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遮了月。

於敬亭停下步伐,黑壓壓的環境,穗子壓抑的陳述成了唯一的聲音。

「王芬芳說的對,我命裡帶克,我那個八字......就不太好。」

「得虧你沒早十多年出生。」

「啊?」

「早十幾年,你滿腦子毫無根據的思想都得關棚里。」

「......」這話從跳大神的兒子嘴裡說出來,毫無說服力。

「我媽生我後就沒開心過,我身邊的人也總有不幸的事兒發生。我爸找人給我算過,說我命硬克家。」

穗子在陳家時裝的挺硬氣,但王芬芳那句「命裡帶克」,的確戳到她痛點了。

「砸他一塊玻璃太便宜他了——走,把他後院玻璃也砸了。」於敬亭轉身要往回走。

「別鬧!我跟你說正事兒呢!」穗子錘了他一下。

「我說的也是正事兒!他為啥不找咱家老太太算?咱倆扯證之前老太太給你算,說你旺夫益子,生的兒子有能耐生的閨女好看聰明,誰娶了你誰能發家。」

「咱娘又不是真會算——」

「咱娘不會算,你那黑心肝的爹找的人就會算了?都不是真的,為啥不挑個好聽的信?就你爹那喝大酒的,誰跟他過日子能開心起來?我就不一樣了。你跟我過過看,肯定天天高興。」

踩人的同時,還不忘吹一波自己。

「可我家的雞鴨不怎麼下蛋是真的,別人家養豬都生好多崽兒,我家養豬生一頭。」

母豬一窩能生5-15頭,對比之下,穗子也覺得自己有點帶克。

「你保證不打我,不會不讓我上炕,我告訴你個秘密。」

「啥?」

於敬亭下了好大決心。

這事兒他想爛在肚子裡,他在穗子心裡形象不好,告訴她自己做過的事兒,會讓本就不好的形象雪上加霜。

但她這麼糾結,他捨不得讓她繼續難過,只能忍痛告訴她真相。

「你家的雞鴨不是不下蛋,是讓我偷走了。」

「???」

「也不能說偷,是拿。」不經同意拿走那才是偷,丈母娘允許那不就是拿嗎?

陳開德整天借錢喝大酒,喝醉了四處躺屍,嘴饞人懶,蛋撿回去也輪不到穗子娘倆吃。幫丈母娘賣了還能給穗子攢點生活費呢。

「總之,你絕不是克家的人,你嫁過來後,咱家雞早晚都下蛋了,絕對旺夫。」一天下兩蛋的雞,誰有!

「早晚都下蛋難道不是因為你往雞窩裡扔二踢腳把雞嚇到生理異常?那個不重要——你啥時候偷我家雞蛋的?」

「雞白天下我白天拿,晚上下晚上拿。等你家關燈後,籬笆又不高,隨便就翻進去了。」

說起偷雞蛋,他還總結了一套規律。

「要觀察周期,如果很早撿到雞蛋,那以後的日子會漸漸推移,直到下蛋推移到傍晚,那就要等一段時間才能再下了。」

這套強大的偷蛋理論,讓穗子合不攏嘴。

「狗為啥不叫?」

「敢叫?」

剛好有隻狗路過,於敬亭眯眼,看著像是李有財家的狗?

抄起一塊石頭砸過去,給她演示他是如何做到村裡狗都怕他的。

狗嗷嗚一聲,夾著尾巴跑了。

穗子震驚的找不到聲音了。

雞和狗的案子破了,就剩豬了。

好半天。

「我家豬的崽子呢?」該不會也是他偷走賣了吧?

「啥豬崽?長啥樣?」

吞吞吐吐的模樣,讓穗子起了懷疑。

「你是不是知道內情?」

「不知道。」他不是不講義氣的人,出賣丈母娘的事兒,打死也不能做。

「讓我回憶一下。」

母豬下崽那天,陳開德喝得醉爛如泥,她被送到奶奶家小住,她娘接生的。

很可能是她娘把崽兒運出去賣了,錢被她娘私自扣下來。

小豬沒母豬喂奶怎麼活的呢?肯定有別家母豬喂。

「我打聽下,看看那時候誰家豬跟我家差不多時候下崽。」重點查他家,誰讓他那麼心虛。

於敬亭的額頭滲出一滴冷汗。

「偷幾個雞蛋我還能忍,偷我家豬崽絕對不行。」

「真不是我!」

「那是誰?」

「哎!媳婦你看,天上的月亮咋那麼亮?」於敬亭指著天上被遮住的月亮胡說八道。

「你跟我媽很熟,你偷蛋她默許的?」楊屯學歷最高的女人充滿智慧的問。

「走走走,趕緊回家,我都餓了!」

於敬亭怕她追問,背著她大步往家走。

她幾次要求他放下來,他都不肯,她就放棄掙扎了。

於敬亭一開始還提防她問豬崽的事兒,穗子只問他別的事兒。

「你喜歡吃苞米餅子還是窩頭啊?」

「白饅頭。」無論是能吃的,還是不能吃的,都喜歡。

於敬亭想到那個不能吃只能啃的,還舔舔嘴角。

太喜歡了。

「哪兒給你弄白面去?」

「本身就白,跟白面差不多。」他小聲嘀咕,主要是,嫩。

「那我明天給你做玉米面饅頭。」圓形窩頭唄。

穗子暫時還不明白某些不要臉的一語雙關。

於敬亭又膨脹了,心裡美得不行。

難得媳婦想要了解他,她問什麼他就回什麼。

他背著她,一問一答,任誰看都是新婚融洽感情不錯的小夫妻。

李有財站在院裡,心突突直跳。

老於家那個混混領著穗子回娘家鬧去了,他不敢跟著鄉親們一起看熱鬧,唯恐惹火上身,懷疑到他頭上。

柳臘梅那個s娘們不會把他供出去吧?

李有財正鬧心著,家裡的大黃狗夾著尾巴一瘸一拐的回來了。

狗子站在門口朝著街上汪汪,李有財順著狗叫聲看過去。

於敬亭背著穗子走在灑滿月光的小路上,也不知道倆人說了什麼,離這麼遠都能聽到那小混混囂張的笑聲。

李有財朝著地上使勁吐了口。

「先讓你嘚瑟一會,早晚穗子不要你。」他得好好想想,怎麼打發了柳臘梅,可別讓她拖累到自己。

眼看就要到家了,穗子把他的喜好也問的差不多了,話鋒一轉。

「豬肉漲價了?」

「想吃?明天我賣了針線給你買。」已經沉浸在媳婦溫柔海里的男人不可自拔。

「豬肉漲價了,抓豬崽也貴了吧?就我家那些豬崽,要放在現在賣,能不少錢吧,當年是虧了吧?」

「可不是麼,十多斤一隻才賣了四塊錢——草!」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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