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病房裡有獨立衛生間。

張國賓在轉角處把煙抽完,最終拿起大哥大,撥出一個電話:「都。」

「都……」

「喂?」

溫啟仁靠在病床頭,拿起大哥大,摁下接聽鍵。

張國賓走近窗邊,關切的出聲道:「細老,身體還好吧。」

溫啟仁面上露出笑容:「放心吧,大老,一切安好。」

「當差嘛,被短狗咬一口很正常,何況,我還穿防彈衣,過一個月就能出院。」

「嗯。」

「我沒法親自去醫院探你。」張國賓心存內疚,慨嘆道:「出院親自為你煲湯慶祝。」

「好呀。」

溫啟仁笑道:「你工作忙,多關心公司,不用記掛我,能喝你親自煲的湯,多給短狗咬兩口都值呀。」

張國賓讓了一下身子,望著面前抬過的擔架,口中說道:「呸呸呸,挂彩了不要講不吉利的話。」

溫啟仁表情微變,驚訝的道:「你在醫院?」

張國賓沉吟半響,坦然承認:「觀你有夥計在門口,我的身份還是不變探望,對唔住,大老盡不到當大老的責。」

「哈哈。」

溫啟仁眼神掃過病房門口兩位夥計的背影,心底浮現濃濃的感動,大老能親自來醫院探望,當中代表多少唯有他知曉。

「一起上天台食支煙仔?」他提議道。

「好。」

張國賓沒有拒絕,隨後就掛斷電話,拎著果籃信步踏上樓梯,找到天台路口推開鐵門。

二十分鐘後。

一個穿著病號服,胸口裹著繃帶,滿臉蒼白的年輕人,撐著拐杖一瘸一拐的登上天台,年輕人望見一個提著果籃的熟悉人影,臉龐浮現出笑容:「大老。」

「怎麼樣?」

張國賓把果籃放在圍牆台上,扶著溫啟仁走近前,溫啟仁擠出笑容,清脆道:「還不錯。」

「就這樣的還要逞強?」

張國賓搖著頭。

溫啟仁卻帶著微笑,誠心實意的說:「一記槍傷換十一個孩子的命。」

「值。」

「很值!」

「我希望……你以後不要這樣冒險了。」張國賓遞出一支香煙,望著細老用嘴叼著,乾脆掏出火機替細老點上。

細老咬著煙,撐著單拐,靠在牆上,昂天吐氣道:「我是警察嘛……」

張國賓低頭歪腦,給自己點煙道:「這樣拚命怎麼當警務處長?」

「呼…」

他吐出口煙霧。

溫啟仁卻理直氣壯,述說理想:「我覺得當警務處長的前提,就得是一個好警察,我要做全香江最好的警察,我才能當上警務處長對唔對?」

張國賓眼神望向溫啟仁,雙目裡面泛著感動,一張拍在細老肩上。

「我支持你!」

溫啟仁道:「我也永遠持你。」

在他看來當一個好警察與支持大老之間並不衝突,因為,大老也是一個好人,而他當一位好警察的機會正是張國賓給的,張國賓見到他為民效力,拿命保護市民,心裡只有前所未有的開懷。

這種成就感。

很滿足。

這才是他的兄弟!

「嗯。」

張國賓點下頭。

二人抽完煙,溫啟仁望向圍牆上的果籃,語氣調侃的說道:「大老,我可是同夥計說去廁所蹲坑,忽然捎一個果籃回去不大好吧?別人以為躲在廁所偷吃,乾脆就在天台吃完吧。」

「行。」

張國賓用手取出果籃里的一顆蘋果,摘下腰間蝴蝶刀甩開,輕輕摁著蘋果一圈圈削皮。

幸好只是一個小的果籃,幾顆蘋果,兩顆梨,兩個芒果。

「你的病房不是有廁所嗎?」

「馬桶很容易堵的…」

「哈哈。」

「雞賊!」

「嗝!」半小時後,兩個吃的肚子鼓鼓,滿嘴果甜的男人走下天台,只留下一個空果籃丟在角落。

衛生阿姨辛苦了。

月底。

張國賓收到高老在日本出現的消息,根據和義忠坐館拿到的情報,高老捲走社團的錢,在北海道買了一座別墅,聘請有一隊職業保鏢,日夜保護安全,全家老小都在半年前移民至東京。

和義忠坐館「生菜」希望派出兄弟越境槍殺高老,但考慮事件影響如此操做有點過火,派槍手越境槍殺真被警視廳捉到手尾,警視廳是可以向香江政府施加壓力,乃至向內地有關部門投訴的。

張國賓目光放的很長遠,未來不可能不賺日本的鈔票,也得注意在東亞的國際形象,分析完利弊果斷拒絕生菜的申請。

生菜想迫切拿回一點社團資產的心理值得理解,可「和義忠」朝不保夕,每月為還貸款發愁的衰樣,還有強人可以執行跨境任務嗎?張國賓覺得需要畫一個問號。

要他派人去替和義忠報仇更是不可能的事,一個負資產社團半點油水都沒有,鬼才替你去報仇。

於是,他就決定先把事情放一放,反正高老拿社團貸款去炒股的事情,張國賓已經知曉,據說還賺到不少錢,嗯,投資精神值得欣賞,但還能逍遙多久就是個未知數了。

喪狗穿著一身西裝,整整衣領,主動敲門清聲講道:「張先生,我是和義誠的衷泉。」

和義誠,和義華三間社團是跟著百里伯走的幾個從惡,由於有著黑歷史還未清算,三間社團字號的坐館每天都戰戰兢兢,張國賓稍一對和義勝做出動作,立即就有人貪生怕死,要來求饒。

「進來。」

張國賓出聲答道。

喪狗當即推開門,彎腰曲背的入內,面帶諂媚宛如一隻老狗:「張先生,下午好。」

張國賓頭也不抬的翻閱文件,直言道:「秘書說你有事找我,到底什麼事?快點說。」

「是這樣的,張先生。」喪狗走近兩步,放棄語氣,謹慎的道:「我希望能夠跟張先生做些生意?」

「喔?」張國賓手頭一停,昂起腦袋,饒有趣味的打量他:「什麼生意?」

他好久沒聽見有人要同他做生意了。

久違的感覺。

真好!

喪狗嘿嘿一笑:「和義誠在新界有兩間肉類食品加工廠,主要是生產預包裝的火腿腸,滷雞腿等物。」

「我知道。」張國賓輕輕點頭。

和義各個字號有什麼生意,財路,基本都是被他給摸個乾淨。

其中涉及正行的生意單獨有標註,記憶格外的深,和義誠的肉類食品加工廠就是其中之一,前幾年才剛剛建起第一間,去年就貸款建了第二間,油水好像還不錯,去年據說賺了兩百多萬港幣。

之前能夠跟著百里伯乾的人,基本都是找准路子,吃到紅利,想要更多貸款的貪財老。

以機率學計算,古惑仔做生意,失敗的機率比成功高,支持百里伯的人是少數。

但貸款給社團發展卻是一個奇招,可惜,義烏工廠投完之後,滙豐中斷了江湖放水,江湖上,錢變少了。

喪狗說道:「我想請張先生入股肉食品加工廠,希望張先生給個機會,帶帶我們和義誠發展。」

「據我所知,你的兩間工廠可是穩賺不賠,整間社團都靠著它搵水了。」

「請問入股可是送錢啊。」

張國賓語氣玩味的說道。

喪狗卻把腰彎的更低:「張舵主講笑了,義海藏龍的牌子就價值千金,張舵主能夠入股誠心食品是全廠員工上下的榮幸,還望張舵主賞面呀……」

張國賓立即知道是先前的小動作把他嚇尿了。

「好吧。」

「給我一點股份就行。」

張國賓講道。

喪狗卻遞上早已準備的股份轉讓書:「張先生,這裡是誠心食品廠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只要張先生簽下字就可以讓律師去辦手續。」

相比於,跟和義勝一樣等著大老操刀刮肉,喪狗卻覺得不如來一招刮骨療傷,痛歸痛,可是能一步到位啊。

張國賓指指桌面,讓喪狗把文件放好,滿意的點點頭道:「你好會做人,阿狗。」

喪狗五十多歲的人,卻很會點頭哈腰,討好道:「謝謝賓哥誇獎。」

「對了。」

「肉食品廠很賺錢嗎?」

張國賓卻有些疑惑。

據他所知,產點火腿腸,滷雞腿什麼的預包裝零食,基本都是放進雜貨鋪,在新界,九龍,離島的屋村裡賣賣,賺點辛苦錢肯定有,但值得社團大力發展?養豬場,養雞場可能還更有搞頭一點。

喪狗卻雙眼閃爍,低下頭悄聲道:「賓哥,說出來我怕你噁心。」

「我知道了。」

張國賓已經忍不住開始噁心了。

「那我還要說嗎?」

喪狗徵詢著目光。

張國賓甩甩手:「滾出去!」

「是,賓哥!」

喪狗臉都不要,答應一句,轉身離開,心底卻輕鬆不少。

張國賓捏著那份股權書,卻感覺到是一份燙手山芋,甩出去,必須甩出去!

要不要讓喪狗回來?

算了。

怕把他嚇死。

張國賓派人前去摸完誠心食品廠的底,確認過誠心食品廠如預想的一般,果真是個黑食品工廠,本身確實在生產肉食品送入雜貨鋪銷售,私底下卻做著走私進口冷凍肉的生意,不僅生產還轉銷,做的確實風風火火,很有前途。

張國賓決定帶著馬王,元寶,齙牙秋,肚皮文幾人前去食品廠現場考察,看看食品廠到底黑成什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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