了,這不是耍無賴麼,打不過就報警。

張海生見狀,只能放下手走到東玄道人身旁,在東玄道人耳邊低語了幾聲後,就見東玄道人一挑眉頭,態度也軟了下來:「景雲道兄說笑了,江湖的規矩,江湖事,江湖了,不過三位既然也說了,羅天大蘸在即,貧道也不願咄咄逼人,只是此人與學類龐雜,非我道門中人,這羅天大蘸……」

「七門出自梅山,這羅天大蘸,自是有梅莊一份因果在,徐道友繼承了梅莊,便是梅莊主人,這羅天大蘸自然是有他一席位!」

開口的梅老爺子,之前老爺子不開口,是局勢不明,此刻局勢明朗,老爺子迅速抓住東玄道人話柄,快速表明立場。

說到底,他們梅家終究是梅莊走出來的,張海生雖是當今天人,但梅老爺子不看好張海生。

或者說是不看好東玄道人,畢竟此人心胸狹隘,他的徒兒縱是絕世寶玉,在這傢伙手上也是明珠暗投。

走一時運氣的人,總不能走一輩子運氣吧。

梅老爺子這番話東玄道人早有預料,心裡暗暗冷笑:「就怕他到時候不來!」

但臉上卻還是故作陰沉,一撇嘴:「那就恭候大駕吧。」

說著便是要走。

「等等!!」

然而徐童卻在這時候喊住了要離開的東玄道人等人。

打了自己的人,就這麼讓他們走了,徐童怕是今天晚上都睡不好覺。

「你待如何?」

東玄道人側過頭斜眼看向徐童。

只聽徐童清了清嗓門:「我自上山來,自問從未得罪過天師洞諸位道長,但今天諸位道長卻闖我山門,傷我門人,這筆帳怎麼算?」

聽到這,東玄道人都氣笑了,轉過身:「貧道在此,你欲如何!」

眾人聽聞此話,暗罵東玄道人不要臉,若不是有張海生站在一旁,怕是十個東玄道人今天也別想活著走出去。

徐童見東玄道人這般不要臉,一撇嘴:「都說遠親不如近鄰,但若是與此惡鄰相伴,這地方不要也罷。」

此話一出眾人頓時嚇了一跳。

「徐道友,慎言!你既是得了梅花傳承,此地便是你為主人!!」

梅老爺子趕忙上前說道,生怕徐童不知道當中緣由,還特地費心解釋了一通。

徐童對梅老爺子這份呵護謹記在心,親切地拉著梅老爺子的胳膊道:「老爺子,我都知道,梅仙已是和我有了交代,我雖然是繼承了梅莊,但梅家與我從此血濃於水。」

雖然梅仙已經再三保證,他與梅花道人早有約定,繼承偃術者便是梅莊主人,可梅老爺子能這麼爽快的認下來,並且關鍵時刻站在自己這邊,這份人情自己恐怕一時半會都別想還清楚。

既然還不清楚,徐童乾脆就大大方方地表態,從此便是與梅家共存亡的關係。

這話讓梅老爺子喜笑顏開,心裡都快樂開花了,最好的結果莫過於此。

不過徐童話音一轉:「但是吧,我覺得這裡風水不好,惡鄰相伴,寢食難安,所以與梅仙早有商議,決定放棄此地。」

「哈哈哈哈,那感情好啊,你要走趕緊走,我可不送您了!」

東玄道人聽聞此話,笑得嘴巴都合不攏了,這般風水寶地,從今兒起名正言順的就是他們天師洞的了。

「唉,這小子怎麼這麼糊塗啊!」

靈虛道人見狀氣得跺腳,青城山本是道家第一洞天福地,梅花道人當年何等手段才盤踞在此,占了這片風水寶地,這傻小子怎麼就給送出去了呢。

「年輕氣盛啊!」景雲道長嘟起嘴吧,暗暗搖頭。

而懷谷真人反而還是那句話:「也未必!」

只見徐童拍了拍老爺子的手,旋即轉過身來,雙手對準身後的梅樹,重重一拜:「請梅仙上路!!」

「拜山扣!!」

張海生瞳孔收緊,心裡猛不丁的生出一種不詳的預感。

眾人聽張海生此話,眼睛頓時直冒精光。

拜山扣的大名,天下人異人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當年薛貴憑此招,血洗下九流五花八門的異人,不久前徐童又是憑此招,在湘西殺得人心膽寒。

如今拜山扣重現世間,眾人當然要看得清楚。

只見徐童一拜之後,周圍虛實交錯,伴隨著第二拜落下,一道巨大的裂痕憑空撕開,露出鬼市地獄,無數破敗樓閣左右交錯。

直至那扇巨大的門戶出現在眾人面前時,張海生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他要帶走這棵樹!!」

「什麼???」

眾人頓時被驚到了,注意張海生口中所言,是帶走,而不是摧毀,可這麼大的樹他怎麼能帶走。

「喀喀喀……」

石門緩緩打開,卻見大門後流淌出滾滾黑水,一女子盤坐在一棵樹上,身姿縹緲,猶如畫中仙子。

「是她!!那位奇女子!」

靈虛道人等人瞪大眼睛,看向大公主,只見大公主向他們微微點頭示意。

這下靈虛道人三人面面相視,只見靈虛道人一拍大腿:「嘿,我就說嘛,這女子成道天人為何從未聽聞,原來藏身在這小子的術法之中!」

「拜山扣,此術果然如傳聞一般,內藏乾坤,接連陰陽,當年敗在薛貴手上的那些名宿,死的不冤枉啊。」

懷谷真人捏著鬍鬚,一副大飽眼福的模樣,連連稱讚此術玄奇,雖是陰損,卻是又有道家奧義,又有佛門的一花一世界的理念,可以說是搓揉百家之長,創造出來的奇門異術,真是讓人看而觀之,心生佩服。

東玄道人可就沒有這份欣賞的心思了,盯著徐童:「你究竟要做什麼!!」

徐童頭也不回的說道:「搬家!」

說罷就見面前黑水開裂,一個巨大的身影從大門後面,緩緩伸出一隻手掌,手掌上是一塊巨大的泥土。

只見大手從門內探出,眾人無不感到一陣頭皮發麻。

更讓人們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那棵梅樹竟然真的開始扭動起來。

只見巨大樹幹撕裂開,從中伸出一根根粗壯有力的根莖扎入巨人掌心的泥土裡,伴隨著根莖扎入土壤,一棵碩大的梅樹在巨掌的手心憑空而起。

「又一顆梅樹??」

一些人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只當是梅樹分裂成了兩個。

好在一旁的靈虛道人很自覺地承擔起解說員的身份:「非也,哪怕是這棵靈樹的樹芯真靈,這棵樹,果真是天地奇珍啊,樹芯沒了,院子裡這棵樹,就是個空殼子了。」

靈虛道人此話一出,一旁東玄道人等人腦袋都大了,這棵樹可是梅莊的寶貝,不應該說是青城山的靈脈,這小子是要把青城山的靈脈都給他斷了。

「海生,攔……攔……」

東玄道人眼睛一斜,差點就要背過氣去,眾人趕忙掐起人中,又是給東玄道人喂下丹藥,好不容易讓東玄道人順過氣來,再一瞧,東玄道人的嘴巴竟然都氣歪了。

張海生趕忙上前想要阻止,卻見大公主與另一位老道不知道何時已經站在了大門前,虎視眈眈地盯著他。

兩位天人!

不,嚴格的說,是一位半,畢竟老道元神沒有回到肉身,還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圓滿。

但加上一個徐童,也算得上是兩位天人了。

一對二,真要是打起來,張海生能不能贏且不說,怕是不知道要牽累多少人條人命,恐怕在場能活下來的人,也怕是只有十之一二吧。

徐童也不怕張海生玉石俱焚,目光直視張海生:「其實你只要開口,我不會與你爭,但現在,我偏要和你爭上一爭,七天後的羅天大蘸上,我偏是要看看,究竟是你這青城八百年的運氣,究竟有多好!」

徐童聲音錚錚作響,從未有過的堅定,讓人能夠感受到他內心的怒氣。

獨占青城八百年,自己偏偏就不信邪了,既然你要爭,自己就和你一爭到底。

張海生見狀,也不再多作言語,轉身便是帶著師父等人離開。

只是一出梅莊,才發現梅莊外的桃樹竟然全都開始枯萎,葉子肉眼可見地變黃了起來。

不僅如此,整座青城山許多古樹都仿佛一下失去了生機,變得死氣沉沉,涼風一吹,葉落枯黃,看到這一幕,東玄道人差點就要再抽抽過去,人都像是脫水了一樣,只能被人抬著走。

好不容易把人抬回居所,還未等東玄道人沉澱下心情,就聽到一名道童匆匆跑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師爺,不好了,老君閣上的九仙鼎被人給偷走了。」

東玄道人一怔:「你說什麼??」

「就是供奉在老君閣穹頂上的那口寶鼎,我剛才去查夜,發現那口鼎沒了。」

「嘶!!」

這下東玄道人兩眼翻白,徹底撐不住了,人往地上一躺,竟是當場抽搐起來不省人事……

------題外話------

將近四千字了,不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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