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血流到地上。

從那庭院之處,每隔一步便是血滴落地之處,順著這星星血跡一直延展到那江府門口。

「嘩啦。」

風吹樹響,那棵光禿禿的樹上,最後一片枯葉也落了下來。

落葉飄落,落在了那庭院的石桌之上,長劍一旁。

江和端起了酒杯,抿了一口,卻是沉默著。

無常,已經離開了。

張銘的目光所向,穿過那宅院之中,到那江府門前,就在剛才他看著無常離開了這裡。

張銘默默搖頭,起身走到了庭院裡,坐在了江和的對面。

沉默片刻,張銘才開口說道:「你傷了他,他卻敬你。」

江和有些惱火,挑眉道:「是他自己的選的,我也不需要他敬。」

江和的脾氣有些古怪,和什麼說話便是什麼態度,有時候和煦待人,有時候又張口閉口就是老子一副魯莽模樣。

張銘側目,看向了地上的一塊血腥之物,說道:「你們這規矩不人道。」

「不敬長輩,以下犯上,你覺得不人道?」

「倒也是。」

張銘聽江和這麼一說反倒也沒覺得有什麼了。

說罷,張銘又看向了那地上之物。

那血腥之物,是無常留下的。

一根斷指。

無常甚至都沒有猶豫多久,拔出了桌上的長劍,當著江和的面就斬了。

那時江和甚至都沒反應過來,轉眼便見那小指落下。

江和也只是說些氣話,誰知無常真就做了。

「他敬你。」張銘又重複了一聲。

江和閉上了眼,顯然是有些後悔,搖頭嘆道:「我知道,你不用提醒我。」

正是因為無常對江和的尊敬,所以他才會一個人來江府。

無常本就是修習掌法指法的,那雙手對他來說到底有多重要可想而知。

而當江和氣化要無常賠禮道歉的時候,無常卻只是猶豫了一下,拔劍便削去了小指。

這不單是魄力,更是對江和的尊重。

「不過,斷了念想也好。」江和說出此話,心裡似乎也放下了什麼。

桌上,那柄出竅的長劍劍身上還沾著鮮血,血是無常的血,那柄劍是江和的劍,江和看了一眼便挪開了目光。

「你越是這樣說,我越好奇你到底是什麼人。」張銘望著他。

江和卻顯得很平靜,說道:「他不是告訴你了嗎。」

他側目看向張銘,張銘同樣也望著他。

「江不馴,桀驁不訓的不馴。」

………

江不馴,人如其名,桀驁不馴。

而在江湖上卻沒有多少人知道江不馴這個名字。

多年以前,江湖中冒出了一個無名劍客,為的是在這天下間找一柄劍,無名劍客的劍斷了。

劍山每三年一次大比,而那無名劍客卻是錯過了。

他只有等,再等三年。

他走遍了這個天下,也曾去過燕山,見過那把絕世的劍,可卻不是他想要的。

自始至終,無名劍客都只是想找一柄劍罷了。

而一切的因果都由此開始。

這江湖除了少年意氣,除此之外便是兒女情長,就算是無名劍客也有動情的時候。

那是個落魄女子,尋常的不能再尋常。

只是因為耳旁的幾句嘮叨,無名劍客忘了自己是誰,又是要作何。

無名劍客覺得美的地方都會帶著她去一遍,為博紅顏一笑,他又走了一便來時的路。

然而,他卻沉迷在了這俗世煙塵之中。

忘了自己是誰,又是從何而來。

因為他的身份,他註定不能平凡在這世間。

那一年,江湖升起事端,正邪不兩立,事情變的一發不可收拾,而無名劍客也無法避免的捲入了這場事端之中。

而在那時,無名劍客身旁的女子卻已懷有身孕。

也是在那段時間之中劍客奔赴江湖,不在她的身邊,他亦沒能想到在這期間出了事端。

待無名劍客回來之後,他見到了才出生的女兒。

但卻再沒見到那心愛的女子。

接生的穩婆告訴他,他心愛的人死於難產,那時口中一直念叨著他的名字。

江不馴,江不馴……

從此往後,劍客便一蹶不振,整日鬱鬱寡歡。

每當他見到女子的時候便會心中一痛,劍客抱著懷中的女兒,決心要結束這一切。

三年時間他等到了,在那劍山之巔,他取下了那柄苦尋多久的長劍,也斷了所有的念想。

望著懷中的女兒,他決心要回去了結一切。

往後做一個平凡的人。

在那山巔之上,他問那人。

「以後老子要隱姓埋名,那就要換一個名,你說叫什麼名好?」

那人沉默了問道:「你真要走?」

無名劍客沒有說話,只是等著他回答。

那人見無名劍客去意已決,只能嘆了口氣,答了一個字:「『和』字吧。」

從那往後,這世間便少了一位絕世劍客。

而在徐州地界,卻是多出了一位富商,喚名江和。

而當初給出這個『和』字的人,便是那天下會門主——問天刑。

江不馴,桀驁不馴的不馴。

江和,和煦的和。

…………

無常斷了一指,絕了當年情分。

「這雙手又有何用。」

對於這斷去的小指,無常並無半點心痛,他仍舊記得當年的選擇,就算是現在也沒有變。

曾經,有兩個人站在面前,讓他選擇。

一位是劍客,一位則是拳師。

劍客一劍斬開了巨樹,一分為二。

拳師一拳便震碎了眼前的巨樹,滿地碎渣。

不管是如何看,都是拳是更加厲害。

「你自己選,你要學什麼?」

當問起他時,他目光卻是死死的盯著那劍客手中的劍。

「我要學這個。」

他指著的卻不是劍客本人,是那劍客手中的劍。

那劍客卻是有些不願意,教了約莫三日之後,劍客便告訴他說道:「出去辦事,待我回來之後再教你。」

劍客走了,無常坐在山崖之上日復一日的等著。

等待劍客歸來,教他劍。

如今回想起來,他也不記得當初等了多久,他只知道黎明的太陽還有天黑之際的落日。

無常什麼都沒等到。

劍客離開之後便從未再回來過。

而他,也轉修了拳法。

而當初用作練習的那柄鐵劍也早已生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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