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水狗父子被揍的太慘了,回家後越想越氣。

別人揍他們也就算了,咋老四父子倆也跟著湊熱鬧?

家裡最近實在是沒錢花了,聽聞老四一家在城裡小日子簡直是要上天了,兒子當廠長媳婦又是個小官。

眼紅之下,於水狗父子決定叫多一些人,背著癱瘓的老娘,到於水生家裡討個「說法」。

父子倆商量好了,於水生要麼拿錢,要麼把這個埋埋汰汰碎嘴子的癱瘓老太太領走,否則跟他們勢不兩立。

剛進楊屯,就聽人說,於水生一家帶著倆陌生人回家了,還看到老於家的穗子出來買酒。

這下仇恨就更深了。

不僅跟著外人一起揍他們,還敢跟「仇人」一起吃飯?!

於老太人雖癱瘓了,卻有顆戰鬥的心,在院外就罵上了。

於敬亭站起來,吹了聲口哨。

「呦呵,還聚集了這麼多人?瞅著怎麼跟村口的土狗群似的?」

土狗打架拉幫結派,有那麼點味兒了。

「我下去~」於敬亭想下炕,剛剛打得不過癮,這麼多人,他可算是能好好乾一架了。

「鐵山,你也下去。」於丁使喚孫子,一回頭,鼻子差點沒氣歪。

剛還活蹦亂跳的於鐵山,看到外面來了這麼多人,腿肚子直軟,倆眼一翻,栽倒在炕上,裝醉!

人慫成這樣,實在是丟人,於丁真不想承認,這個癟犢子玩意是他孫子。

再看看驍勇善戰的於敬亭,於丁仿佛看到自己年輕時的樣子。

他想像中的孫子,應該是於敬亭這款啊,不多事不怕事,有事他真上,這才是漢子,這才是爺們!

躺在炕上裝死的那一坨,是個什麼玩意......

「鐵根,坐下。」於水生端起酒杯,面不改色,輕啜小酒,怡然自得,甚至還夾了顆油炸花生米。

嗯,酥脆,甚好。

「我就出去比劃兩下,我就用兩根手指頭,不把人打跑還不行?」於敬亭卑微地舉起兩根手指頭,他可是要憋壞了。

於水生一個眼神掃過來,於敬亭消停了,坐下,無聲地用口型對著外面罵罵咧咧。

他雖然混,但他老子的話,還是要聽的。

穗子只覺得好玩。

這幾個人的表情,都快趕上世界名畫了,各有各的心思,於老爺子的表情最逗,一會看看於敬亭,一會看看裝死的於鐵山,穗子甚至在心裡給老爺子配音了:這怕不是,買家秀和賣家秀?

於水狗仗著人多,背著老太太,一腳踢開老於家的木頭門。

綠油漆的木頭門被踹得來回動,發出巨大的響聲。

「把門關上。」於水生穩坐炕上,聲音不大,不怒自威。

於水狗前一秒還氣勢洶洶,下一秒聽到於水生說話,上牙直磕下牙,得得得.....

被揍出條件反射了。

下意識地騰出手把門給關上了。

穗子又想笑了。

這就是狼和狗的區別。

一群狗,氣勢再狠,也比不過狼王一聲嘯。

在認慫這方面,於水狗跟於水林父子真是一模一樣。

儘管這會還沒有DNA技術,但憑這性格,穗子已經單方面認定了,當年絕對是上演了狸貓換太子,報錯孩子了!

現在,身份互換關鍵人物齊聚一堂,這將上演怎樣精彩的大戲,給穗子激動的,坐直了身子,抻著脖子,眼含期待地等著於老太等人登場。

「嘖,喜歡看戲的小娘們。」於敬亭注意到穗子的變化,嗤了一聲。

穗子嗔怪他一眼,損色(sai三聲),也不看她這看熱鬧的毛病是誰給帶出來的,她以前可是陳麗君女士一心栽培的文藝女青年!

從外屋到裡屋,就幾步路,於水狗他們隔了半分鐘才進來。

這幾步走的哆哆嗦嗦,畏懼的肉眼可見。

「那,那啥,吃著呢?」於水狗進屋乾笑,醞釀了一肚子的蠻橫話語,見到於水生和於敬亭後化作卑微。

「把我放下!」於老太聞到肉香,肚子不爭氣地咕嚕兩聲,於水狗剛把她放炕上,她用腚做腿,挪到桌前,一把抓起個雞腿,放嘴裡急切地啃了起來。

這無疑是打了於水狗的臉,他尷尬地開口:「娘,你在家不是吃完了?」

「苞米茬子能飽?」於老太啃著雞腿,太久不吃肉了,看到肉連顏面都顧不上了。

穗子和王翠花看她這麼可憐,身上穿得又很破,不免動了憐憫之心。

「你慢點吃,我給你盛碗飯。」穗子起身,給她撐了一大碗米飯,老太太狼吞虎咽。

於水狗站在那,身後還跟著一群人,場面有些尷尬。

他們是來「討債」的,怎麼搞得跟要飯似的?

「娘,你別光吃呀,說正事!」於水狗催促。

於老太用袖子抹了一把臉,打了個飽嗝。

「老四,你把你哥打成這樣,這件事怎麼說?」

「哦,說什麼?」於水生面不改色地給王翠花夾菜。

「給你哥安排到鐵根的單位,再把我接到你家,我知道你家城裡有大房子,給我騰出一間,還有,你幾個侄子,你也得安排了,最重要的是,你得給我兩千塊錢養老錢。」

於老太看著病病殃殃的,腦袋一點沒糊塗,把在家商量好的事兒,一股腦都說出來了,獅子大開口。

原本躺在炕上裝死的於鐵山都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這也太不要臉了吧。」

穗子聽到了連連點頭,對呀,就是不要臉。

能夠讓於鐵山這種無賴都稱讚一句不要臉,可見老於家人是有多無恥。

而於丁,自打見到落魄又不要臉的於老太后,嘴就一直沒合上過。

他離開家時,也就跟於敬亭這麼大,記憶里的二嫂,還是個丑但是精神的婦女,年輕又充滿活力,上躥下跳地作妖,給所有親戚找不痛快。

跨越了近半個世紀,再見對方已經成了行將就木的老太太,已經很難從蒼老的容顏里辨別出年輕的模樣,倒是這個蠻不講理不要臉的勁兒,還是跟當年一樣。

「你說的這些......」於水生輕啜一口酒,威嚴的視線一一掃過這屋裡每一張貪婪的臉。

他不在家時,這些人,大概也是用這麼噁心的臉,來欺負他的花兒和孩子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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