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子看倆孩子跟老爺子如此膩乎,也不免感慨血緣的神奇,心裡想著,或許這就是上天的旨意。

老爺子這個稱呼,算是方言,對應的是老奶,就是爺爺的爸爸和媽媽,按著輩分,這麼叫也沒毛病。

「要不,您到我家歇會?我們平日裡也不住這,條件是差了點,但歇歇腳還是行的。」穗子主動開口,也算是打破這個尷尬的局面。

「我才不去你們那破地方呢。」於水林見開口的是穗子,開口嘲諷道,「你們這支可真是沒規矩,一個晚輩還是個外姓人,都能站出來說話了?」

「賣吸管的?管得可真多。」於水生掏出根煙,丟給老爺子,「只有粗茶淡飯,要不要嘗嘗?」

大家長開口了,給足了穗子面子。

於老爺子自然願意去,抱著倆孩子拐杖都不願意拿。

「林子,你先回去,鐵山跟著我。」

於水林一萬個不願意。

「爹,這一家子跟野蠻人似的,你過去幹嘛?萬一他們把你怎麼地了——」

「我樂意!賣你的吸管去吧!」

於水林臉一陣青鐵,轉過身還能聽到那家野蠻人齊刷刷地笑聲。

回去的路上,有孩子做緩和,話題漸漸打開了。

王翠花問:「好端端的,怎麼打起來了?」

「這事兒說來話長啊......」

於鐵山沒了他爹撐腰,在於水生父子面前,就跟個乖巧大貓似的,腰都不敢直。

於丁爺孫三人,之所以會出現在老於家祖墳,全都源自於老爺子的一個夢。

就在清明節的前一天,於老爺子夢到他死了多年的老伴兒。

非得讓他在清明節當天,回王家圍子。

「我那死了多少年的老婆子啊,夢裡對我說帶兒子帶兒子,我就把兒子帶過來了,結果你們也看到了,不爭氣的玩意,隨便就跟人打起來了。」

「啊......」穗子嚇出一身雞皮疙瘩。

於敬亭順勢把穗子摟住,嘴裡小聲嘀咕了句:「不怕不怕,找不到咱頭上,靠我身上,我陽氣重~」

穗子都顧不上矜持了,直接攥著於敬亭的手,小心翼翼地左顧右盼,真怕啥地方飄出個「啥玩意」。

清明節當天,在墳地附近,聽到這麼帶有玄學色彩的話,能不怕?

於水生好笑地看了眼小兩口,若有所指地說道:「鐵根,你媳婦膽兒真小。」

「嚯,也不看看這事兒賴誰?」於敬亭護著自己的女人。

於水生撇嘴,好吧,這事兒起因真是因為自己,就不說啥了。

這三人都是知道內情的,所以聽老爺子說,都能品出這裡面玄學的味道,其他人不知道咋回事,看這三人跟交流暗號似的,說的話誰也不懂,還有點納悶。

「你們叨咕啥呢?」王翠花問。

「我們叨咕——你家奶奶,有點靈神啊。」於敬亭對老爺子說。

「哦,我老伴兒學過易經。」

「艾瑪,宇宙的盡頭是玄學啊。」穗子又起雞皮疙瘩了,下意識地看婆婆,心說回去後,她可得好好督促婆婆學易經,看看,學習是多有用啊!

「那怎麼跟於水狗那一家打起來了?」於敬亭岔過這話題,感覺繼續說這事兒,他媳婦這小膽兒能嚇破。

「那祖墳里不僅有於乙他們也有我爹娘,我們就燒紙,燒到一半我爺爺出去上廁所,然後那一家子就過來了。」於鐵山說。

於水狗一家是典型的窩裡橫,這點跟於鐵山父子一模一樣。

看到有不認識的面孔,還在自己家祖墳燒紙,也不問個青紅皂白,上來就罵。

一開始於鐵山還耐著性子跟他說,這也是自家祖墳,兩家很可能是親戚。

不說還好,一說這,於水狗來勁了。

找了一大堆歪理,什麼裝親戚過來搞破壞,壞他家風水啊,還說什麼即便是親戚,也是當年挖了金幣的壞親戚......

「什麼金幣,簡直就是無稽之談,誰知道有沒有那玩意?反正我們這支是沒看到過!」於鐵山說起金幣,也是憤憤不平。

如果真有金幣,他早挖出來了,還用得著天天給老爺子溜須拍馬?

穗子又開始心虛了,握著於敬亭的小手開始發涼,一雙大眼來回滴流轉,金幣,咳咳,是她藏在家裡的那壇嗎?

「那爺倆就跟瘋狗似的,非得敲詐我們,讓我們拿錢出來,否則就把我們點著的火踩滅——你們聽,這是人話嗎?」

怪不得穗子一家過來時,於水狗弟兄被人按在地上揍。

「嗯,這麼聽來,那欠揍的父子的確活該,被揍一點也不冤枉。」於敬亭開口,於鐵山點頭如搗蒜,對啊。

「當然,他們欠揍,跟你爹嘴賤,不發生衝突,該揍的,一個也不落下。」於敬亭又說。

於鐵山咬牙,最想揍的就是這傢伙,如果,打得過的話。

老於家有一段時間沒回來了,房子卻沒落灰,王翠花上次回來,請鄰居幫著照顧著,隔三差五就有人來看看。

燒了炕,穗子婆媳從拖拉機上拿出帶回來的食材,都是處理好的,下鍋扒拉一下就能上桌了。

於丁坐在炕頭,邊上坐著倆小蘿蔔,這倆孩子似乎很喜歡他,圍著他,一會揪鬍子一會拽頭髮,穗子攔也攔不住。

「讓他們玩吧,小孩子喜歡玩也是正常的——這倆孩子,哪個那麼厲害啊,把我家財富打得回來還說夢話呢。」

「呃,說了什麼?」穗子問。

「別打我,不搶了。」

「咳咳。」穗子有點不好意思,「我家這倆孩子,一個護食一個護東西,小孩子之間難免有點衝突。」

「主要是金娃手欠,跟個土匪鬍子似的,他要是不動我家孩子東西,我閨女兒子也不可能揍他。」於敬亭說道。

於丁一聽,合著倆孩子都上過手?

男娃厲害也就算了,女娃也這麼猛?

把落落抱起來,落落馬上沖他嘿嘿笑,一副乖巧溫軟的樣子,於丁很難把眼前的小萌娃跟讓曾孫做噩夢的兇殘孩兒聯想到一起。

被落落一個隔空飛吻打斷了思緒,於丁說:「小孩子,活潑一點也是好的,會打架有出息。」

「???爺爺,您在家時,可不這麼說啊。」於鐵山受到了暴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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