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水深淵,山壁之上偶有一些苔蘚發出微弱的瑩光,映著灰水之中間或飄起的慘白凍屍,看得人毛髮悚然。

烏髮白衣的男子坦然地浮坐於水面之上,好似一片輕盈的羽毛,沒有一丁點的重量。他一隻腳隨意地伸入水中,一隻腳曲膝盤坐,姿式隨意閒適,就好像他不是坐在讓妖物們談之色變的死水上,而是閒坐于楓林下清溪畔。

他是沙凌,從另一個宇宙而來。他失去了同來的弟子,與友人失散,唯一多的,就是眉心間一抹緋紅印跡,鮮艷如才採摘下來的鮮花。

沙凌的視線凝睇在死水間,時不時伸手一招,就會有一塊黑乎乎的東西飛出來,落於他的手心。

半晌,他輕輕地呼出一口氣,左手上空飄浮著的數十塊黑物中,有一些材料,可以勉強煉製一個儲物器。

指尖燃起真炎,映亮了黑乎乎的山澗,懸掛在山壁上的蝙蝠為光亮所驚,成群地飛出狹窄山洞。

他的手白晰修長,手勢很穩,很快,也很優美,讓看著的人,完全想不起在看什麼,不知不覺間就已沉迷。

只是,這一切很快就結束,僅僅是十來分鐘,一個毫不起眼的青銅色指環出現,試一試大小,剛好戴在左手無名指上。手一揮,所有的物品皆飛入才剛剛煉製好的儲物戒中。

沙凌站起身,雙足踏於水面上,微仰首,一頭烏黑的髮絲飄飛,他輕輕地飄起,好像乘著無形的風。穿過山澗中被砸出來的洞,飛了出去,飛過滿天灰塵,飛過青綠色的瘴氣,凌立於半空中。

一撣衣袍。沙凌向下招手,立時間,從四面八方,有數百個因為劇烈摩擦而表面變黑的大大小小的物體飛射而出,視線一掃,曾經是山脈一般大小的極品靈石。在墜落的過程中,損耗掉了七八成,剩下最大的,也不過是數米長短,至於普通的靈石,更是在墜落的過程中。揮發燃燒殆盡。昔日裝得滿騰騰的儲物鐲,如今只余這幾立方米的東西了。沙凌不禁輕輕一嘆。

便在此時,長空雲破,南北兩面,各飛來一行人。

左面的四人,腳踩碧綠芭蕉扇,右面的。則足踏巨大飛劍。

天一宗的天一真人和七劍派的首席----七劍長老互視一眼,微一點頭,便將注意力落在白袍男子身上,他丰神如玉,烏髮似墨披散,一身簡素白袍,憑空而立。

天一真人笑眯眯地一拱手:「這位道友請了,在下是天一宗的天一真人。」

他的視線暗暗打量白衣人身上的長袍,越打量越心驚。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隔著老遠,他就感覺到了兩個強大如太陽般的存在,一個氣息,是他熟悉的老朋友兼老對手七劍派的七劍長老,一個。則是完全的陌生。這氣息如此渾厚強大,顯見得,對方的傷勢並不嚴重。

在見到本人的剎那,他震驚得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比他年輕許多許多的男人,修為渡劫期,白袍上有著隱隱綽綽的星雲圖案,細看,又似乎什麼都沒有。可是,他只覺得那衣袍之上,星雲旋轉,斗轉星移,宛若整個宇宙壓迫而來,令人忍不住雙腿發軟、想要臣服於地!

「咳,在下七劍宗的七劍真人,道友有禮了。」七劍派的首席七劍真人勉強將視線從白袍上移開,行了個甚是恭然的禮,心裡頭卻是與天一真人一樣,驚疑不定。

那長袍,是一件特別的法袍嗎?還是說……一想到另外一個可能,他就膽戰心驚,那種存在,他只在傳說中聽過。

蒼玄星的資源還算不錯,但是在所有已知的修真星中,只能算中下,渡劫期強者僅廖廖數人。傳說,在上三界,修真資源豐富,人才鼎盛,一個陸地,為一個門派,在那裡,門派中,驚才絕艷者極多,其中萬年一出的,最頂尖最頂尖的人才,據說會在渡劫期就悟出大道,結成偽道果,從此有法袍護體!

這……就是傳說中的法袍嗎?!

「沙凌。我的名字。」沙凌神情冷漠地道。

他的視線冷冷淡淡的,烏黑的瞳光過處,無人不覺心驚,無人不俯首行禮。

「這是哪裡?」他淡淡地問。

「啊,沙真人,這裡是十方宇宙的蒼玄星。我是一轉散仙天一真人。這是我的老友,七劍派的一轉散仙七劍真人。」

「一轉散仙七劍真人見過沙真人。」七劍真人拱手道:「沙真人遠道而來,想來勞累,不若先去我派中稍事休息,讓我略盡地主之誼。」若這當真是法袍……那這位沙凌閣下的來頭必然極大,實力嘛,在傳說中,擁有法袍的渡劫期強者,完勝一轉散仙-----渡劫不成,可轉散仙,千年一劫,每渡一劫就是一轉,他和天一真人均是渡過一劫的一轉散仙。

「哎,沙真人啊,我們天一宗離此較近,我代表我們天一宗,誠心地邀請您前來作客!」天一真人不甘示弱,「哦,七劍真人當然也一起來。」

沙凌略一沉吟,便微微地露出一絲笑意:「那就有勞了,請稍等片刻。」

沙凌伸手,往下一握,一條潛伏于山系中的靈石礦脈,宛若巨龍覺醒,咆哮著從地底深處露出真容。

一整條的靈石礦脈,綿延數公里,順沙凌的手勢而來,一頭扎入沙凌的長袍之中,好像匯流入海,不激起一絲波瀾。

只瞬間,一整條靈石礦脈就被他的法袍「吃」掉,他再次伸手,朝著遠處一招,又一條靈石礦脈掀翻山峰,鑽將出來,投入他的法袍……

天一真人身後的英真真人和靜真真人瞠目結舌瞪大了眼睛,七劍長老的兩名師弟亦是將眼睛瞪得幾乎脫眶而出-----這般輕描淡寫,伸手一握,就握出一整條靈石礦脈,這、這、這就是渡劫期的手段嗎?還有沙前輩的長袍,居然可以吃下這麼多的靈石,該是多麼強大的法器啊!

靜真忍不住悄悄地問父親:「父親,這是什麼法門?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

天一真人看上去十分鎮定地捋著長須,嘴角卻是忍不住抽了抽,他與七劍長老交換了一個眼神,沙凌顯然是在抽取靈脈補充法袍。

勿用置疑,這是領悟了道的手段,是大道的一縷應用,無關法門。只有領悟道的人,方可信手拈來。

「咳,這法門,為父也不曾聽說過,想來是上三界才擁有的強**術。」

「唔,是這樣啊。」靜真似懂非懂,眼睛亮亮地凝視著沙凌的側影。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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