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大樹,原本該是街溜子們的聚集地,今兒卻不見煙霧繚繞人聲鼎沸,只有個孤單的身影。

穗子默默地看著夕陽的方向,等著期待的身影從那邊出現。

偶爾會路過幾個村民,停下來跟她打招呼。

穗子帶著笑回幾句,她有點社恐,卻也不至於讓人看出她此時的焦慮。

於敬亭已經出去一整天了,家裡馬上要吃晚飯了,他還沒回來。

穗子在家不放心,就出來等著。

這一幕遠遠地落在供銷社門口幾個婦女的眼裡。

「小陳老師這是等鐵根呢?」

「應該是,站那好半天了,真是可憐啊。」

「他倆當初結婚時,我就覺得過不長,這才過幾天,鐵根就不回家了。」

「噓!你就不怕讓人聽到,傳到鐵根耳朵里,打你家玻璃?」

幾個女人面露駭色,忙左顧右看,確定沒有街溜子的人,這才放心。

這話只敢私下傳,沒人敢到老於家人耳邊說。

於敬亭這段時間表現不錯,穗子有意造神,讓他在村裡口碑直線上升。

儘管如此,還是有很多人不看好他們的婚姻。

就比如這幾個長舌大媽。

杜仲從供銷社裡出來,手裡拎著袋快過期的糕點。

聽到幾個大媽嚼舌頭,他停了下來。

「你們說的鐵根,是於敬亭嗎?」杜仲問。

「咱們可啥也沒說!」幾個大媽做鳥獸散。

杜仲朝著大樹走過去,想跟穗子打個招呼。

聽到聲音的穗子緩慢地轉身。

小鹿般的大眼乾凈清澈,因為太冷的緣故,長長的睫毛上沾了點水氣,橘紅色的夕陽在恬靜的臉上飄過。

杜仲心咚地,狠狠撞了下。

想好的招呼詞全都忘記了,大腦一片空白。

這冰海雪源讓人煩躁的小村子裡,有靈氣的小姑娘,成了落日餘暉下的一抹甜。

穗子沒想到是這位未來的牛皮糖霸道總裁,馬上想到被他死纏爛打追求支配的恐懼。

笑僵在臉上,有心掉頭就走,又不得不看在人家財神爺的身份上,強撐起個應酬的笑臉。

「杜主任,怎麼是你?」

「我路過辦點事,車壞在半路了,只能在村長家借宿一晚,還想著晚一些去你家拜訪下敬亭大兄弟呢。」

杜仲回著穗子的問題,不經意地透出一絲刻意的討好。

穗子頷首,收回在他身上的視線,繼續看著遠方。

杜仲等了一會,沒等到她的下一句,有些失落。

她跟村裡別的姑娘不太一樣。

杜仲在村長家滯留的這幾個小時,見到好幾個過來拜年的大姑娘小媳婦。

她們都很善談,對他這個來自城裡的異鄉人也非常有興趣,圍著他問個不停。

杜仲有點這年紀男人的小虛榮,他遊刃有餘地勾著這些女人的好奇,卻在吊起她們興趣時,甩幾句時髦又上檔次誰也聽不懂的話,拉開彼此的距離。

村裡的姑娘,在杜仲眼裡,就像是手裡這袋馬上就過期的糕點。

即便是看著美味,一口咬下去卻是滿嘴的霉味。

杜仲的足跡遍布半個華夏,見多了城鄉差距,用彬彬有禮的外表裹挾傲慢。

享受著女人們對他的矚目的同時,也輕視著這些女人。

「你是在等敬亭大兄弟嗎?」杜仲再次發起話題。

「嗯。」

這擺明了不想跟他繼續聊,氣氛再次僵住。

杜仲不甘就這樣斷了線,想到那幾個女人對穗子和她男人的討論,他繼續問:

「你是老師?」

「嗯。」

「老師好啊,辛勞的園丁,我小時候的理想也是當老師。」

杜仲不信這世上有他談不來的女人,使勁找話題,順著穗子的職業說下去。

搜颳了腦子裡一切讚美老師的詩詞歌賦,說得口乾舌燥。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

這也是杜仲慣用的手段,他要讓自己看起來與那些沒有受過教育的農村男人不一樣,憑這一招,他也獲得了很多女人的另眼相看。

終於,穗子把頭轉過來,正視著他。

「桃李不言,李,li,不是『ni』。」

「絲方盡,絲讀si,不是『shi』。」

還想著炫耀知識儲備的杜仲尬住。

「杜主任不要往心裡去,我不過是職業病罷了,很多方言體系都分不清l和n,shi和si,你也不要太在意,對你來說,很正常。」

穗子用天使的口吻,說著直擊靈魂的扎心話。

看杜仲呆在那的表情,穗子心裡小人狂笑。

她就知道杜仲會特別在乎這個。

他越是想表現的與眾不同,就越容易被她說的「你沒啥特別」打擊到。

杜仲嘎巴兩下嘴,肚子裡那些勾搭小閨女的招式,全都使不出來了。

穗子刺激到了牛皮糖後心情痛快多了,正打算避開杜仲換個地方等,夕陽的盡頭出現了她要等的身影,穗子開心的揮手。

於敬亭也看到她了,還有她身邊的杜仲。

三步並兩步的過來,對著杜仲含蓄的同時,手也自然地朝著穗子的臉蛋摸去。

「杜主任怎麼來了——你是皮癢了?」

後一句,是對著穗子說的。

別以為他沒看到,這女人是看到他後才把頭巾拽上去的,冰涼的臉蛋就是證據!

穗子故作乖巧的低頭,心裡做鬼臉。

於敬亭爹感十足啊,天天盯著她戴頭巾。

「我要在這留宿一天,剛好看到你對象在這。」杜仲被這小兩口膩歪的動作膈應到了。

不敢再看穗子,就怕她當著於敬亭的面再糾正他發音,勉強寒暄幾句就走了。

於敬亭眯著眼看他的背影,莫名的不爽。

「他剛跟你聊了多久?」

「有一會了。」

「下次不要單獨跟他說話。」雄性生物對存在威脅的對手,都有很強的防備。

「為什麼?」穗子明知故問,故意裝天真看他。

於敬亭捏她臉上的小肉肉。

「你離遠點就是了,外面的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都等著把你這種乖巧的小媳婦拆吃入腹呢。」

「怎麼吃?」穗子繼續問。

「跟我來勁是吧?」於敬亭對著穗子磨牙,這小娘們故意的?

「來勁倒不至於,我是來要錢的。」穗子攤開雪白的掌心,笑意盈盈,「你跑出去一天,賺了多少?拿來吧你。」

「呃——」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書都經過挑選和審覈。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