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計的事兒再說吧,我覺得北方發展也不是很好——穗子,你聽過Q市嗎?」

穗子聽到Q市,從頭涼到尾。

那是她被他害死的地方。

這個地名從李有財嘴裡說出來,穗子血液仿佛凝結,頭暈目眩。

她低著頭,李有財看不到她的表情,她沉默的時間有點太久了。

穗子咬了下舌尖,強迫自己不要膽怯。

「從關里出關外的第一個城市,上學時看過地圖。」

這個回答無懈可擊。

「我有個親戚在那邊,說是挺好的,比北方發展快。」李有財眼神里充滿了嚮往,試圖營造一種人間天堂遍地黃金的感覺。

「恩,你有學歷,可以試試。」

穗子怕繼續聊下去自己會失態,說了兩句匆忙離去。

李有財看著她的背影,眼裡滿是痴迷。

「這麼胖還好看的女人,我就見過這一個,瘦點就好了。」李有財舔舔嘴角。

「有財哥~~~」

穗子聽到了柳臘梅的聲音,回頭看,什麼都沒有。

李有財拽著柳臘梅躲到柴火垛後,怕穗子看到。

柳臘梅掙扎,李有財忙抱著她,柳臘梅滿臉幸福,把頭靠在他懷裡。

李有財一低頭就能看到她白花花的頭皮屑,差點沒吐出來。

為什麼穗子總是長發飄飄,還帶著香味呢?

好一會,李有財放開她,眼裡滿是嫌棄。

「臘梅,你怎麼來了?」

「有財哥!穗子欺人太甚,敗壞我的名聲,我現在在村裡都沒發待下去了。「柳臘梅哭成了淚人。

她媽為了讓她留在村裡好頓鬧,又是賠穗子工分,又是搭人情的,總算是能留下來了,可是名聲也臭了。

村裡不藏消息,她陷害穗子害穗子差點流產的事傳遍了。

「有財哥,我們什麼時候結婚啊?我都是你的人了,你要是不要我,我以後可怎麼辦啊?」柳臘梅抬起布滿淚水的臉問。

李有財看到她臉上的大鼻涕,胃裡直翻騰。

「不急,等我有穩定工作也好給你個安定的生活......」

李有財說著敷衍的話,心裡盤算著怎麼把柳臘梅這燙手山芋甩掉。

他年輕時眼光為什麼這麼差,這種難看的女人,他到底是怎麼睡的下去的?

穗子一路回家,心砰砰跳,手心冰涼,呼吸急促。

家裡這會沒人,她坐在台階上,冷空氣順著袖子和領口鑽入皮膚里,借著這股涼勁兒,好一會才緩過來。

李有財為什麼會平白無故的提起Q市呢?

他這種目光短淺的人,應該對會計這個崗位表現的很有興趣才是,可他剛剛的反應,明明是很不屑的樣子。

他的話里,有個最大的漏洞。

李有財說,Q市機會比這邊多,這是不對的。

北方八十年代初是最好的大工廠時代,Q市還只是個大漁村而已,十年後工人下崗潮出現,北方經濟逐漸衰退,沿海開放城市才有機會。

穗子前世去Q市純粹是為了躲於敬亭,找了個小工廠當會計,等了幾年才開始做小生意,一點點起來的。

那邊的工廠待遇並沒有北方好,如果穗子不是為了躲人,憑著上過中專的經歷,她更願意留在北方,還能分房子呢。

李有財說Q市讓穗子覺得可疑,不知道是自己草木皆兵多心了,還是他單純隨口一說。

如果是她想多了還好辦,如果真的是她想的那樣,李有財他也——

穗子一激靈。

於家的院子用籬笆圍了一圈,穗子看向西邊,還沒有牆。

視線有些模糊,仿佛看到了一堵厚厚的牆,牆裡埋著她的骨灰做的手串,她的靈魂就坐在牆上,看不到未來也不願意想起過去......

她用力將淚水眨掉,告訴自己一切都不一樣了,她有了新的開始,無論那惡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她要保護好自己和家人,她絕不要再坐在牆上。

恍惚中,就看到牆上真有個人,還長了個排骨的臉!!

「啊!!!」

穗子嚇了一跳。

定睛一看,於敬亭用排骨擋著臉,站在籬笆外。

他賣了針線,買了扇排骨,舉起來給媳婦展示一下,想得到媳婦的誇獎。

「煩不煩人!」穗子看清楚是他,拍拍心口,抄起笤帚扔過去。

「這小娘們受啥委屈了,咋還淚眼汪汪的?」

籬笆對他就是形同虛設,放著好好的大門不走,非得從籬笆往裡翻。

想像的是挺瀟洒的落地,就聽刺啦一聲。

耍帥是要付出代價的。

「啊啊啊,疼疼疼!」

慘叫迴蕩小院上空。

於敬亭軍綠色的褲襠被劃開好大一個口,手還被籬笆上的木刺扎了好幾下。

甩著手在院裡直蹦躂。

就這還不忘拎著寶貴的排骨不撒手呢。

穗子那點害怕和委屈都被他攪和沒了。

「你是不是傻?!」她怎麼覺得這傢伙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呢。

「不是著急哄你麼,你這沒良心的。」於敬亭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他硬漢的形象,都被褲襠這一大道口子耽誤了。

雖然裡面還有棉褲,也看不上什麼,但這個形象就......有點那啥。

「趕緊進屋,我給你縫上,要不娘回來肯定要抽你——籬笆都讓你壓趴了!」

穗子叨叨著開門,於敬亭蔫蔫地跟在她身後,嘴上還要占便宜找點面子回來。

「都怪你這勾人的小娘們在裡面給我拋媚眼,耽誤了我的發揮,平時我都能蹦進來的。」

「我什麼時候給你拋媚眼了???!」穗子覺得他真不要臉。

倆人進屋,於敬亭把褲子脫下來,順手從兜里掏出一疊錢。

都是些毛票,加起來也有幾塊。

「買了排骨還有這麼多,你爺們厲不厲害!」好驕傲地要表揚。

「恩,真厲害,如果不蹦躂著翻籬笆就更厲害了。」穗子抓起他的手,仔細地把手裡的小毛刺都挑出來。

於敬亭之前活的粗糙,受傷的時候多了去了,從沒管過,這會突然有了媳婦關心,聞著她身上香噴噴的氣息,心開始活動起來了。

「媳婦,娘和姣姣不在家,咱把——」昨晚沒做完的事兒做了啊~

「我剛剛看到李有財了。」

這一句,瞬間把於敬亭那點帶色的心拍回去了,他騰地站起來,滿臉殺氣。

「那個臭不要臉的想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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