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麼?」

江舟有點懷疑這頭老虎是被人打傻了。

奄奄一息的大老虎語出驚人後,卻不答他,反問道:「江公子,可知某是何人?」

「你不是腸山山君?」

「腸山山君?」

山君露出一絲自嘲,碩大的圓腦袋晃了晃,似乎傷勢太重,連精神都能以維持。

一雙毛絨絨的圓耳與尋常老虎不大一樣,在它的晃動中抖了抖。

弄巧眼中躍躍欲試,有一股想要抓在手裡揉幾下的衝動。

似乎感受到她的冒犯,山君琥珀般的虎眼轉動,虎威凜凜,頓時將她嚇了一跳,縮起腦袋,不敢再看。

山君也顧不得和一個小丫頭計較,繼續說道:「腸山山君,不過是世人所稱,某原為幽篁山山鬼娘娘座下代步之騎,只因犯了山中律令,被娘娘逐出幽篁山。」

江舟一怔:「你是山鬼坐騎?」

因為它那句話,江舟想過不少可能,甚至已經在暗戳戳地懷疑之老虎的性別。

但一聽這話,就大概知道這虎山君是為什麼而來了。

果然,虎山君道:「不錯。」

「江公子天縱之才,想來也能猜出某之來意。」

「薛姑娘雖名為娘娘之侍,實與娘娘情同姐妹,那金頂賊禿竟狗膽包天,囚困薛姑娘!」

江舟自初次見這虎山君,便覺得這是頭面癱虎。

哪怕現在被人打得半死,也沒見它有什麼表情,似乎對自己生死都不在意一般。

此時卻是滿臉憤怒。

顯然那薛妖女,或者說那位山鬼娘娘在它心中分量極重,甚至比自己的生死都重。

「嗡——!」

忽聞一聲奇異顫鳴,如佛陀綻齒,佛音滌魂。

一點金光出現在江宅上空,瞬間擴散開來。

一根如黃金所鑄的巨大手指從金光中探了出來,朝虎山君直直點落。

那手指節節渾圓飽滿,指紋清晰如螺,完美無暇。

直似佛陀自極樂之中,探入俗世紅塵。

隨指而落的,是一個蒼老的聲音:「小小虎兒,也敢咒罵老僧?」

虎山君看著點落的金指,琥珀雙目中滿是恐懼和憤恨。

「哼!」

「金頂,你欺人太甚!」

江舟冷哼一聲。

上回被金頂老怪物壓得死死的,他本就憋著一口氣。

現在見他如此霸道,視他如無物,更是憤怒。

心念一動,被他重新掛回大陣中的日月五星輪豁然綻放日月星三光。

五座落神坊自虛空顯現。

太陰奇門大陣頓時運轉開來。

金色手指如同點落了無形的淵海之中,半截都沒入了虛空。

似被無形的淵海所吞噬般。

「咦?」

虛空響起金頂蒼老的詫異聲。

與此同時,太陰陣勢已起,那根金色佛指被落神坊中五行八門之氣瞬間磨滅,崩壞無形。

這一聲驚咦之後,卻不見金頂老僧再有動作。

不是忌憚太陰大陣。

而是因為他此舉根本不過是隨意而為,一擊不成,便也沒有必要不依不饒。

江舟大概也能猜度到金頂老怪的心思。

這老怪物狂是狂,霸道也是真霸道,不過若撇開其以大欺小的行徑不談,到底還是有幾分宗師氣度。

否則上次即便有瓦棺寺老僧出面,也未必會如此輕易便罷手。

就算如此,江舟現在也依然是憋著一口惡氣。

不找機會落金頂老怪的臉面,這口惡氣難出。

「多謝江公子再次搭救。」

虎山君此時滿腦袋冷汗涔涔。

江舟擺手道:「不必,這老怪並未想要你性命,江某也並非要救你,不過是不喜歡有人在江某頭上作威作福罷了。」

虎山君見他不願挾恩,也不糾結,心緒稍平,又道:

「江公子,你天資絕艷,不過弱冠便已入聖境,乃當世天驕,配得上薛姑娘,若你能將薛姑娘救出,某願舍此殘軀,回幽篁山求娘娘將薛姑娘許配給公子,正好你二人又早有私情,正是天作之合……」

「你等會兒!」

江舟越聽越不對勁,連忙打斷,瞪著它道:「你不要血口噴人!我什麼時候和那妖女有私情?」

虎山君皺眉,額間一個大「王」都扭成一團。

「某雖在腸山,卻也知曉薛姑娘為救那人狐,私入吳郡刀獄,闖下大禍,能得以安然脫身,多賴江公子奮不惜身,出手相助,又以寶藥相救,」

「薛姑娘回山之後,也對公子念念不忘,」

「若無私情,怎會如此?」

虎山君振振有詞。

一旁纖雲、弄巧等人看向他的表情都變得有些古怪。

江舟深吸一口氣,臉皮微微跳動。

念念不忘?

他絕不相信,這小妖女真對他有情。

他敢打賭,這絕對是那個薛妖女故意散布的消息。

別的不說,他給了妖女一滴太乙清寧露的事,只有他二人知曉,若非她故意透露,誰能知道?

這個妖女,四處散播自己和她有私情,也不知道在又打什麼主意。

當下面無表情道:「虎山君,這等事情,可不能信口胡說,我與那妖女只有仇怨,私」

「唉,看來薛姑娘確實傷了公子的心。」

虎山君卻是完全沒將他的話當一回事,嘆了一口氣,自顧說道:「江公子,薛姑娘瞞著你私入吳郡刀獄,雖有不是之處,卻也是有苦衷的。」

「那人狐殷羅,某雖也不喜,但他與我家娘娘……咳,他與薛姑娘情同兄妹,被人暗算,鎖入刀獄,薛姑娘也只想將其救出,並無心掀起大禍,」

「只是她入刀獄之後,方才發現……」

虎山君說到這裡,卻停了下來,對江舟正色道:「江公子,你生薛姑娘的氣,不願認也罷,但某懇請公子出手相救,」

「縱然公子不願談私情,那金頂老……如此欺辱江公子,公子難道不想討回公道嗎?」江公子若願出手,某當有厚報,江公子可知,那金頂老……坐斷黃河,百餘年未出,究竟是為什麼?」

虎山君看著江舟依舊面無表情,又加了籌碼:「此番江公子與那朱家之爭,背後另有緣由,其實與吳郡刀獄之禍也有些關聯。」

「江公子難道不想知道,那吳郡刀獄之禍,究竟真相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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