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似九天星辰,無邊無盡。

所謂無量,千變萬化,劍意凝成玉劍,化作千千萬萬柄。

單憑一把劍,便可遮天蔽日。

雲靄之中,似有鐘鳴聲起,那古樸的銅鐘敲響,道意、劍意,又或者無數種意圖,這一切的一切都融入了劍中。

劍化無量,無量化劍。

問天刑亦是第二次來到此地,多年以前,潛入道宗藏書閣,偷出了那本所謂有傷天和的功法典籍。

「說起來,我如今也算是半個修道之人。」

問天刑抬起頭,那瞎掉的一隻眼不見半點星光,另一隻眼中,映襯的是那無量之劍。

他手持皇劍,抬手之間,風起雲湧。

執劍之人亦是皇者,這天地之間能駕馭此劍的人不過只手之數,就算他問天刑是個瞎子,亦有這個資格。

「吟!!」

恍惚之間,似有一聲龍鳴在這道山之上響起。

站著那登仙台上,那瞎眼的老者揮出手中之劍。

他不是劍客,但卻能斬破無量。

所謂陸地仙人,便是這天上地下,無人能擋,無人能攔,置身逍遙。

「嘭。」

一聲碎裂,遮天蔽日的千萬柄劍像是破碎的銅鏡一般,從那中間一點點碎去,裂縫逐漸變大,直到覆蓋了那千萬柄劍。

「破!」

問天刑口中吐出一字。

眨眼之間,那裂縫破碎,千千萬萬柄劍都化作了星辰一般,垂落而下。

場中唯有那潺金金龍之劍仍閃爍著,道宗長老以及掌門手中的劍都暗淡了下來。

這一劍沒有半點炫技。

瞎子不會劍,但卻仍能破去無量。

既是不會,那便以力破之。

問天刑抬起頭,說道:「道長,看來是我賭贏了。」

「掌門……」

眾位長老皆是看向了站在最前的素久然。

素久然卻是搖頭說道:「你還欠我道門一樣東西。」

問天刑聽到這話沉默了下來。

他欠下的東西是什麼,問天刑比誰都清楚。

亦是他成就如此的根基。

問天刑也知道事情不會這麼順利,只是當素久然提起之時,他仍會心中一顫,他道:「大不了再接你一劍便是。」

「當真?」

「當真。」

素久然心中微嘆,說道:「貧道已經給過你機會了。」

「刑某明白。」問天刑答道。

剛才那一劍無量,若是素久然沒有留手的話,他也不可能如此輕鬆的便破去。

偌大的道門,十餘位長老再加上素久然在,要是真能如此輕鬆的話,道門也不會就這麼屹立數百年。

是素久然留手了。

其實一開始,素久然就沒有打算動真的動手,只是希望問天刑退去。

道門不願摻和進這些朝廷紛爭與江湖瑣事之中。

若是沾染因果,到頭來道宗又是一劫。

素久然嘆了口氣,見問天刑如此執著,便開口道:「施主平生好賭,不如與貧道賭一場吧。」

「你這道士也要賭?」問天刑不禁笑了出來。

素久然道:「若是施主敗了,還請歸還《陰陽書》,化去一身功力。」

「化去一身功力?」問天刑沉吟了一下,嗤笑一聲說道:「有意思。」

「若是刑某勝了,道長便助刑某解開此劍封印。」

「好。」素久然道。

這個賭,賭的可不是一般的大。

若是勝了,能化解凡世劫難。

若是敗了,那便會讓道門深陷其中。

如今,只看這結果如何了。

問天刑看了一眼場中數人,問道:「只是不知,這一劍,誰來?」

話音剛落。

卻忽聞一陣梨花飄香。

一道聲音傳來。

「這一劍,由我來。」

伴隨著這道聲音,只見那道宗大殿之中走出一位道姑,為當代道門真人所穿紫袍,三千髮絲盤起,手中持一柄木劍在手。

踏出大殿的那一刻,似有梨花盛開,開遍了整座道山。

「你這小丫頭又是誰。」問天刑開口道。

只聽那道姑答道了一聲。

「道宗,李安年。」

………

在那徐州,江府里仍舊是那般模樣,下人奴僕也適應了最近的生活,不再恐慌。

後院之中。

張銘瞧著那揮舞著長槍的女子,仰起頭來灌了口酒。

蘇檀的槍法越發精進,到了如今也能在張銘手中走上幾招。

蘇檀的資質不差,領悟的也快,在加上這槍法一途,也不知是天賦是還是如何,只需提點半句,蘇檀便能領悟大半。

有的人或許生下來就適合學槍。

或許,真就是如此。

「掌柜……」

蘇檀將長槍放置一旁,坐在了張銘身旁。

「累了?」張銘將手中的酒葫蘆遞給了蘇檀,蘇檀接過便是灌了一大口。

「你跟鬼先生學了有多久了?」張銘問道。

「一月有了。」

「嗯,我看你如今這槍法,雖說精進了許多,但卻越發透露著殺性,這路子你爹走過,很難,如今你也不過才走了一半的路,後面可就難了。」

蘇檀卻是搖頭道:「又有何懼?不過是一柄槍,比當初學戲容易多了。」

「是嗎?」張銘笑了說道:「學戲很難嗎?」

「幼時在戲園裡學,師父們雖說對我關愛有加,不似其他師兄弟們那樣追著練,但有些日子從早便要唱到晚,嗓子啞了就喝些藥湯,休息片刻又繼續唱,唱到黃昏日落。」

「除此之外……」

蘇檀一念起就說了好半天,張銘細細的聽著,沒有打斷她。

不僅是開嗓,連那動作神態都要練上多年。

台上片刻,台下便是十年。

若是沒記錯的話,當初在建安之時,蘇檀亦是第一次上台唱戲,那神態動作,開喉的一剎便驚艷了眾人。

「十年……」張銘砸了砸嘴,問道:「那豈不是說,你六七歲時便開始學戲了。」

「是呢。」蘇檀點頭道:「戲園是江叔的,若是沒有這些變故,說不定我會在建安唱一輩子戲。」

「後悔了?」張銘問道。

「倒沒有。」蘇檀搖頭道:「學了槍法之後,就很少想再唱戲了,只是時不時會想起。」

「也挺不容易的。」張銘道。

「喵~」

小七從那房樑上跳了下來,落在了後院石板上,它踱步走到了張銘身旁,見了蘇檀又轉身奔向蘇檀而去。

蘇檀微微一笑,攤出雙手將小七抱起。

小七用腦袋蹭了蹭蘇檀,奶聲奶氣的叫喚著。

「有時候其實也挺羨慕小七的,無憂無慮,好不快活。」蘇檀說道。

張銘聽到這話愣了一下,看向了蘇檀懷中的小七,哭笑道:「或許,它也不能快活一輩子。」

「喵?」小七雖能聽的懂人話,但卻不明白張銘和蘇檀說的話意思。

什麼快活不快活的?

它可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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