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同意給咱們撥款了吧,可是有個條件,這個條件只有你能辦成,小於啊,你想想看,大傢伙都拿不到工資,你要是幫大家要到了,你可不就是立大功了?」

廠長拐彎抹角,總算是把來意說明白了。

穗子突然開口:

「那,我們家敬亭要是辦不成,豈不是成了全廠的罪人?」

「呃,這,這,小於初生牛犢不怕虎,怎麼可能辦不成?」廠長被穗子犀利的提問整的不知道說啥。

「我媳婦說的對,領導啊,你看我這年輕缺乏經驗的,突然被委以重任,怕是不合適,這事兒還是得您這種德高望重的領導出面才行。」

於敬亭馬上接過話茬,擺明了不咬鉤。

廠長見他們兩口子一味地往後躲,臉驟然沉了下來,聲音也多了幾絲嚴苛。

「小於啊,你可不能遇到事就躲啊,你到底是咱廠的副廠長,當領導的,遇到事兒就得頂在前面,否則要你幹嗎?」

「哦豁,跟我擺起官架子了?」於敬亭嬉皮笑臉地說完這句,臉突然也沉了下來,用比廠長還冷的聲調質問,「你覺得老子怕你?」

廠長軟硬都用上了,於敬亭根本不買他的帳。

被於敬亭這麼一嚇唬,廠長腿肚子都軟了。

穗子忙上前,用手攔著於敬亭,對廠長說道:

「領導,他喝多了,說話有點沒輕沒重,您別跟他一般見識,就快點走吧,走慢了,我怕他打人啊。」

還,還打人?!

廠長被穗子嚇唬到了,一邊往外退,一邊強行給自己找點面子,色厲內荏道:

「小於,你這個態度是不對的,下午到我辦公室來。」

「我來你爹了個爪!」

於敬亭喊完,一腳踢翻垃圾桶,神清氣爽。

廠長聽到垃圾桶砸地上的聲音嚇壞了,頭也不回地往自家跑。

「嘖,這點膽兒,還敢算計我?」於敬亭叉腰,可把他得意壞了。

「你這樣不給他面子,不合適吧?」穗子等人走了才說。

「沒事兒,下午我假裝酒醒了,再過去跟他道個歉。」於敬亭才不管那麼多呢。

左右他不務正業的形象已經深入人心了,也不在乎多一筆犯渾記錄。

「你怎麼不先問問他,這到底是怎樣一個任務,他說只有你完成。」

穗子也覺得是陷阱,但她好奇,是怎樣的陷阱。

「他那狗嘴裡也吐不出什麼象牙來。也不用細問,先罵了再說。」

於敬亭早就把廠長看透了。

真有好事兒,廠長早就擼袖子自己上了,怎麼可能把立功的機會交給於敬亭?

而且穗子之前跟於敬亭提過,想辦法帶著廠里職工創收的事兒,小兩口也看好了幾個項目,打算以私人名義帶大家做。

這事兒還在秘密籌劃中,知道的人也沒幾個。

但保不齊就有人最快,把消息透露給廠長了。

廠長這個老奸巨猾的,唯恐於敬亭在廠里有了威望,所以故意弄個陷阱出來,糊弄他往裡跳。

穗子把這些前因後果想明白,又講給於敬亭,讓他下午跟廠長溝通時留個心眼,最好不要單獨去。

拽個旁人做見證,也省的著了老狐狸的道兒。

事兒還真被穗子猜中了。

上面根本沒說給啤酒廠解決問題。

都是廠長自己想的。

市裡準備籌劃個展會,肯定需要大量的啤酒做招待。

廠長想抓住這個機會,他想提供一批酒過,

送到指定的幾個部門,給人家當職工福利發下去。

負責撥款的一高興,說不定就能給開工資。

於敬亭聽廠長說完直接掀桌子了。

原本是想踹板凳來著,可惜板凳都被工人偷出去賣了。

廠里的原材料早就斷供了,即便是兩條生產線有一條還能用,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原材料也生產不出貨來。

沒有原材料,拿什麼做酒?

一人撒一泡尿灌瓶子裡?

於敬亭就是這麼質問廠長的,廠長圖窮匕見,說出了他的打算。

廠長的意思,是讓於敬亭做動員工作,讓職工集資眾籌,在他看來,禮到位了,工資也有了。

於敬亭聽完後,對著廠長的腦瓜子瞅了半天。

「有的人因為損而壞,有的人不那麼壞卻很蠢,我琢磨著,你到底是損啊,還是蠢?」

於敬亭瞅了一會,最後還是決定放棄給他開瓢的打算。

「這也是為了大局考慮,現在廠里的情況你也看到了,之前也是這麼做的。」

廠長被他盯得直冒汗,有種獵物被盯上的感覺。

「這個動員大會誰願意做找誰,老子肯定不去。」於敬亭最後斷定,眼前的這個瓢,生得是又壞又蠢。

「開不下工資,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廠長試圖扣大帽子。

「那是你的事兒,別踏馬的往別人身上推!如果送禮就能拿到撥款,那廠里是因為什麼一步步被吃垮的?!批條攢了一籮筐,誰給過你一分錢?」

於敬亭雖然是罵罵咧咧,可每一句都罵在了點兒上,廠長被他罵得啞口無言,「這」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遇到事兒多想想對策,脖子上頂著個球,不是讓你當裝飾用的,做人都整不明白,還想著算計別人,我瞅你就跟個三氧化二鐵似的!」

「啥,啥意思?」

「廢物!」

於敬亭摔門,不顧廠長的表情,揚長而去。

這一段,穗子是在同學聚會上,從莫子軒嘴裡聽到的,於敬亭回來就跟沒事兒人似的逗娃,也不說他跟廠長之間發生了什麼。

問他,他就說,運用了現代友好的語言,給廠長上了一節好優美的漢語課。

穗子被他說得起了興致,可他又獅子大開口,對著穗子狂提條件,什麼一次兩次三四次的,給穗子惹火了,不問了。

剛好同學會,她跟莫子軒的座位挨著,從莫子軒嘴裡聽到了事情的真相。

「副廠長說完摔門而去,我們幾個在外面聽得真切,廠長罵了半小時的娘。」

莫子軒欲言又止,他其實很想問,脾氣那麼暴躁的副廠長,在家真的.......不打老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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