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面小旗子取出之後,有若迷霧散去,世界在沙凌眼中,展開真實的一面-------依舊是冰天雪地,只不過,山形已是有了不同,在山南麓,多了一個凹進去的山谷。

山谷中,有一池小小的湖泊,以及一幢古老的茅草屋。

沙凌慢慢地走了過去,先是走到茅草屋前,依稀的,能夠看到茅草屋前曾經有過的小徑,以及幾處小小的園圃,茅草屋的頂上覆著枯黃的稻草,此時,被冰凍得嚴嚴實實的,木質的門扉,手工粗糙,沙凌輕輕推開門,門的關節處被凍實了,沙凌稍一使力,門板便斷了下來。

失笑地看看手中的門板,將它擱置在一旁,屋子裡的陳設讓沙凌既有點失望又有些感嘆,非常的簡陋,看上去這幢小茅屋就像是古時貧苦人家的房子,沒有留下一絲修真者特有的痕跡。

當年這裡的主人或許是名苦修者,他完全地不在乎舒適的環境和生活方式,而是極其純樸地生活著,拋棄了奢侈的生活慾望,甚至,這屋子都有可能是他一板一木的親手建造起來的。

仔仔細細地轉了一圈,參觀完前輩的居所,沙凌退出屋子,將那扇門板合上,想了想,在門軸處,化冰為水,淋得濕濕的,再吹吹風,將門軸用冰粘合好了,這裡天氣冰寒,常年如此,只要冰不化,門板就不會掉下來了。

溜達到那小苗圃面前,小苗圃里,留有明顯地認真載種的痕跡,只不過,現在裡面,沒有一樣植物了。

沙凌不死心地用神念掃視,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在厚厚冰層下的凍土中,發現一棵被凍僵的小苗。

這棵小苗的芽尖尚未穿破土層,也許正因為此。搬家的主人沒有把它挖出。

興奮地動手將這株小苗挖出來,小苗只有一片小葉子,嫩嫩小小的,好像小豆子般,被凍得實實的。雖依舊是綠色,但是看不出一點生命的跡象。

沙凌倒是不著急,把小苗連根下的凍土一起掘出,用玉盒子盛了,運靈氣化掉凍土,又從體內分離出一部分木屬性地靈氣給小苗,用防禦罩罩住了,丟進了背包里。

這根小苗能不能救活,就要看兩位小花妖的手段了。

小苗圃緊鄰著湖泊。這湖泊,其實早就引起了沙凌的注意。湖面的冰結得嚴實,看不出厚度。但是卻擋不住從湖底深處不停地泄出來的絲絲縷縷地靈氣。

沙凌站在厚冰上,神念掃了進去,旋即,他露出驚愕的神情,誰也想不到,極度冰寒的湖泊之中,居然盛開著一朵鮮艷奪目的花朵!

在湖底,有一塊純白的大石,石上生長出火紅色的植物,火紅的枝莖。火紅的梗子、葉片和花朵,沙凌無法區分哪些是葉,哪些是花,只覺那紅,熱烈執著。像血在流淌,像火在燃燒,流光溢彩,在冰雪的世界中綻放,絢麗得奪走人地心魂。

手指動作。月光劍再次射出。將厚達十米的冰層挖出一個圓洞,沙凌給自己布了層防禦罩。輕盈地跳入洞中。

很快,他接近了那朵讓他著迷的花朵,也直到此刻,他才明白為何湖水深處卻不結冰,越靠近那花,他便越清晰地感覺到一股溫暖地水流。

繞著高只有一尺左右的紅花轉了兩圈,沙凌的眼中滿是驚艷,伸手在紅花長出的石上觸了觸,這塊石頭,非石非冰,觸手極暖,卻原來是塊罕見的暖玉!

手指順著石頭撫觸到花的根莖上,同石頭一般,整朵紅花手感也是暖暖的,就像觸到人的肌膚一般。

這種花,在修真界赫赫有名,彼岸花,生長在忘川河邊的接引之花,只有地府得見,人間難尋。

見到彼岸花的人,無不為它地熱烈美麗而著迷,從此遺忘前塵往世。

這朵彼岸花不知從何處而來,意外地得到暖玉的載培,從而在冰天雪地中慢慢地生長,滋養天地靈氣,花開之時,靈氣四溢。水中,因著彼岸花和靈石暖玉,洋溢著生動的天地靈氣。

沙凌不識得它的厲害之處,手指觸處,似乎隱約地傳來淡淡的、若有若無地思緒,像是這朵水中花在低低傾訴著什麼。

不由得,他側耳傾聽,隱隱綽綽的,迷迷惘惘之間,沙凌神思飄蕩,似乎聽到一位女子輕靈曼妙的歌聲,歌聲美妙空幽,從極遠處傳來,漸漸地接近,那歌聲,宛若天籟,比沙凌聽過的任何一首曲子都更加美妙。

恍恍惚惚,沙凌看見有一位紅衣的女子從遠處走來,朦朦朧朧地場景之中,那女子似乎沿著一條河漫步,她地長發逶地,青絲如漠,有若縷縷不絕的情絲,她赤著雙足,雪白玲瓏地小腳,漫無目地地移動著,掩住手腕的鑲著美妙花飾的袖擺之中,露出主人手中持著的一朵紅花。

場景變得不夠真實,就像兩張交疊的透明照片,沙凌又似乎看到了許久許久之前,有一名年輕的道士坐在湖泊邊,盤膝修行,有時,不只他孤身一人,還有一隻雪白的猴子,有時,他會和另幾個道士坐在那裡談天說地,時光苒荏,漸漸的,這名年輕道士變成了中年道士,漸漸的,這名中年道士鬚髮斑白,他雙眸中神光熠熠,踏著飛劍而行,宛若仙人,有一天,他捧來一塊白色的大石,又移種了一棵小小的紅苗在大石中,隨即小心地將大石投入湖泊,設下陣法守護……又是許多年過去,那名道士的身影不再出現,冰雪一層層地落下,滄海桑田……

在沙凌不知道的時候,沙凌胸前的玉石,因著吸靈陣的緣故,自動自發地吸收著左近豐盈的靈氣,靈氣在玉石中繞了一圈,其中一部分滲入沙凌的體內,隨著沙凌體內無時不刻運轉著的氣流流動。

彼岸花,與沙凌的手相觸的地方,融化成水,一點一滴,鑽進他的指尖,順著他的經脈,向著他的神識游去。

而沙凌的背包里,綠光乍現,那朵被凍僵了不知多少年的小芽再次出現了生機……

冰湖之上,雪花紛飛,厚厚實實地落下,一年一年,將湖泊重新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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