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境明明很熱,但有一瞬間,風仿佛變冷了。

莫妮卡和巴布都陷入了沉默,過了片刻,莫妮卡才低聲說道:「你這是要把我們逼上絕路啊。」

「怎麼會呢?你們可是鎮子的恩人,我不會把你們逼上絕路的。」夏洛克笑眯眯的說道,「所有的串珠果都賣出去,如果順利的話,應該能賣六百多個銀幣吧,也就是六個金幣,果實的成本一百六十銀幣,藥水三百,你看,陪不了太多,最多是幾個月白白辛苦而已,運氣好了說不定還能賺幾個銀幣的辛苦錢,不過你們要是運氣不好賣不出去,那就是你們自己的問題嘍,哈哈哈哈。」

「你覺得我們會為了一百六十銀幣的成本,再多花三個金幣去買藥水?」莫妮卡冷著臉說道。

「你們也可以不買嘛,呵呵,不勉強。」夏洛克一點也不慌,胸有成竹的說道,「買了說不定還能回本,不買一百六十的成本是陪定了,哈哈哈,反正賠的不是我,我一點都不擔心。」

巴布和莫妮卡手拉著手,身體都在顫抖。

「啊,對了,忘了說了。」夏洛克覺得還不夠,眼神變得滿是怨恨,咬牙道,「就算你們想買,這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賣給你們的,買之前必須先去酒館裡當著所有人的面,說清楚你們昨天在編故事騙人,否則別想我把藥水賣給你們。記住,尤其要當著哈利說清楚,我要你們當面打他的臉,要是你們說得好,說不定我心一軟,給你們便宜一點,哈哈哈哈哈……」

夏洛克志得意滿的大笑,像是已經看到巴布和莫妮卡哭求他大發慈悲賣他們藥水,而且還看到哈利在他面前捶胸頓足後悔不已。

然而笑了幾聲,他突然發現一件事,面前的兩個失敗者似乎半天沒有說話了,一低頭,就看到兩人正坐在篷車尾部靜靜的一言不發。

發現他的視線轉過來,莫妮卡翹起腿雙腿交疊,饒有興趣的托著下巴看著他,似笑非笑的說道:「夏洛克主管,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啊,我只是說可能啊,我們其實根本不需要你的冰霜藥水呢?」

「什麼?」

啪的一聲,莫妮卡打掉巴布伸向自己漂亮手包的罪惡之手,隨後自己把手伸了進去,掏出一串串珠果放到巴布手裡,順便也揪下一粒塞進自己嘴裡,享受著口腔中擴散開的甜蜜,悠悠的說道:「聽不清?無法理解?還是不想理解呢?呵呵,你的套路確實挺深的,可惜,從一開始我們就不在乎保鮮問題啊,我們有自己的保鮮方式。」

「拚命詢問保鮮方式,只是為了讓你相信我們會中你的圈套買下你的冰霜藥水而已,不讓你徹底相信,你怎麼可能相信我們已經上鉤了呢。而且當著你的面賣掉項圈,事後還故意在你面前反覆提起來,當然就是為了讓你生氣啦,你不生氣的話,怎麼可能為了狠狠坑我們一把,就失去理智一樣接受明顯低的誇張的價格呢。啊,對了,我從昨晚就想跟你說來著,一直忘記說了,嗯,謝謝啊,你真是個好人。」

夏洛克一陣搖晃,勉強站穩身體,聲音變得說不出的乾澀:「你在說謊。」

「說謊?呵呵。」

莫妮卡長腿一伸,跳下了篷車,一把將篷車的篷布拉開了一條縫,只讓夏洛克可以看到裡面。夏洛克充滿期待的探頭向里看,除了那個奇怪的小女孩在裡面布置了一個更奇怪的小窩以外,車廂里沒有藤箱,沒有串珠果,沒有冰塊,什麼都沒有。

隨手又從巴布手裡搶過一粒串珠果,捏著放進嘴裡,潔白的牙齒要在紫紅的果實上,看上去就是一種享受。莫妮卡顯然也很享受,舔舔唇邊的串珠果汁,慵懶的表情中帶著促狹。

「我們連貨物都有其他辦法裝載,還在乎你的冰霜藥劑?」莫妮卡看向巴布,調皮的歪著頭說道,「所以說,這次我們的夏洛克主管大虧了一筆呢。」

「是啊,居然會接受四個銀幣一箱的價格把串珠果賣了。」巴布很同情的嘆了口氣,「他不會老糊塗了吧。」

「還不止呢。」莫妮卡也一臉憐憫,「二十瓶冰霜藥劑,恐怕也要砸在手裡了吧。鍊金師又不是他的手下,讓鍊金師製冰保鮮可以,讓鍊金師煉製藥水的話,就算他也要付錢吧,而且越是這種高消耗時期越貴,你猜他每瓶花了多少成本?兩個銀幣還是三個銀幣?總不會是四個吧。我覺得這批藥水再怎麼精良,失效期也不會太長,四個月還是六個月?反正肯定支撐不到明年收穫的季節了。」

「他還可以過幾天偷偷把藥水賣掉嘛。」巴布手腕一翻,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枚銀幣在指背上擺弄旋轉,笑容看起來非常真誠,「不過這等於是搶鍊金師的生意,希望到時候鍊金師不會找上門去找他算帳吧,呵呵,我覺得那個老頭脾氣不是太好。」

「那也沒辦法啊,在商言商,大家各憑本事嘛,誰讓自己本事不夠呢。」莫妮卡一攤手,語氣頗為悠閒,「總不能在串珠果價位上虧了一大筆之後,連冰霜藥劑的幾十銀幣也虧進去吧,所以就算被算帳也只能認了,不然還能怎麼辦呢?不過,哎呀,這樣一來,自己干過的蠢事就要被所有人知道了。」

「蠢事啊,嘖嘖。」巴布搖搖頭,咂舌道,「想要擺弄陰謀詭計坑害對鎮上有恩的商人,人家卻早有防備,只是人家生性善良,想給他留點尊嚴,因此不僅沒有當面揭穿他,反而打算早早離開。誰知他非要自取其辱,追上去耀武揚威,最後被人家當場打臉,而且還虧了一大筆錢,關鍵是這錢還相當於鎮上的公款。這種蠢事要是被傳出去,到時候這人肯定在鎮上中高層之間成為了笑柄,再也不可能抬起頭來了吧,真可憐,真是讓人同情的笑出了聲啊。」

「其實也不一定會傳出去。」莫妮卡笑吟吟的說道。

「哦?還有其他可能?」巴布做出驚訝的表情。

「有啊,怎麼沒有,比如說,認輸投降,賠禮道歉,說不定咱們心一軟,就換一種說法幫他隱瞞了呢,比如說他只是忘記告訴咱們保鮮方法,現在已經做出彌補了,這樣雖然包括藥水在內,他還是虧了一大筆錢,但至少保住了面子,以後還能抬起頭做人。」莫妮卡對巴布眨眨眼,「至於彌補的方法嘛……」

「我覺得串珠果釀就不錯,也值不了多少錢,最多幾十銀幣而已,只是認輸的戰利品嘛。」巴布理所當然的說道,「千萬別多給,二十桶就足夠了,嗯,多給了我們也裝不下。」

兩人一唱一和說的熱鬧,夏洛克聽著已經面色鐵青,眼睛裡都冒出血絲了,現在攻守逆轉,他再也沒有了之前趾高氣昂的架勢,垂頭喪氣的壓低了聲音說道:「你們說真的?真不把這件事傳出去?」

「我們是商人,不是騙子,唔,現在應該不是,我們有商人最寶貴的品德,信譽,我們不會故意違背承諾。」銀幣在巴布指尖跳動,他正色的說道,「所以,只要補償到位,我們說到做到。」

「好,希望你說道做到。」

夏洛克已經沒有不信的餘地了,想要瞞住自己丟人的失敗,現在只能認輸投降,因此他帶著巴布和莫妮卡,跑到鎮長前解釋了幾句,便急匆匆的調來了二十個小木桶,裡面裝滿了串珠果釀。還好這東西家家戶戶都有存貨,很快就把二十個木桶滿滿當當裝了半個車廂。

夏洛克此時滿心忐忑,唯恐巴布和莫妮卡反悔,好在兩人誰也沒有改口的打算,藉口需要儘量減少儲藏時間,和大家當場作別。總算把丟光的面子保住了,這讓夏洛克鬆了一口氣,心有餘悸的擦了擦頭上的冷汗。

「我說過,我們說到做到。」巴布依然把玩著銀幣,笑眯眯的說道,「做我們這行的,只要沒有什麼深仇大恨,那做事總會給人留下一點餘地,不會把人逼上絕路的,所以,你完全沒必要擔心。」

「沒有深仇大恨……留下餘地……」夏洛克覺得再也沒有什麼比現在聽到這句話更諷刺的了。

「呵,你還覺得不滿?還覺得委屈?」巴布指尖的銀幣停了下來,嗤笑道,「別忘了,矛盾可是你挑起來的,我們本來滿懷善意,是你先在保存期的問題上有意欺騙我們想要坑害我們,也是你因為傲慢和貪婪被我輕易激怒,一口吞下我拋出的魚餌,你誘發了戰爭,現在還有什麼可不滿的?呵,來,選一面吧。」

說著,巴布把手背上的銀幣伸到夏洛克面前。

「正面。」夏洛克哼了一聲,盯著面前晃動的銀幣。

「既然主動坐上了賭桌,那無論輸贏,都沒資格再抱怨了,這就是所謂的願賭服輸,你說對不對?」

巴布一邊說著,一邊拇指輕彈,讓銀幣飛上天空,但夏洛克仰起頭的時候,卻發現空中什麼也沒有。再低下頭,巴布已經兩手空空的指了指夏洛克胸前的口袋,笑眯眯的轉頭就走。

「謝謝你的串珠果和串珠果釀啦,這麼便宜,簡直就和白送差不多,真是太感動了。那我們就先走啦,至於帳目上的各種虧空,就勞煩你自己填補吧,呵呵,再見啦,啊,不對,應該說,再也不見啦。」

看著巴布和莫妮卡用力擊掌慶祝隨後跳上篷車的背影,夏洛克慌忙翻開胸前的口袋。

裡面是一枚兩面都是反面的銀幣,但這個銀幣它根本就是在一張破紙上畫出來的,而且畫的毫無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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