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身旁滿是朋友的公子哥,如今卻是獨自一人望著雨夜。

再沒有了往年的無拘無束。

人總會長大,他也一樣,那時他以為能快樂一輩子,時常與四五個好友吆五喝六。

如今他卻發現,是他太過想當然了。

或許是吳叔的死改變了他,作為家中長子,他沒得選擇。

老頭年歲已高,已然是白髮蒼蒼,公孫家的一切都將會落在他公孫羽的頭上。

少年時的快樂,是為長大後而準備的,為的是能有機會回憶。

公孫羽坐在那酒館的門欄前,嘆了口氣,他拿起了一旁蓑衣,披在了身上,斗笠戴在他的頭上。

櫃檯里的念安放下經書,開口說道:「雨還沒停呢。」

「著急回去,不等了。」公孫羽壓了壓頭上的斗笠,邁步走了出去。

在那大雨夜裡,雨水嘩嘩作響,打在那斗笠之上。

雖戴著斗笠,身披蓑衣,可在如此大雨之下,也無濟於事,最終也落了個渾身濕透。

他想,或許以後自己會是一個好家主,照顧好弟弟,照顧好老頭子,再將家族的一切都打點好,又或許,他說的是或許,以後有機會的話,能為吳叔報仇,但想來可能性不大。

建安不大,他應該能在這待很久吧。

至於多久,或許是一輩子吧。

酒館之中,念安和尚熄滅了燭火,走出了酒館。

「砰,咔。」

他鎖上了酒館的大門,回頭望向那身後傾盆大雨。

「有些人活著,卻已為自己挖好了墳,這又是何必呢。」念安嘆了口氣,邁步離開此地。

今日事了,念安也該回去了,待明日再來閒坐。

………

徐州江府。

魔門入主徐州已有數日,城中百姓最開始惶恐不已,然而這麼多時日過去了,卻不見那些魔門的人有任何殘害百姓的行為。

百姓心中的惶恐逐漸衰減,人要活命,自然是要吃飯的,每日躲在家裡總歸是要出來的,慢慢地街上也出現了擺攤的小販,見如此,便有更多的商販出來擺攤。

關閉的店鋪也重新開了起來,一切都回到了原來的模樣,只是那徐州城門,依舊是緊緊地關閉著的。

江府庭院之中,張銘灌了口酒,開口說道:「我以為魔門裡殺人如麻的占多數。」

江和冷哼一聲,說道:「那只是表面罷了。」

如今這些天刑軍里什麼人都有,亡命之徒更是數不勝數,若不是上面下了死命令,徐州的百姓早就遭了殃了。

「那位少門主給你面子,畢竟這也算是你的地盤。」

「你這話錯了,徐州可不是我的地盤,酒拿來,你小子喝夠了沒。」

「這是我的酒。」

江和可不管,這些天與張銘混熟了之後就經常搶張銘的酒喝,無他,就是因為這酒好喝,別的地方喝不到。

張銘砸了砸嘴,說道:「我說江家主,你再這樣我可要收銀子了。」

「酒是我搶的,反正你小子也打不過我。」江和笑了一下,可不管張銘威脅他,反正是搶來的。

「……」

張銘哭笑不得,便由他去了,不過幾兩銀子的酒水,他還是請得起的,而且他這最不缺的就是酒。

江和灌了一口酒,便感覺渾身舒暢,看著手中的酒葫蘆說道:「你這葫蘆倒是有些意思,改天也給我整一個如何?」

「普天之下,這葫蘆只此一個。」張銘瞥了他一眼。

張銘伸手奪回了酒葫蘆,這些天他算是明白了江和是怎麼樣的人。

原名江不馴,當真是桀驁不馴,見了好東西就搶,就跟街邊的地痞流氓似的。

「又不搶你的,怎麼還急了眼呢。」江和笑了一下。

「我可不信你。」張銘翻了個白眼,心想你不搶那還有誰會搶。

秋風渡入庭院,打在了張銘的臉上。

這庭院裡沒有其他人,此處也只有江府的管家能進得來,下人們一律不准進,坐在這喝酒倒也算悠閒。

「話說回來,徐州百姓都已安定下來,你呢,打算什麼時候開府門,最近府里的氣氛可不太好。」張銘說道。

自打那日無常來過之後,江府的門便沒再開過,下人還有家丁們都在這府中待著,不准出去,就連張銘都有些憋得無趣。

「明日。」江和答道。

「嗯。」張銘點頭,將酒葫蘆遞給了江和,說道:「估計要有人說閒話了。」

江和倒是不在乎,「隨他們說去。」

江府是此次事情唯一活下來的商行家族,難免會有人多嘴。

張銘忽然想起一事,問道:「倒是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小子,才認識多久,你就要找我幫忙。」

「你不一樣嗎,才認識多久,就搶我的酒。」

「哈哈哈,你小子,說說吧,什麼事。」

「你有認識的會槍法的人嗎?」

「有倒是有,怎麼?你要學槍?」

「不是我。」

「是你身邊那小姑娘?」

「嗯。」

張銘自然是想給蘇檀找一位槍法厲害的人指點一翻,畢竟,蘇檀如今所學的槍法殺性太重,實在是有些不適合她。

「讓我想想。」江和沉吟片刻,略微回憶,他認識的人里學槍法的人少之又少,得仔細想想才是。

江和抬起頭,說道:「倒是有這麼一個人,只是過去了這麼久,我也不知道他現在還活著沒。」

「很有名嗎?」張銘問道。

「不。」江和搖頭,「就是個鄉野村夫。」

「能讓你記住的人想來是不差,那人在哪?」張銘問道。

「如果沒死的話,應該就在徐州城,不過我先你跟你說好,那人的槍法可不怎麼樣。」

「不怎麼樣?」張銘疑惑了一聲,有些不解。

「有些人懂槍,但卻不會槍,就好像是學劍一樣,差那臨門一腳,始終都邁不出去。」

「懂槍為什麼又不會。」

「那你得自己問他了。」

張銘聽得有些迷糊,卻是更加好奇江和說的這個人。

懂槍,卻不會槍,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倒是想見識見識。

隔日,江府的大門打開,江和帶著張銘與蘇檀出了府門,去尋那位江和口中所說的人。

「我們這是去哪?」蘇檀問道。

張銘答道:「去了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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