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門外,一陣皮鞋聲傳來。

柳文彥率先進門,溫文爾雅的伸手引薦:「周辦,這位是義海集團的李生、新界的陸生、董生……」

李成豪連忙起身,遞上雙手,躬身道:「周生,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李總好啊,久仰久仰。」周廣平握住一雙大手,熱情的用力搖晃,笑容滿臉的說道:「各位老先生舟車勞頓,前來深城作客,千萬別站著了。」

「早點上桌,請!」

周廣平長著一張圓臉,個子不高,肥肥胖胖,笑起來像個大包子,給人一種很好講話的印象。

總署內。

蔡錦平意外道:「張生,鬼佬們怕乜。」

張國賓笑著喝下口咖啡,手指輕撥西褲:「他們怕變化,國際形勢的一切變化,因為他們是當前世界的既得利益者,國際形勢永遠保持不變就是他們的要求。」

「但世界永遠都在變化當中,有人要上位,必定要擠掉老骨頭,不可能一塵不變,香江局勢的最大變數就來自於國家!」

「因為我們國家一步步的變強,越來越有改變世界的力量,鬼佬怕我們!」

儘管現在內地還是窮困潦倒的第三世界國家,國民們普遍掙扎在溫飽線上,經濟主要以農業

為主。

可是國家一切前期準備已經就緒,例如,外御聯軍,思想統一,國民教育,層級流通……

田已耕、土已沃、秧已插,內地已經是全世界最具發展潛力的地區,政策一旦開放經濟肯定騰飛。

英、法已經不夠資格同內地談硬的,美、蘇才是擺在前面的對手。

每一個來自東方的局勢變化,都可能牽扯美、蘇之軍力,再把英、法等二流國家嚇尿。

例如,上一任港督死亡的事件,其實就是一個意外,然而,鬼佬們最怕意外。

張國賓不知道上任港督到底怎麼死的,甚至沒有關注這件事情,但卻在跟內地的數次合作中,漸漸摸清鬼佬們的膽量。

加上來自後世的洞察力,可以斬釘截鐵的說一句:「英法鬼佬已經是外強中乾,徒負虛名的紙老虎。」

蔡錦平揚起眉毛,出聲說道:「張生,你是要借祖國的勢?可《中英聯合聲明》已經決定港人治港,港事港辦。」

「內地有什麼藉口插手港島事務?」

張國賓笑道:「為什麼要插手?嚇嚇港督府就足夠了。」

「在87年的香江要活出97年的姿態,反正都是一家人嘛,讓新界的老骨頭跑去內地哭一哭,港府還敢強行推進政策?」

「鬧出事情來,不就是理由,把鬼佬最後一張臉撕下來的理由。」

蔡錦平語氣驟變,忍不住道:「就看鬼佬要不要臉了。」

「一定會要的!」

張國賓氣定神閒,異常篤定:「鬼佬絕不會讓自己最後一張臉落掉,要不然就得淪為三流國家了。」

「所以,港督一定驚!」

別看港督在香江威風八面,一言九鼎,面對內地可就是草木皆兵,風聲鶴唳。

鬼頭和祖家都不敢冒險。

蔡錦平微微頷首,感嘆道:「可惜,不管事情怎麼樣發展,你都要在警署留48小時了。」

「港督親自下的命令,我得遵守遊戲規則。」

張國賓搭著沙發扶手,自信道:「沒關係,與人方便就是與己方便,蔡sir,請便。」

他抬起手示意蔡sir可以閃人。

蔡錦平便站起身:「那好,我先去忙了,這兩天張生就待在會客室里休息吧,反正江湖人都知你進了總署大門,見到你從總署大門出去就行。」

「至於你在這裡面幹嘛,誰也管不著。」

張國賓翹著二郎腿,點點頭:「多謝!」

溫啟仁進來,欠身道:「大佬,蔡sir走了。」

張國賓擱下茶杯,笑著罵道:「臭小子,親手捕了大公集團董事長,很威風嗎?」

溫啟仁分出一支煙,耿直道:「感覺很不錯,夠我吹幾年了,再港督那邊也能露露臉,很不錯。」

「算我欠你的啊。」

張國賓叼起煙,吸上一大口,吐氣道:「服!」

「被你捕進來,我服!」

「哈哈哈。」溫啟仁輕笑出聲:「誰敢捕天下洪門話事人啊?想活命豈不是得跑路出地球?就當來度幾天假啦。」

「我等會讓人給你辦一個摺疊床進來,要吃什麼打電話叫外送,我幫你去取,另外電腦、衣服、手提電話。」

「一會封箱給你送進來。」

張國賓嘴裡叼著煙,直接躺在沙發上,任由煙灰掉落胸口,放蕩不羈的說道:「兩天而已。」

「直接睡沙發了。」

溫啟仁遞出一部電話,挑挑眉頭:「要不要打個電話給小的,免得天下大亂。」

張國賓懶得看他,不爽道:「溫sir,審完沒?」

「在羈留室是不能打電話的,我要是打電話給手下兄弟們,還怎麼蒙上面的大鬼頭?亂一點點,總不至於摘我們警民合作企業的牌子吧?」

「不至於,不至於。」溫啟仁把煙灰摁滅在桌面的玻璃缸,出聲說道:「我辦公室就在隔壁,有事叫我。」

張國賓揮揮手。

這間會客室里有電視、報紙、有茶葉,輕輕鬆鬆的癱兩天也不錯,起碼不會有煩心事。

和記大廈。

馬王、美姐、老晉、元寶等扎職人神色匆匆,表情緊張的進入會議室坐好,耀哥身穿西裝,坐在左手旁的位置上,望見各區扎職人到位,直截了當的道:「早上七點十五分鐘,賓哥在樓下食早餐的時候被保安部帶走,現在人在警署,一點消息都傳不出來,現在大家有什麼看法?」

馬王喊道:「豪哥呢!」

「豪哥在內地談生意,一時半會回不來。」耀哥答道。

美姐輕聲道:「讓公司的律師先進總署,看看賓哥有沒有話要帶出來。」

耀哥搖搖頭:「警方宣稱正在審訊,48小時內禁止律師見面。」

「撲街!」

元寶一拍桌面,振聲喊道:「差佬們是活膩歪了,我建議把一哥綁回來,一換一,不同意就撕票!」

耀哥厲聲喝道:「放屁!」

「警務處長遭遇人身威脅,警隊可以宣布全城戒嚴,申請軍隊出駐地行動,你要讓兄弟們拿黑星去打仗?」

「這裡是香江!」

元寶憋著滿肚子氣坐下。

晉立民出聲道:「耀哥,坐館同二路元帥都不在,現在社團你話事,你有什麼辦法?」

耀哥手捏白紙扇,語氣凝重:「我建議等等,如果警隊24小時內不放人的話,先讓赤柱的兄弟們鬧出點動靜。」

「賓哥的性格你們都知,絕不會打無把握的仗,說不定豪哥就是在為其奔波,前提是兄弟們絕不能掉以輕心,給鬼佬可趁之機。」

晉立民贊同道:「耀哥講的有道理。」

「我覺得可以把屯在濠江的軍火調回來,再跟兄弟們透點風聲,一旦不對勁,打上太平山,進港督府,活捉大鬼頭!」

耀哥攥緊手心:「既然要做好打上太平山的打算,那就必須要有一個名義,否則就是逆賊作亂。」

馬王不服氣道:「我等洪門兄弟怎麼會是逆賊?」

「所以,名義就得是舉事,既是舉事就要改天換地,我們和義海不能一家決定,最好是能聯合全港江湖之力量。」

元寶手指輕敲桌面,斟酌道:「或許可以與大圈幫、號碼幫發一個《聯合聲明》。」

耀哥作為白紙扇,深謀遠慮:「何必拘泥於跟我們友好的社團,把新記一起拉過來談一談,現在既然是我話事,那就由我負責吧。」

馬王、元寶、美姐、晉立民等人抱拳行禮,肅聲說道:「掌數大爺辛苦!」

這種關鍵時刻出面話事可不是好差事,而是一個隨時可能被特工暗殺的苦差事,耀哥二話不說就接下責任,無愧於掌數大爺之身份。

耀哥或許不是一個好人,但絕對是社團的一個好兄弟。

大亞灣。

陸存久右手捏著手杖,左手拎著手帕,一點點擦拭著眼淚,哭訴道:「《小型屋宇政策》明明是港府主動承諾我們新界鄉民的,可現在要把丁權證劵化,無異於是要剝削我們新界鄉民最後的一點福利。」

周廣平臉色坨紅,渾身酒意,大受感動的說道:「土地是百姓的命根子,萬惡的資本主義竟然要挖百姓的命根子,那就不要怪百姓跟他拚命。」

「陸老先生,你們在香江受苦了,都怪我們,怪我們還不夠強!」

董老先生在旁也哭了起來:「新界鄉民決不允許港府把丁權證劵化,周辦,我給你跪下了。」

董先生站起身說跪就跪,四十幾歲的青年幹部哪裡遭得住六十歲老人一跪,連忙扶住董先生道:「老先生請放心,我們不會讓外人欺辱你們,而且你們的主張沒有錯,婦女能頂半邊天。」

「資本主義真是落後,根本不懂大團結!」

周廣平承諾道:「事情呢……我是了解清楚了,雖然個人沒有辦法向你們保證什麼,但是,我一定會竭盡全力替你們張目。」

八個老骨頭加起來都是四百多歲了,該哭的時候,一把鼻涕,一把淚,簡直是發自肺腑,觸動人心。

李成豪在旁都心有戚戚,不斷給自己暗示:「演得真好,老骨頭演技就是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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