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松內緊。」陳稷接過茶杯,轉過手腕飲了一口,沉吟著說出實話:「內地正在調查單建國,林棟兩人。」

「其中,單建國是負責內地的娛樂業務,涉及酒水、小姐、性賄賂等。」

「林棟則是負責黑金輸送,掌握有大量利益名單,真正高層的名單在沉鑫手中,可底下的小魚小蝦也很多。」

「老虎要打,蒼蠅也要打,近期應該不會對名明面上的紅油、洗錢、日化原料、地產生意動手。」

沉鑫手下五虎將已經折了一個管冰的,剩下四人兩個在明,兩個在暗。

張國賓知道上一次「破冰行動」之後,警方掌握了更多證據,對遠鑫內部盤根錯節的勢力了解更深。

內地警方把一些資料共享到保安部,繼而發到他手上,他心裡也有數,喝著茶道:「那沉鑫應該不會主動放棄日化生意。」

「你盯一下遠鑫集團近期的動向,看看沉老闆究竟是以退為進,還是別有所圖。」

陳稷微微頷首:「我明白。」

張國賓又倒了一杯茶。

正常來講,遠鑫在失去製冰生意網絡後,將陷入一個資金短缺的狀態,一定會拼了命想辦法賺錢。

怎麼可能放棄一樁賺錢的生意?

集團做發展到南方第一的規模,退不退,並非沉鑫一個人能夠決定的,激流勇退是需要環境的!

沉鑫面臨的環境不允許,還是另有圖謀的機率更大,總不能忽然間轉性真要做個好人吧?

他可不是警察!

陳稷則把茶喝完,起身鞠躬到:「大老,我先走了。」

「嗯。」

「這段時間好好休息一下,過兩個月再派新生意給你。」張國賓不咸不澹的說了一句,陳稷點頭答應。

「多謝大老。」

……

「豪哥。」

「第三批人手已經到位了。」

江記茶餐廳。

四眼傑坐在一張餐桌前,面向大口啃著菠蘿包的李成豪說道:「全部搭信德航務、環球航運的貨輪到岸。」

「總計三百六十二人,帶頭的是老四九油煎包跟大燒、迪南。」

這三個老四九都是油麻地堂口的老人,入社團十幾年,正是三十多歲的當打之年,平時街道上有什麼小事都由幾人解決。

和義海的老四九就是小社團的雙花紅棍,別看三人在江湖上名聲不顯,平時都是管一條街,手下一兩百號兄弟的強人。

也許,江湖上其它社團喊一聲「老四九」就指沒前途的衰老,可在和義海能稱得上一聲老四九的全都是頭目級人物。

在和義海扎職的難度實在太高了,很多兄弟實力、地盤比別人社團的紅棍還強,想要扎職一個草鞋都得排隊八九年。

真當上義海大底的時候,已經能跟和義小社團坐館平起平坐,要是入了「義海十傑」、「義海五虎」的排位,地位就比小坐館都要高一頭。

老四九慢慢都快變成一個「尊稱」了。

李成豪穿著白色西裝,將最後一口菠蘿包塞進嘴裡,抽出紙巾擦了擦手,瓮聲道:「兄弟們藏好沒?」

「放心,豪哥,全部都是偷渡入境,幹完活就可以直接撤,留不下半點手尾。」

「兄弟們則藏在新宿區的居民樓里,分開住宿,那裡是東京華人最多的地方,三百多人散開引起不了當地人的注意。」四眼傑推了推眼睛,縝密的道:「一家賓館最對就住二十個兄弟,隨便一個旅遊團都比這多是。」

「而且新宿是東京都新開發的地區,偷渡、移民者眾多,當地幫會的人很少,警視廳都很少去尋查。」

這種新開發的地區只能吸引地產商,目前還吸引不了江湖幫派,幫派一般都藏匿於油水多的老市區以及權力蒸空的鄉下。

烏煙瘴氣,灰塵繚繞的開發區是幫會勢力薄弱地帶,正好有能給其它勢力落腳的機會,東京都市圈在80年代就已經初具規模。

新宿則是後來的商業中心,當下是一個移民區,市中心的體面人一般不會涉及,黑色生意大的商人和本地人較多。

李成豪很是滿意的點點頭:「三百多兄弟足夠探路了,運一批軍火到東京,混江湖怎麼能沒傢伙?」

他把揉成一團的紙巾丟掉,在西裝內帶掏出一疊支票本,隨手撕下一張,用鋼筆在背面寫上一串字,再簽好名,遞給四眼傑道:「你拿我的條子去領貨。」

「好。」

四眼傑看見支票背面的數字,咧咧嘴道:「五百條AK,二十萬枚子彈,二十個煙花筒,搭配兩百支煙花,三箱塑膠糖。」

「豪哥,日島幫會都沒你勐。」

「我們外地人來著,是不是收收脾氣,畢竟,賓哥只是叫你去考察考察……說不定是談生意呢?」

李成豪繼續用鋼筆寫了一張支票,遞給他,咒罵道:「管你屁事?」

「按條子去運貨就行,可以多運,不能少運,出門在外,兄弟們得注意安全。」

「另外拿這張支票去銀行取款,換成外匯送到新宿兄弟們帳上,讓兄弟們平時在賓館裡待著,別外出給我惹事,引起警察跟鬼子的注意就不好了。」

四眼傑接過支票看了眼,震驚道:「兩百萬美金!」

「豪哥,是不是太多了。」

他忍不住道。

兩百萬美金換算成日元,在日島消費力很強,每個兄弟能分到六千多美元,足夠在日島瀟瀟洒灑的玩兩個月。

李成豪瞪他一眼,沒好氣道:「兄弟們好不容易去一趟日島,肯定要請他們捏腳、按摩、逛逛風俗店啊。」

四眼傑眼神里流露出艷羨之色。

「豪哥。」

「我也想去日島!」

「去你媽的!」李成豪站起身一腳就踹了出去,語氣乖張:「你是我的司機,得跟我一起去!」

「有你體驗風俗的時候!」

四眼傑點頭哈腰的退出茶餐廳:「知道了,豪哥,知道了……」

五天後。

東京,江東區,國際貨運碼頭。

一艘信德航務的國際貨輪停泊靠岸,幾名兄弟拿著手提電話,在甲板上吹風,同收貨人確認身份。

很快,一輛帕薩特在岸邊亮起大燈,一個身穿西裝,梳著中分頭的中年男人走下車,舉起手上的電話搖了搖。

甲板上的兄弟點點頭,兩個人在船上組織卸貨,一個人走下舷梯來到車前。

「油煎包,跟豪哥的。」

中年人遞出一支香煙。

「阿翹。」

「跟鹹水哥的。」

送貨人說道。

中年人面露笑意:「自己來著。」

「嗯。」

送貨人點起支煙,遞出一個文件袋,扭頭指向正吊下甲板的貨櫃,出聲道:「正批貨都在裡面。」

「單子上的東西一件不少,鑰匙和清關單都在裡面,貨櫃是套牌的。」

「放心,套自己公司的,很安全。」

中年人打開文件袋看了一眼,在衣袋掏出一卷美金,遞上前道:「兄弟,辛苦了。」

年輕人接過美金,掂量兩下,也不客氣,反問道:「來日島幾天,新車子都開上了?」

中年人笑笑:「公司前幾天打了經費過來,出門辦事,總要幾輛代步車。」

「這筆錢我就收下了,不過,不會白拿你的,我也給你們帶了一份禮物。」

這時兩名兄弟一人手中提了兩個黑色大背包,來到兩人面前把背包放在地上。

油煎包給馬仔駛過一個眼神,立即有馬仔上前打開背包檢查,眼神里露出驚喜,舉頭向大老狂點。

送貨的年輕人說道:「貨櫃里的東西都是大傢伙,有時候影響力不好,考慮你們在東京需要方便點的東西,特意捎了一百多支黑星過來。」

「子彈備的不多,不過跟AK是同口徑,不夠用開貨櫃取,二十五萬發,五萬發算我送的。」

油煎包拍拍拍送貨人肩膀,感激道:「多謝,回香江請你洗桑拿。」

「我先回船上了,不打擾你們做事。」

年輕人捏起香煙,吐了口氣,轉身帶兄弟們上船。

忽然,他回頭道:「對了,在日島做事不能輸,一群戰敗者而已,欠我們的帳還沒清呢!」

「放心!」

油煎包笑道:「整個日島人都欠我們一條命,我們就是來收債的閻王!」

「走了!」

一行人回到船上。

帕薩特的車尾箱打開,四個黑色背包丟了進去,油煎包坐上副駕駛:「回新宿。」

「知道了。」

「大哥。」

這輛車在夜色當中,沿著公路回到新宿,甲州街道,一條歌舞伎町商業街。

街道兩側,是一整排的日式風俗店、清酒店、歌舞廳。

不過,許多清酒店,歌舞廳都已停業,瀰漫著蕭條的氣息。

風俗店卻燈火通明,人來人往,很多顧客雙手插袋,興致勃勃的進店,也有放鬆完的客人嚼著口香糖,低頭匆匆而歸。

街頭巷尾流浪漢不少。

遊蕩著一些打耳釘,穿鼻孔,皮衣、紋身的幫會成員。

轎車則停在一條小巷門口。

一行人停好車,進入巷子裡,狹窄的巷子卻另有天地,裡面是一輛輛夜宵攤車,跟一間一間的地下遊戲廳的入口。

牆壁上方不斷滴著空調水,垃圾堆里躥滿老鼠,水溝旁還躺著野貓的乾屍,氣氛卻依舊還是熱火朝天的景象。

大部分人都操著一口閩南方言,混雜著一些咖喱味、榴槤味、芭樂味,曾經有華人、台人、朝鮮人。

越南、泰國人。

現在還有

地下世界的味道撲面而來……

油煎包如魚得水的帶人進入巷子,來到一個抄粉攤前,很熟絡就坐到一張桌子旁,把手掏出衣袋,放在桌面底下,隱晦的用手比出一個槍的手勢:「大燒哥。」

「貨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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