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敬亭從兜里摸出一把糖。

這是幫人家搬運東西,那家人給他抓的。

有軟糖硬糖還有酒心糖,沒捨得吃,就想著留給穗子。

穗子一時腦抽,看到糖就想起個段子來。

「我是軟糖,你是硬糖,我們遇到一起就是酒心糖......」

說完穗子捂著嘴,天啊,這還是她嗎?

她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來!

於敬亭沉寂了三秒,然後,緩緩挑眉。

不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吧?

「小陳老師,你很上道麼。」

都被你帶壞了!穗子在心裡小小聲抗議。

跟這傢伙在一起,她再也不是純潔的紅領巾了!

「來來來,朝著酒心糖使勁~」

床修理的這麼好,糖又這麼甜,這麼好的時光又豈能辜負。

於敬亭的適應能力超出所有人的想像,包括穗子。

進城第一天,給家裡弄了柜子和床。

第二天,鼓搗了一堆木材,做了吃飯桌子和碗架櫃。

第三天,校長驚悚的看到他在院子裡敲鐵。

也不知道於敬亭從哪兒搞了一塊鐵皮。

穗子畫圖紙,他在那錘,據說想做個洗澡盆。

拼接技術難度太大,小兩口研究了半天未果,失敗告終。

鐵皮洗澡盆沒鼓搗出來,小倆口子並沒停止折騰。

用剩下的鐵皮,鼓搗幾把鐵皮簸箕。

王萌萌看著簸箕做得不錯,想跟穗子討一個。

穗子一臉遺憾地說,失敗了,一用就掉底兒,堅決不能給院裡的同事添麻煩。

於敬亭拎著簸箕出去。

回來簸箕不見了,手裡多了扇排骨。

校長和王萌萌都覺得,這傢伙鳥悄賣錢去了。

於敬亭堅稱他是「扔垃圾」,眾人也拿他沒轍。

當天晚上,廚房瀰漫燉排骨的香味。

廚房是公用的,一家做好吃的,剩下幾家看得到聞得到。

王萌萌做水煮大白菜,眼睛卻不住地瞥向穗子家的鍋。

這排骨燉得香氣四溢,王萌萌饞,校長也饞。

北方人都熱情,有這種好吃的,都會招呼身邊的人嘗嘗,這倆人都等著嘗。

穗子把紅潤油汪汪的排骨盛到盤子裡,校長和王萌萌同時吞口水。

「陳兒啊,你這菜做得不錯啊。」

校長含蓄的暗示。

「磨蹭什麼呢?快點!」於敬亭跟個土匪似的卷進來,一手抄起盤子,另一隻手拽著穗子胳膊。

「花捲都要涼了,磨磨唧唧!」

這土匪般的口吻,成功嚇退了校長和王萌萌的食慾。

於敬亭對著穗子凶,一扭頭對校長換上「農村人卑微地笑」。

「呦,校長也在這呢?跟我媳婦聊什麼呢?她惹你生氣儘管說,我回去削她。」

說罷,拽著穗子健步如飛,無視校長伸出的挽留手。

「這也太摳了吧?」王萌萌等穗子走後才敢小聲說。

「這不合群,沒辦法融入集體啊。」校長煞有介事地搖搖頭,「農村來的,見識就是少,都不懂得跟領導搞好關係。」

王萌萌看校長這樣,心說,人家不僅不跟你搞好關係,連你家玻璃都是他干碎的......

但這種話哪兒敢說,說出去,碎的就是自家玻璃了。

木頭小飯桌上,排骨燉粉條,配上白胖胖的花捲,倆小板凳並排挨著,穗子和於敬亭平平無奇的晚飯正在進行中。

「為了頓排骨,把人的罪了,不合適吧?」穗子問。

「沒什麼不合適的,你那倆同事就不值得交。」

於敬亭在老家就是一路打過來的,對於看不順眼的人從來都是不慣著,面上功夫都懶得做。

穗子想想,也是。

「左右處時間長了,你是什麼性格也藏不住,他們早習慣也好......」

「老子是什麼性格?」於敬亭斜著眼睛看她,「我看你是又想當『酒心糖』了吧?」

穗子臉一熱,左顧右盼,做了個噓的手勢。

唯恐兩口子的「黑話」讓外人聽到。

她心虛的小模樣逗笑了於敬亭,挑著肉多的排骨給她夾碗里。

「你們是不是要開始上班了?」

穗子點頭,明天就正式開課了。

學校是新籌備的,這幾天都在準備階段,明天就開始正式招生了,穗子也要開始正式工作了。

「敬亭,你要不要也跟著上課?」穗子問。

「不需要,我自有打算。」

穗子早就想讓他提升下學歷,夜校也發畢業證,還可以參加成人考試。

穗子自己想通過自考提升學歷,中專現在是香餑餑,過幾年就不行了,以後評職稱也費盡。

如果於敬亭願意跟著她一起學,以他的腦力拿個自考文憑不困難。

但見他這滾刀肉,油鹽不進的樣,這是篤定了學歷就是一張廢紙,不打算按著穗子的思路走。

穗子沉思,她得換個思路忽悠他上鉤。

學歷這件事,沒得商量。

穗子不希望以後人們提起他時,用那種「某老闆學歷低也發財,還不是生對了年代?」的口吻。

即便後期他去商學院鍍金,還是有人盯著他初始學歷不放,甚至把他所有成就,都歸咎於時代的造就。

誠然,這先富起來的人,的確是搭乘了改革的春風。

但走在春風裡的人那麼多,怎麼就富起來這幾個?

他的個人能力穗子看在眼裡,這會自考含金量極高,他稍微用點心絕對有能力拿下,這層金,她給他鍍定了。

「你這又憋什麼壞水呢?」於敬亭看她不吭聲,問道。

根據以往經驗,她一沉默,就要憋么蛾子。

「沒事。」穗子當然不能說,自己在算計他。

「你不會要吹枕頭風吧?你要吹當然沒問題,只是吹也是白吹,老子占了便宜還不聽話!老子絕對不去上課,你就是變成酒心糖塞滿了——唔!」

穗子把花捲塞他嘴裡。

「注意胎教!」

他果然發現她有吹枕頭風的習慣了,穗子垂眸遮住眼裡的算計。

給這種智商過硬哪兒都硬的男人當媳婦,怎麼可能只會用枕頭征服自己男人?

更新換代,她有的是辦法誘拐他走正路。

「對了,咱們院不是應該住三家嗎?第三家哪兒去了?」

於敬亭看她不說話,以為這小娘們被自己「馴服」了,話題轉移到別的地方。

「我也納悶呢,今兒還問王萌萌,她說應該快了。」

稀里嘩啦!

玻璃碎裂的聲音響起,外面傳來激烈的爭吵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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