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第一百零四章 太久的夢

花瓣次第綻放,每一片花瓣,都是如此嬌嫩粉妍,得息壤種植、凈瓶水灌溉,再普通的植株也會變成靈植,更何況,這三株牡丹本就是得了靈性的,比之前,如今的牡丹,更加的精緻嬌艷,含苞吐蕊,身姿微顫,宛若一位位嬌弱又嫵媚的絕色麗人,風姿楚楚,令人沉醉。

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清風吹過,嬌柔嫩黃的花蕊之中,幻化出一位位精靈。

紫色的利落長袍,花之精靈的容貌介乎男女之間,既有女性的精緻柔美,又不失男子的英氣勃勃,他抬首四顧,視線落在沙凌、伍谷以及沙沐紗的身上,眸光好似點亮的最璀燦的星辰,一甩袍角,利落地跳將下來,團團揖個圈,響亮地道:「花想容見過師尊、沐紗師叔、七師弟!」

話音落,一個身著明黃色衣裙、宛若晨光明亮的少女盈盈而來,她的身姿欣長優雅,容色絕麗,噙著淚花的雙眸宛若被泉水洗滌過一般純凈,嫣然一笑,似百花盛綻,美不勝收:「雲想衣見過師尊、沐紗師叔、七師弟!」

「伍谷見過四師姐、五師兄!」伍谷拱手行禮,難掩激動之色。

沙沐紗亦是如此,她從小在門中長大,與雲想衣、花想容兩人關係極是親厚,似兄似姐似密友,此時乍見,登時就紅了眼圈,再也忍不住撲將上去,一手攬住雲想衣,一手攬住花想容:「想衣姐、想容哥,我真想你們……好像做夢一樣呢。」

「嗯,可不是如同做夢一般。」雲想衣憐愛地輕撫她的肩頭,那一年,沙沐紗與李師叔、伍谷師弟一起失蹤於茫茫宇宙之中,他們尋找了許多年,心裡頭,已是不由得生了哀涼之意,只道必是生了不測,不曾想。在這另一個位面,眾人再次重逢,當真是世事難料,命運無常。

「添香見過宗主、沐紗師祖、伍師叔!」一襲素衫。輕紗綽約,弱不禁風、身姿風流,添香襝衽行禮,恭恭敬敬。

「嗯,免禮。」沙凌微微笑著頷首。失散許多年的妹子沐紗如今安然地待在身側。隨他而來的弟子們,冬天承了諦聽傳承,趙望成就大判,伍谷晉星君,三位小花妖甦醒,妖仙界也尋到了小角的痕跡,想來不用多久,就能將他找回了。比起那一世的孤零淒涼,這一世,已算是圓滿之極。

添香噙著笑。略站在後方一些,姿態端莊雅然。能與門中眾人再次重逢,她亦覺十分喜悅,縱是覺得心裡空落落的,似乎少了一些什麼重要的記憶,她也沒有在意――她記不起的記憶中,應當沒什麼特別的。對她而言,有想衣想容在,還有其他的門人、宗主,就是她最喜歡的靜謐安寧的歲月。足矣。

沙凌眸光自添香身上淡淡一掃,他已發現添香的異樣,這一次醒來,她看他的目光。無一絲纏綿眷戀之意,其他的,卻是一切正常,如此便好,沒有了兒女私情,想來。她的修為將會精進。

「唔,這是諦音,我在天音宗的師弟。」沙沐紗小臉緋紅,吞吞吐吐地道。名義上,她是伍谷、雲想衣、花想容的師叔,事實上嘛,她是他們看著長大的,無論是在兩位小花妖還是伍谷等面前,她都是女兒和妹妹般的存在,此時介紹起諦音來,便很有幾分羞怯。

「哦?」雲想衣和花想容兩雙眼睛往諦音臉上一溜。

很久以前,諦音等身為沙沐紗的師弟師妹們,就曾經聽沐紗提起過,門中有兩位花仙,風姿無人能及。他們都道師姐不過懷念故人,又有幾人在姿容上能勝過師姐呢?

到了仙界,眼界更開幾分,幾位天帝,一眾上仙,各有各的風彩,到了這個境界,只要願意,無人會是醜陋容貌,姿容再美,看多了,不過是紅塵白骨罷了,唯有氣度風骨,無法抹卻。眼前三位花仙,不過剛剛成形,修為在仙界算是最低的了,姿容精緻到了極致不說,一身冰肌玉骨,難描難繪,更有天然的風情,一顰一笑,儀態萬方,確實是堪稱絕世風華。

諦音亦是難免看得一愣,不過,他的目光中是純粹的驚艷,而且僅僅是短暫的注視之後,他就又將心神放在了沐紗身上,為她的喜悅而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淡淡的欣慰。

此時,他俯首行禮,恭敬地道:「自然宗天音分支,諦音拜見兩位前輩。見過添香師姐!」在祖師天音的率領之下,整個天音宗已正式併入自然宗,成為自然宗接納的第一個門派,在修真界,天音宗的勢力擴張了兩倍不止,名稱亦是改為自然宗天音分支。

其他不說,諦音不為他們容色所動,確是將沐紗放在心上,只這一點,他們就有幾分滿意,更何況,師尊不吭聲,明顯便是默許了,想來,人品亦是過關的。

雲想衣一揮雲袖,一股淡淡的芬芳香氣撲鼻而來,嬌然而笑:「免禮。」

諦音不動聲色,卻暗暗屏住了呼吸,雲想衣和花想容兩人,輩份雖比沐紗低,可卻是看著沐紗長大,情份不同,他在心裡,也將他們當長輩敬著,不敢也不願有一絲無禮。

見他知機,且心志堅定,雲想衣和花想容的眼中閃過滿意神色。

一一拜見幾位長輩之後,諦音便行告退,沿著迴廊而行,耳畔隱約傳來沐紗的笑聲,諦音的眸中泄出溫暖的笑意,轉瞬就變成了堅毅,冥帝不嫌棄他修為低微,仍願他以沐紗道侶的身份站在那裡,這份認可,讓他激動,他只有加倍的努力,加倍成長,讓自己有一天,能夠以配得上沐紗的身份站在冥帝的帝庭之中。不是因著無謂的驕傲,而是感恩和責任。

明湖之中水波翻湧,趙望攜冬天而來。

仿若回到許多年以前,眾人在湖畔濯足嘻笑,雲想衣和花想容先是捉了冬天的三個腦袋,將那柔順的毛髮編成一根根小辮子。又洗凈了雙手,親手製做點心美食,沙沐紗和添香幫著打下手。沙凌攜趙望和伍谷兩人,踏入未知的空間,從通天河裡釣上十數條各色各樣的魚來,茶水未開,他們三人已是回到湖畔。

沙凌閒閒笑談:「那日,吾與熾紋兄幾人經通天河往妖帝宮中去,一路之上,狩獵捕魚,倒也頗為有趣。這四五種魚類,口感各異,像是這種通體透明的,切成薄片,入口即化,芳香撲鼻,味道鮮美之極,過後會有冰寒淬體,倒也有幾分意思。」

伍谷輕輕一嘆,笑道:「這許多年,吾、我,汲汲營生,卻是許久沒有這般閒情了,唔,還是背靠大樹好乘涼,有師尊在,心裡就有底了。」

趙望瞅他一眼,聲音如他的步履,又穩又沉:「放心,七師弟,我和冬天會努力的。」只要冥府鐵桶一塊,師尊就會訖立不倒,而他和冬天,絕不會令師尊失望。還有,趙望眸色暗沉地瞟了一眼沙凌的眉間,那裡,曾是慧目的所在,卻被師尊親手挖下,還給了天機一派。挖目之痛,他已是記在天機老兒身上,此仇,總有一日會報的。

沙凌用手指點點他,笑而不言。

時光荏苒,斗轉星移,相似的明湖畔,紅瓦小屋前,眾人再聚,人相似,又不相同,每個人,都是經歷了歲月的積澱,然而,這空氣中飄蕩的令人心醉的放鬆和閒適,還有那人微微笑著的眉眼,都還在,都還與那時一樣。

分離失散,好像僅是一場做了太久的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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