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安連著喝了三杯遊人醉,仍是雙眼清明,沒有一絲醉意。

念安或許是覺得自己一個人喝酒沒意思,便到了一杯,推到了張銘面前,說道:「一個人喝酒難免有些無趣,掌柜何不與貧道同飲?」

「我可喝不起。」張銘看了一眼念安,這傢伙明知道這酒醉人,還推給他,張銘說道:「和尚,你佛道雙休,就不怕走火入魔?」

念安微微一笑,答道:「佛本是道。」

張銘微微一笑,對念安說道:「佛道皆有因果報應一說,既然你入了佛修了道,當初你用陰損手段殺了的蘇狂,你又如何說?」

就算張銘這般步步緊逼,念安仍是面不改色,平靜的答道:「貧僧自會償還當年的因果,只是現在不是時候。」

「那我問你,你有那個實力光明正大的殺蘇狂,為什麼又要用下作手段謀害與他,你的佛就不怪你嗎?」張銘坐在長凳上,看著眼前這個怪和尚,想從中得到答案。

「貧道那時確實有那實力,那骯髒手段也是貧道所為,但這一切也遵循了因果。」念安與張銘對視,臉上沒有一絲怒意。

念安說他此刻是道,但此刻卻又像佛一般慈悲,張銘甚至有些懷疑,這個人有精神分裂。

「遵循因果?」張銘疑惑了一聲。

「無量天尊。」念安閉上了眼,似乎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什麼意思?」張銘皺了皺眉,心中更是疑惑了。

這裡面難不成還有別的事情?

整件事的始作俑者是這個怪和尚,念安和尚不想回答,這裡面可能還要其他的事情沒有說,甚至,不止牽扯到十六年前。

「多謝招待,貧道改日再來喝酒。」

念安起身,身披青袍道衣,一步步朝著酒館門口走去。

張銘跟在念安的身後,這和尚話都還未說完就走了,桌上的酒也還剩下半杯。

「和尚。」張銘喊了一聲。

官道上的念安回過頭來,看向了張銘。

「你覺得自己做的是對是錯?」張銘開口道。

「講不得對錯。」念安微微一笑,轉過身離去。

張銘站在酒館的門口,望著這個怪和尚。

不對也不錯?

他可不信這和尚十多年前腦子有問題才殺了蘇狂,這裡面絕對是有別的事情。

或許,念安和尚也與胡言、白媚一般,身上也背負著什麼東西?

事與願違,這個江湖還真是講不得對錯。

要是真有對錯,江湖也不是江湖了。

「與我何干?」張銘搖了搖頭,轉身回了酒館裡。

自己不過是個看客而已。

酒館裡靜了下來,張銘收起了桌上的酒壺,轉身回了櫃檯上。

一下午時間,小七和灰兔子也鬧騰累了,雙雙趴在櫃檯上小憩著。

灰兔子挨著小七,一白一灰,互相取暖。

「這不對。」張銘想了又想,起身跑到了樓上。

翻箱倒櫃,他找出了一疊自己從前寫的東西,有一大疊,皆是無聊的時候寫的。

他從裡面找出了一張,這上面寫的是當初記錄了四方使與蘇狂的往事,其中也寫到過念安和尚。

這張紙只寫了一半,還有一大半留白,本就是一個不完全的故事,張銘也是想著有機會的話能夠補齊。

張銘看了看這紙是的內容,將剩下的紙章規整了放了回去。

他拿著這張紙下了樓,走到酒館後方。

張銘拿起一旁的硝石,剛下過雨還有些潮濕,打了許久才打出火星。

「啪…啪……」

枯木樹枝被雜草引燃。

林間的雨後稍稍有些冷,這一團火被燃起才稍稍有了些溫熱。

「嘩。」

火苗越燒越大,張銘看著那搖曳的火苗,手中拿著那張宣紙。

「此事到底如何還未知,回頭再來重寫,至於這個……」張銘看向了手中的紙章,說道:「那便燒了吧。」

微薄的紙章送入那團烈火之中。

字跡被火苗逐一吞噬,白紙黑字化作飛灰,朝著九天散去。

張銘看著最後一點消失於天地之間,轉身回了酒館裡。

這倒不是他做作。

他曾說過,這江湖事是對是錯與自己無關,將平時聽到的事情記錄下來,也是因為他平時閒的無趣,但終歸是由他所寫,他得為故事中所有的人負責。

蘇檀、四方使、檀月兒、蘇狂……

這件事還未完,有機會再寫吧。

………

………

街道上人來人往,小販吆喝不斷,江南不止是白日裡熱鬧,晚上更是熱鬧。

青樓酒館時常徹夜不眠,河畔邊更是車水馬龍,行人不斷。

湖中的船上盤坐著一位金衣公子,他懷裡抱著酒罈,一旁還散了著一個個空罈子。

舒子涵看著那平靜的湖面,今晚只有他一人在這湖上飄蕩。

湖邊行人不斷,而是湖面上,卻只有他一人,除了那撐船的人,他也只能一人對月長嘆。

仰頭灌下手中的那壇酒,舒子涵撐著身子,緩緩的站了起來,有些頭暈目眩。

他明白,自己這是有些醉了。

「這湖上,什麼都沒有……」舒子涵覺得沒意思,他是來這裡找自在的,卻找了個寂寞。

「船家!」舒子涵一手抱著酒罈,喊了一聲。

船尾上撐船的船夫應了一聲,答道:「誒,公子有何事。」

舒子涵嘆了口氣,坐了下來,輕聲說道:「回去吧。」

「好嘞。」船夫答了一聲,掉了頭朝著岸邊划去。

船夫看了一眼那船板上散落的酒罈,心中有些惶恐,生怕這人喝醉了掉到湖裡去,這下能回岸上,倒是鬆了口氣。

回了岸邊,舒子涵晃晃悠悠的下了船,抱著酒罈朝著街上走去。

他有些醉了,但卻沒有失去意識。

晃晃悠悠的到了瓊花樓,他記得昨日說過有,今日還要來的。

老鴇見了這金衣公子,眼前一亮,立馬就迎了上去,「公子快請!」

舒子涵一身酒氣,對那老鴇說道:「昨,昨日的蘭,蘭玉姑娘。」

「這就來,公子請上樓,蘭兒,蘭兒快來。」老鴇滿臉笑容,拉著徐子涵就上了樓。

與上次一般,四五個歌姬進了房裡,詹蘭玉仍舊手持琵琶,坐在中央。

詹蘭玉見舒子涵渾渾噩噩,一身酒氣,便有些擔心道:「公子,你醉了……」

「沒,我沒醉。」舒子涵一揮手。

之前確實還有意識,但此刻酒勁一上來,舒子涵便有些迷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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